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对于二房的闺女儿们而言跟平日并无甚区别,因着她们在月家不受宠,过年给月大富老陈氏磕头也不会有压岁钱,也没有资格跟着堂兄们去给族里的长辈磕头拜年。反倒是族里的男丁来给月大富磕头拜年或者家里有亲戚来时她们还要烧水泡茶,倒是比过年前还忙上三分。
厨房里头,幼银用力地扇着火点灶,幼金则用力地翻动锅铲,上下翻飞炒着菜。
今日是大年初二,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小陈氏、韩氏今儿个一早就出门了,只有苏氏跟婉娘是都没有娘家可走的,便都留在了家里。
正房里头,婉娘挺着大肚子坐在下首,笑吟吟地陪着家里的娇客月长红:“这大冷天儿的,大姐一路过来辛苦了。”
月长红也是个爱被奉承的,虽然只见过婉娘两回,不过也算不上讨厌她,反倒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吹捧,便也笑着应道:“不过几地里,倒也还好。”
“柳儿这丫头怎么了,怎得一进门就黑口黑面的?”老陈氏瞧着外孙女儿有些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这大过年的,也不注意注意!”
葛柳儿原就心情不好,还被老陈氏这般说了一顿,当时就不高兴,穿了鞋便往外头去,只留下月长红尴尬地跟老陈氏解释:“柳儿今年不也十四了嘛!前儿大年三十的时候,她奶跟我们提了一户人家,说是家里有几十亩地,那后生长得端方,还能干,如今跟着在镇子上开铺子的叔叔做事呢!”
“那这不是好事儿吗?怎得还不高兴了?”婉娘不知过年前周君鹏来的那日的事,自然觉得葛柳儿配这般的条件也算顶好了。
倒是老陈氏一听就明白了原因,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心大了啊!”其实老陈氏何尝不想葛柳儿能够与周公子成其好事?可事到如今周公子那边也没啥动静,说不定是没瞧上柳儿,这柳儿还白白为他耽误自己的好姻缘,这不是造孽吗?
“娘啊,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孩子大年三十那日便气得不肯给她奶磕头,今儿个还气着呢!”月长红也是被这个骄纵坏了的女儿闹得没办法了,见如今正房里头只有老陈氏与婉娘,便叹着气跟老陈氏求救。
可老陈氏能怎么办?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到:“你真是的,这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夫妻要是觉得那后生合适,便定下来就是了,难不成你还能到县城去把周公子给绑来跟她拜堂成亲不成?”
“我这不是怕柳儿想不开嘛!”月长红是知道葛柳儿的性子的:“她打小的性子就是这般,若是不依着她来,那就有得闹了!”
母女俩一时无言,倒是一旁的婉娘听出了其中的窍门,原来是葛柳儿瞧上了年前那日来家里的周公子,如今不肯相看旁的人家呢!眼珠子转了转便给月长红出了主意:“大姐,这柳儿不过是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好不好的?既然这后生不错,倒不如趁着赶集的时候带着柳儿到镇上瞧瞧,指不定就点头了呢?”
月长红一听,觉得也有三分道理,赶忙一拍手:“对!那过两日我便带着柳儿到镇上去瞧瞧去!”屋子里头三人说着话,倒是没注意到门外头廊下的葛柳儿把方才几人说的话都听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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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葛柳儿寻了个由头便从正房到了西厢房婉娘住的房里头。有些午困的婉娘见她来了,虽然不明就里,不过也笑着起身迎了迎:“柳儿来了。”
葛柳儿毫不客气地坐在炕上,圆滚滚的眼珠子里头都是对婉娘的厌恶:“你为什么给我娘出主意带我去相看?”
原还在揣摩的婉娘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就问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啊?什么相看?你听谁说的?”
“你,你给我娘出主意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头。”葛柳儿眼中有些恨意,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自己?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一个在土里刨食的乡下汉子不成?想起以前在镇子上见过的那些穿着绸缎衣裳的有钱人家的太太,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再想想村里头灰头土脸的婶娘们,葛柳儿当时就决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嫁给城里的公子哥!
婉娘有些尴尬,没想到竟然被正主逮个正着。不过面上还是不露痕迹,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主意:“柳儿,我问你,就算你不答应你娘去相看,那你就能嫁给周公子吗?”还不等柳儿回答,便接着说道:“你心里也知道,你只见过周公子一面,怎么可能就能嫁给他呢?”
听到婉娘这般直白地揭穿自己的伤疤,葛柳儿有些泫然欲泣:“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活该是贱命!”
婉娘见她直接趴在炕上开始哭了起来,便柔声安慰了几句:“柳儿,怎么说我也是你舅母,我自然是想你好的。”而且婉娘也是一心想攀高枝儿的人,哪里会不明白这些?便给她出主意:“你若是真想嫁给周公子,我倒是有个主意......”
一听说她有主意,葛柳儿立马便擦干泪水,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她已经把婉娘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