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步入三月, 前线传来大捷的消息, 不少与幼金抱着一样想法而留守洛河州的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把, 算是赌赢了。
国都, 朝堂
头发已经花白, 身形有些佝偻的圣上看着八百里加急的大捷捷报,只觉心中堵了许久的郁结之气瞬间烟消云散, 连弯下了不少的背都挺直了几分:“好!刘爱卿不负寡人所托, 传寡人的旨意, 封刘将军为神勇大将军, 待驱逐北狄班师回朝后,封一品将军!”
“圣上圣明!”龙椅之下百官齐齐跪下,山呼万岁。不管如何,洛河州保住了, 北疆也保住了,总算是好事一桩。
“好!好!好!”圣上哈哈大笑了几声, 难得今日不是以沉重氛围结束大朝会, 朝堂之上百官也都个个面露喜色,击退北狄, 大丰如今最大的外患总算是解决了, 圣上的喜怒无常应该能有所改变, 他们总算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也有不少面上笑呵呵,心里早就不知道扎坏了多少个小人的。当初北疆战事胶着,朝堂之上无人敢挂帅, 他们才旁敲侧击地将刘威推上这条路,原是想铲除掉这个碍眼的老匹夫,没想到天不遂人意。
谁知刘威这个老匹夫,居然命这么大,人没死就算了,竟还大败北狄?那群心思各异的朝臣悄悄瞥了眼站在最前排穿着四爪银龙朝服的背影,心中更是一紧,怕是主子今日要大发雷霆了。
刘威大将军大败北狄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普天同庆的同时,一个流言也悄悄伴随着大败北狄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听说了嘛?这回带兵神勇,大败北狄的刘威将军当年是在韩将军麾下冲锋陷阵的,不愧是韩将军的爱将!”也不知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一时间满京城都知道了如今的神勇大将军是当年大败北狄,收复北疆十数座城池的神威大将军韩将军麾下的爱将。
甚至有人还翻出了当年韩将军一家上下数百口被株连的旧事,一时间京城上下各种风声闹得沸沸扬扬,不知谁真谁假,也不知哪个是包藏祸心的。
“如今京城里头百姓都道此次大败北狄是神勇大将军的功劳,却无人提及圣上的识人之才。”尚书房中,一个身穿四品文官朝服的瘦脸文人满脸不忿:“圣上,当年韩广宏一案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啊!圣上难不成还要再纵容出来一个韩广宏吗?”他知道圣上心中的刺在哪,还十分用力的往那再刺一剑。
“放肆!”一本折子直接砸到了那文官的脚边,站着的人立时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过口中却依然坚持着自己作为一个忠臣的执著:“圣上切莫动怒,并非臣诬陷神勇将军,圣上可记得当年,刘威将军可是韩广宏麾下的左前锋,与韩广宏有十余年的袍泽之情,如今他手握重兵,一旦调转马头,如今以京城的兵力,是阻挡不了北疆三十万兵力的啊!”
说罢连连磕头,直到额头一片红肿,坐在龙椅上的白发龙袍的老人才沉沉开口:“成了,陈爱卿平身。”听他又一次重提当年韩广宏谋逆一案,圣上原先因着刘威大捷而变得和缓许多的脸色又一次变得沉重与不威自怒。
摆摆手让他退下,圣上坐在尚书房中,久久不语,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之事,等他再睁开双眼时,眼神中包含着愤恨、不安,还有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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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城,一处十分隐蔽的宅子里,一个长得与圣上有三分相似的青年男子坐在首位,听着已然换了暗色便服的陈大人一一禀告今夜尚书房中所发生的事后,点点头:“父皇素来最是多疑,当年韩广宏一事更是让父皇留下了心病,如今陈大人这般稍加一二点了点,父皇自然是心有疑虑的。咱们在军中的暗桩,也可以开始活动了。”
“下官明白。”陈大人长得有些刻薄的脸上如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只要除掉刘威,那北疆的三十万兵力,就都能收归殿下所有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就会快速滋长,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添把柴,殿下往至尊之位就又能进一大步了。
“食古不化,冥顽不灵,只是可惜了韩广宏与刘威这样的人才。”首位的青年淡淡地叹了口气,一副惜才怜才的口气,可双眸中的寒意却始终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