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晚身子颤抖,声音中含了哽咽:“今天早晨,我在御花园碰上了六皇子。”
不知为何,映晚就是有种想哭的冲动,心里酸涩的厉害,一阵一阵牵扯着喉咙,使得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太后了解自己的孙儿 。
只听她说这一句,也能够想象到发生了何事。
“小六儿骄横跋扈,比明淑还过分些。”太后悠悠叹口气,伸手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他欺负你了?”
“不算欺负。”映晚低声道,“六皇子只是说,要我等着罢了。”
这话越平淡便越吓人,在宫里生存,从来没有人害怕粗鲁的辱骂,那种摆在台面上的矛盾,不值一提。
真正令人恐惧的,往往是说不清楚的威胁,你永远都想不到对方会做到什么程度。
太后手指一顿,却转了话题,“二十多年前,也有个人跪在哀家跟前,要哀家答应她解除和陛下的婚约。”
映晚困惑地抬头,不明白她为何提及一件毫无关联的往事。
“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宁愿死也要嫁给那个人,哀家不肯答应,可陛下亲自求我放了她,让她和自己的爱的人双宿双飞。”
“那……太后答应了吗?”
“答应了。”太后道,“皇帝苦苦哀求,哀家不答应也得答应,那个时候,她的模样和你差不多。”
太后眼神里有些怀念:“可是你比她聪明,也比她坚强,若是她和你一样……”
太后陡然停住,“你看哀家,又想起这些往事,人老了总爱回忆以前的事儿,唉……”
“太后娘娘……”
“最近你就留在慈寿宫给哀家抄写经书吧。”太后道,“哀家给你三个月时间,盼你能真的救自己。”
映晚喜出望外,欢喜之情绽放在满脸上,喜悦道:“多谢太后娘娘。”
三个月……这珍贵的三个月,她一定可以的。
映晚捏紧拳头。
“映晚。”太后唤她名字,“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
映晚点点头:“我想知道。”
“缘何不问?”
“因为我明白,若太后娘娘想说,方才就告诉我了,若太后娘娘不想说,我问不出结果。”
映晚道:“等太后娘娘想告诉我那一天,我再来问。”
太后盯着她灵动活泼的眉眼,“像,又不像。”
映晚诧异抬眉。
“哀家说,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性情却相差颇多。”太后摇了摇头,“看来是随了你父亲。”
映晚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轻松了数倍,弯眼笑的像月牙一般,“我不记得爹娘的模样了,人人都说我像母亲,倒是没人说过我像父亲。”
“你母亲……”太后神情逐渐慈爱下来,柔软的宛如一个普通人家的长辈,“她呀,是最令人头疼的孩子,碰见事儿总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像眼前的少女,懂事的令人心疼,沉静地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姑娘。
就算是阿沅,也还有娇俏女孩儿的时候,她却一直都是安静稳重的,不敢有半分逾矩。
映晚低头笑了:“我听家中嬷嬷说过,母亲闺中是独女,受尽宠爱,理所应当与我性情不同。”
太后哑然。
是啊,她的母亲受尽宠爱,她却只得一个人孤零零活在嘉陵,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不就是成长的格外快一点。
太后不忍看她温柔沉稳的眉眼,偏过头盯着一旁的香炉,檀香烧着,烟雾袅袅,模糊了双眼。
映晚听见她嘱咐宫人,“去告诉陛下一声,嘉陵郡主哀家留着抄经了,别拿闲事儿烦扰我们。”
“是。”
“坐下吧。”太后又看向映晚,叹息一声,“你先抄一张给哀家看看,别太丢人了,哀家拿不出手。”
映晚写得一手簪花小楷,漂亮的字体落在纸张上,整齐划一的大小,看上去十分舒适。
太后站她身后看着,赞许地点点头。
写着写着,午膳时分便到了,太后留了饭,正传膳时,宫人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和骠骑将军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太后抬起头,“外头热,别中了暑气。”
“哪儿有这般娇气,外祖母也忒小看我们了。”一阵笑声响起来,沈时阑身后跟着赵文舟,两人一同踏进门。
瞧见屋中多了个少女,两人脚步一致地停顿片刻。
“皇祖母?”
“映晚写得一手好字,哀家留她为我抄经。”太后随口解释,“快坐下吧,吃过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