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村与月家的风雨自然吹不到洛河州来, 当初幼金给韩氏寄信过去时也只说自己在南边儿落了脚, 并没有详细说自己在哪里安了家, 不是她不相信韩氏, 着实是月家的人让她忌讳莫深, 她真是一点关系都不想跟月家车上了。
上元佳节, 洛河州内人头涌动,热闹十分。
苏家香门前也挂了六七盏造型各异的花灯, 与挂满灯笼的洛河州一般陷入节日的狂欢之中。街上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摩肩接踵的行人不知从哪里走过来, 又不知要往哪里去,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让还未消散的冬日严寒都变得热乎起来了。
“幼金,你可别抱着康儿走远了。”今日苏家全家也都来了城里头,一是苏家人也没看过花灯, 凑凑这个热闹,二是铺子里生意也确实好, 便把苏氏也拉出来帮忙了。
幼金抱着康儿看着自家铺子屋檐下挂着的玉兔灯, 康儿看得目不转睛的,还不停地想伸手去抓, 逗得幼金直乐:“哎!我晓得的!”
小七也被一手牵着韩尔华的韩立稳稳地背在背上, 看着外头漂亮的花灯和往来游人, 欢喜得不得了,然后鬼灵精地开始怂恿韩立:“韩立哥哥,咱们去看灯吧!”
可韩立在洛河州讨饭也讨了两三年, 自然知道每年游花灯时都会有人家的孩子被拐走,哪里肯上小七的贼船,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见他不肯,小七也只得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不过倒没有哭闹着要出去,也只是乖乖趴在韩立背上看着外头热闹的行人。
“苏姑娘。”原来是与同窗出游的何轩海,远远的就瞧见幼金抱着康儿在灯下站着,许是这上元节的花灯太好看,一向被同窗戏称不开窍的何轩海此刻脑海中净是脸上挂着浅浅柔笑的少女,天雷勾动地火,已然是不可收拾。
听到有人叫自己,幼金脸上的笑变得疏和有礼,转头一看,原来是何轩海,便笑着点点头:“何大哥。”
见她脸上的笑变得与方才全然不同了,又看到她身边如同一棵翠松一般站立护卫着她的韩立,何轩海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双唇,道:“苏姑娘怎地自己出来看灯,这上元节到处都是人,不若我送你回去?”
幼金笑着婉拒道:“多谢何大哥美意,韩立有驾骡车出来,我们一会儿等人少了再走。”看见少年脸上掩盖不住的失落,幼金却只得对他说一声抱歉了:“何大哥,那边两位是不是你的同窗?他们在叫你了!”
何轩海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幼金岔开了话题,一向脸皮薄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憋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对着心仪的少女行了个平辈礼,落荒而逃了。
何轩海离开后,幼金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她不是没瞧见何轩海脸上可疑的红晕,不过只觉得他是少年懵懂,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还真是个书呆子。”倒是一旁的韩立不知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幼金一阵侧目,不过也没说什么。
游花灯直到二更初才结束,今夜洛河州的城门是开到游花灯结束后的,见街上行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苏家众人也赶忙收拾了一番,然后苏氏、玉兰、幼金等人一人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孩儿,因着人多坐不下,还特意租多了一辆骡车,两辆骡车一前一后地往洛河州去了。
回到家中,众人各自洗漱一番便都匆匆倒下睡了,毕竟今日真是从早忙到夜里,前头招揽客人的辛夷等人是说话说到嗓子干哑,后厨揉面做点心的白芷山/奈等人也是累得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不过众人的累也是有回报的,今日虽然累是累了些,不过却也赚到了将近平日里四倍的收益。幼金将今日的收益入账后,也囫囵倒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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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河工们也开始重新开工了,苏家寂静了半个多月的河工宿舍再次住满了人,五里桥村里今年也多了不少人家腾出个院子房间租给河工们,村里村外多了许多生脸的汉子。
二月春风似剪刀,还有些刮人的风吹得人脸上只发疼,不过幼金也只得扛着冷风吹,每日在集市上奔走,寻找合适的商队为自己带些东西回来,又找陈牙人寻了一队施工队,准备在现在苏家的房子边上的两亩荒地那盖个新宅子出来。
陈牙人人面广,不过两日就找好了施工队,然后带着施工队的头头,一个名叫赵二的健壮的中年汉子来见了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