刘威大将军班师回朝后, 京城中对刘威大将军越发推崇, 甚至隐隐有种“若无刘威大将军, 大丰早已灭国”的说法尘嚣甚上, 圣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我班师回朝后兵符已交回给圣上, 那起子只会出张嘴在朝会上讨伐这个讨伐那个的文臣这时候就知道站出来说这说那了, 当时北狄都快打到洛河州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他妈只知道当缩头乌龟?难不成还要我以死明志?”刘威重重地将已经见底的酒瓶砸到桌上, 眼中的苦涩与悲凉如同被搅弄的一缸春水一般溢出:“我刘威戎马一生, 自然仰不愧天, 俯不怍地, 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谁又贪图这一点子虚名?”
当年韩将军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他不就如同当年韩将军一般吗?虽说功高,可他们何曾想过要震主?“可悲!可笑!可叹!”
“老爷, 您喝醉了。”刘威之妻端来一碗醒酒汤,泪眼涟涟地看着他, 夫妻近三十年, 她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苦?可再苦又能如何?左不过是白白痛哭一场罢了。
刘威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拉过老妻的手温情地拍了拍:“我死无所谓, 就是白白连累你跟孩子们了!”刘威虽是武夫, 可也不是傻子, 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就是让人架在烈火上面烤着,他戎马一生,尽忠为国, 若是最后落得个悲剧收场,那才真真是贻笑四方了。
刘威历经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向老妻,道:“明日朝会,我会向陛下请辞,然后带着你跟孩子们回洪州去,我种田来你织布,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如今圣上年岁越发大,且尚无皇储,五子夺嫡之势已渐渐成局,刘威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北疆意外受伤,看似意外,实则人为,若不是自己提前警醒闪避了一下,那一支从背后放出的冷箭就不是射伤他的胳膊,而是贯穿左胸而过了!
“好,咱们一起回洪州!”刘威之妻用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两眼发红。她不是不知道丈夫胸有报国之志,不然他这回也不会主动请缨挂帅。可当今圣上太让人寒心了啊!北疆战事初歇,丈夫就被急召回朝,虽说是封了神勇将军,可连盔甲都还未卸下圣上就派人来要兵符。越想越是心疼丈夫,叫来仆人一同搀扶着丈夫回到床上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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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一身布衣的刘威捧着圣上亲赐的一品将军朝服,跪谢天恩之余言辞恳切地请辞:“圣上对臣之恩情,臣不敢忘却,无奈臣已年老,身上病痛甚多,求圣上开恩,许臣解甲归田!”
“刘将军这是何意?”圣上示意内监将人扶起来,关切道:“刘将军乃国之功臣,寡人之良臣,如何这般妄自菲薄?”言语中对刘威颇多推崇,可眼中的寒意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
“圣上!臣已年老,着实担负不起重任了,还望圣上成全!”刘威却是不肯起的,跪在朝堂之上连连磕头,直到额头已经微微渗出血迹才被圣上身边的内监用尽全力拉了起来。看着刘威请辞心切,一时间朝堂之上百官神色各异,却无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爱卿莫要再提,此次击败北狄,爱卿居功至伟,寡人若是此时让爱卿解甲归田,天下人要如何想寡人?”圣上已然是动怒了,目光如炬地看着朝堂之下的百官,道:“寡人心意已决,爱卿苦于身上有病痛,传寡人的旨意,太医院亲点两位太医入大将军府,为大将军细细调养,大将军若是不好,就让他们提头来见。退朝!”
眼看着圣上甩了甩衣袖就走了,刘威跌坐在地,心中一阵悲凉,圣上这是不肯放过自己了啊!当年韩将军谋逆一案,他已不在韩家军麾下效命,又逢自己在南疆练兵才侥幸逃过一劫。可刘威是怎么也不相信满门忠烈的韩将军会参与到三皇子谋逆一案中,可当年他不在京中,对当年一案也只是略有耳闻,知道韩家上下数百口一夜之间全部斩首,菜市口的血迹被一场大雨冲了三日三夜才冲干净。戎马一生的韩大将军,最后只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
刘威悲痛欲绝,紧闭着双眼,他心中已经大概知道,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当年韩将军一家的下场就是自己未来的结局!他为国为民,死无所惧,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有才三岁的小孙子呢?难道真的要跟着自己一块去死吗?
此时的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可一团乌云笼罩在上方,谁也不知道第一个雷要炸到谁的身上,百官之间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肖家。
肖临风总觉得爹娘跟长兄都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可却又无从得知。一直到今日,爹竟然要他离京回洛河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