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病得昏昏沉沉的老陈氏强撑着身子坐了起身,半是怀疑半是狠毒:“她真这么说?”
小陈氏坐在炕沿,两眼咕噜噜地转着,见老陈氏这么问,点点头:“啊!我也是听婉娘这般说,想着这也是大事儿,才赶忙来告诉娘。”其实她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想想自己两个儿子天资聪颖,却一直考不上童生,想必也是有这层原因在。
干柴般的手掌重重拍在炕上:“好哇!没想到我为这个家操持一辈子,临老了还要被这几个赔钱货克我!”老陈氏先是惊讶,如今竟信了九成,只觉得自己就是被二房那些个赔钱货给坑害了的,只恨不得挖个坑将人给埋了去。
“又在胡咧咧甚?”从外头回来的月大富见婆媳俩又不知道在咬着耳朵说甚,只听到了老陈氏后半句话:“什么克不克的,一天天的净是胡咧咧。”
老陈氏却满心地不高兴:“我都快被那些个赔钱货克得命都没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怕不是等我死了好娶个年轻的回来?”老陈氏素来是混不吝又口无遮拦的,月大富也是拿她没办法的性子。
虽然拿老陈氏没办法,不过还是可以威慑小辈,瞥了眼坐在炕沿有些心虚的小陈氏:“你方才跟你娘说什么呢?”月大富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又懒又碎嘴,若不是当年老陈氏哭闹着撒泼,自己都不能让她进门。
小陈氏素来是怕自家公公的,见他这般问话,便有些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到:“没说甚呢...”
可老陈氏哪里管她这么些?直接说到:“说我快被二房那些个赔钱货给克死了!”然后自己一股脑将婉娘说的话全都给抖落出来了:“你说说你说说,当年要不是族长给拦着,这些个赔钱货早就都没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来克我?”
月大富心中虽然有几分疑虑,毕竟婉娘后进门的,有自己的主意也说不准儿,可万一说的是真的又该如何?
这正思量着如何是好,老陈氏又在那骂骂咧咧的,哪里有要被克死的模样?便挥了挥手道:“你且消停会儿,等我明日到白云寺问问再说。”
白云寺是附近十里八乡村民最常去烧香求佛的寺庙,香火倒是十分鼎盛。第二日一早,要了二房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月大富便带着月长禄赶着牛车往白云寺去了。
老陈氏等人在家心焦地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面色凝重的月大富父子回来了。
“咋样?”依旧缠绵病榻的老陈氏见他终于回来了,在小陈氏的搀扶下赶忙坐了起身,两眼巴巴地看着月大富,因着怕那几个赔钱货克自己,今日连厨房都不敢让她们几个进去呢!
月大富面色凝重,坐在炕沿上先是猛灌了一大口水,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白云寺的算命和尚说,咱们月家压不住那几个孩子的命,总归是过不到一起去的。”
想起今日那算命和尚说的话,原还是将信将疑的月大富也不得不信了七分:“那算命和尚说是幼金、幼珠还有刚生下来的这俩,都与咱们家有些妨碍。”
一听是最常顶撞自己的幼金幼珠,老陈氏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往脑门上走,两眼有些发黑:“早知道,当年就一个都不能留!”
恍惚了好一会,老陈氏才急巴巴地说到:“不行,咱们一家的气运可不能让这些个赔钱货给祸害了,那两个大的赶紧能嫁的就嫁了,小的直接放桶里溺死得了!”
虽然是两条人命,可在老陈氏看来,就算要苏氏生的那几个赔钱货都溺死了,只要能换得她月家荣华富贵,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月长禄却有些犹豫了:“娘,那毕竟是两条人命啊!”虽然他也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的孩子妨碍了一大家子的气运,可要他溺死自己的孩子,当年的他做不来,如今让他做,也还是有些狠不下手去。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难不成你想在地里刨食过一辈子吗?”老陈氏没好气地指着儿子骂,所以说她最瞧不上二儿子,既没有老大老三的聪明,性子还懦弱。
一旁的月长福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若是为了两个不过活了几日的孩子就搭上咱们月家数代富贵日子,那二弟你就真的是咱们月家的罪人了。”月长福是只要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就行,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人,自然说得不痛不痒。
“爹啊!您老想想文涛哥俩,您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两个孩子,难不成要看他们一直不能出头吗?”小陈氏在老陈氏的眼神示意下,直接祭出了月大富的底牌:“我自己苦了半辈子无所谓,可几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啊?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