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这几个女儿,除了幼金因为是老大,加上当年月长禄盼了两年才盼来第一个孩子,所以她刚出生的时候没被老陈氏虐待过,虽然是瘦弱了些,不过跟几个妹妹相比,她已经强壮许多了。
幼银浑身无力,背靠着老槐树,在阴凉处倒是渐渐缓过气儿来了,露出一丝无力的笑:“三姐,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你快去收稻子吧!”幼银生怕三姐在这陪着自己,一会爹看见了要过来骂三姐。
幼金见她这样,便知她肯定是中暑了,不过幼金也知道幼银说的有道理,她与幼银被分到的稻子如果今日没割完,想必今晚的饭也是没着落的了:“那你在这好好歇着,头若是晕就不要乱走动,多喝些水。”然后便又回到田里继续割稻子。
田的另一头,月大富远远就瞧见了幼金这边的情况,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瞥了几眼过去,不满的情绪表达得恰到好处。月长禄这么些年早就养成了敏感暴躁的性子,父亲的异样他也注意到了,顺着月大富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两个赔钱货偷懒儿躲到树下乘凉去了,立马便想过去教训那两个赔钱货一顿。
“老二你干嘛去!”月大富并不心疼两个不值钱的孙女儿,他只是怕儿子在外头教训孩子让村里人看了笑话:“四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别胡来!”
月长禄自然也听懂了父亲的意思,面色阴郁地点点头:“爹,我只是去喝口水。”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月大富便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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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月幼银才歇不到半刻钟,月长禄便阴沉着脸过来了,其实月长禄原先皮相长得不算差,不过是八九岁的时候调皮,不小心在眉心上一寸往耳朵方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毁了容。也是因为如此,月长禄的性子变得越发阴沉,整日阴恻恻的脸看着有些瘆人,所以后来说亲说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没成,后来老陈氏也是瞧着苏氏模样还算周正,才花了一两银子的彩礼,从苏氏大伯手上把苏氏“买”了过来,月长禄这才算安了家。
月长禄好容易才娶了个明眸亮齿的媳妇儿,加上苏氏眼里有活,手里勤快,刚成婚那年老陈氏对她也算满意,小夫妻日子过得也算十分美满。可后来过了两年,连比苏氏后进门的弟媳都已经生了孩子,苏氏的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老陈氏的脸色便变得越来越难看,月长禄脸上好容易才消失了些许的阴郁又重新回来。
直到成婚第三年,苏氏的肚子才传出好消息,然后生下了幼金。那时候月长禄觉得只要妻子能生,早晚都能生到儿子,所以对幼金也还算得上是喜欢,可这几年苏氏的肚子是鼓了又消、消了又鼓,连着生了六胎七个女儿,却还是没有儿子。老陈氏的脸色一年比一年难看,月长禄的脾气也一年比一年差,在苏氏生下幼珠幼宝这对双胞胎后,月长禄便开始家暴苏氏,发展到如今,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事或者在外头受了什么气,回来不是打苏氏便是打几个女儿。
因此幼银一见到父亲阴沉着脸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怯怯地喊了声:“爹。”
月长禄一把拿起老槐树下老陈氏为他们准备的葫芦,先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将葫芦盖好,一把砸到幼银身上,压低声音骂道:“一天天除了吃就是偷懒!再不干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幼银虽有防备,可是月长禄砸过来的时候她也依旧不敢反抗,被水壶重重地砸到自己的大腿,幼银当即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也不敢说什么,颤巍巍地扶着老槐树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刚才割稻子的那垄田边上,看父亲注意不到了,才伸手擦干净脸上哗啦啦流下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