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州繁华, 意味着洛河州的消费也高。月长禄这三四年在婉娘的枕头风影响下, 也存了一些私房钱, 却也耐不住一家三口在洛河州每日这般花销。加上月长寿也是个精的, 当时带上二哥一起走也只是为了路上多个伴, 打着若是遇着什么危险就把二哥一家给卖了的主意, 银钱却都是分得极清的。
月长禄看着三房两个大人加两个半大小子,在洛河州住下以后还能每日都吃上些热乎的, 不像自家只能每日吃最便宜的三合面馒头应付一二, 婉娘都不知道跟他私底下闹了多少回, 他的心肝宝贝文宝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要吃肉。一想到同是兄弟, 老三这般每日好吃好喝的,自己却只能吃个半饱,月长禄就更不甘心了,悄悄打上了三房的主意。
月家哥俩都为着要省钱, 住在了洛河州西市里最便宜的大车店里头。月长禄打定了主意要从老三身上搞些银子,甚至连借口都不用寻, 大车店里头人来人往的, 丢个银子不也是正常之事吗?
当日夜里,趁着月长寿一家熄灯睡下后, 大车店的过道里也空无一人, 一道人影淹没在夜色中, 悄悄闪入了月长寿一家暂住的房里。可谁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月长禄进了三房的房间后, 不过前后错脚的时间,另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茅房那里出来,悄悄进了月长禄一家三口住的房间。
因着婉娘作天作地的撒泼打滚不愿住通铺,月长禄才忍痛以两倍之价住了小小的单间,他自己去偷老三银子的同时,却没曾想到老三也惦记上了他。只剩下婉娘与一个不到三岁的儿子在房里,月长寿自然是如鱼得水,可寻摸了好一会儿只找到不到两钱碎银子,黑乎乎的房里,月老三生怕吵醒了二哥,只得鸣金收兵,拿着聊胜于无的碎银子从二房的房间出去。
“老三?你怎么在这?”那头月长禄从老三的房间里满载而归,却正好看到老三站在自己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便开口问到。
原就做贼心虚的月长寿被二哥从后面这冷不丁地吓了一下,只觉得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脸上露出僵硬的笑,磕磕巴巴地说到:“没、没什么,我从、从茅房出来,路过,路过。”说罢也不管月长禄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拔腿往自己房里回。
月长禄看着老三一脸心虚的模样,心中有些怀疑,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暂时作罢。
第二日清晨,两声怒吼分别从两间房里传出:“哪个王八羔子(畜生)偷了老子的银子?!”话音刚落,兄弟俩分别从不同的房间里开门出来,怒气冲冲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大车店的掌柜看着眼前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的兄弟俩,笑呵呵地说到:“两位客人,本店规矩,财物由物主自行保管,若是人人都跟您二位这般丢了银子就要我们店家赔,那我们还要不要开店做生意了?”大车店的掌柜的也是见惯了风雨的人,哪里会被这两个北方逃难来的穷鬼唬住?
“我的银子昨日还在身上,今日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不是你们偷的,那就是住店的人里有偷儿!”月长寿丢了足足五两银子,如今只觉得心口都在滴血,足足五两银子啊!那可够他们一家四口省吃俭用吃上好几个月了!虽然他如今并不是那勤俭持家的主儿,不过你总得允许人家这么想不是?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大车店里住的人大多是南来北往的镖师、客商,其中不乏暴脾气的。这不,一听到月长寿这般说,立马就有个手里拿着一人高木棍的方脸汉子站了起身,虎视眈眈的模样看得月长寿没由来地心肝颤了一颤。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车店掌柜的夹在三人中间,安抚了那方脸汉子几句:“不过是乡下出来逃难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刘兄大人大量,跟他们有甚好计较的?”
那姓刘的方脸汉子见掌柜的从中调和,便冷冷地瞪了月家兄弟二人,“哼”了一声后道:“今儿个就给掌柜的面子,往后可别犯我手里。”说罢迈着大步子出了大车店。
掌柜的见他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又回过头来对月家兄弟二人说到:“两位若实在说丢了银子,小老儿跟衙门里的差爷也有两分交情,要不我这就叫人去报官如何?”
“不能报官!”兄弟俩做贼心虚,不约而同的大吼到,然后都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才又拧巴地改口:“不过就丢了些碎银子,就不麻烦差爷了。”
“是啊是啊,不麻烦了。”月长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艰难地应了一句,兄弟俩在掌柜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落荒而逃。掌柜的见他兄弟二人这般模样,只觉得是兄弟俩贼喊捉贼,存了坑他一把的心,心里想着若是寻了机会一定要把这两家人赶出去才是。
月长禄兄弟俩既是苦主,可也都做贼心虚,两人没了报官的心思,月长禄心中转念道:他虽丢了不过两钱银子,可他在老三那偷到了五两银子,若是报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便寻了个由头回了房。月长寿虽然心中暗恼,不过也别无他法,虽然暗恨那偷了他银子的偷儿,可他也不敢报官,这事儿只得暂且翻篇了。
再说那月长禄这回在老三这儿得手一次就得了五两银子,银钱来得容易竟叫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在街上给人干苦工,赚血汗钱一个月也不过几钱银子。可这一夜之间得手,就得了五两银子!老三是个面上光的,没多少银子,可这儿是哪?洛河州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月长禄越想越是觉得此路可行,背着婉娘与月长寿,独自一人就到洛河州街上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