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看向他,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有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魅力。
李宴叹了口气,苦笑出声:“皇兄,如今这样能陪着皇兄办差,对臣弟来说已经很好。”
他甚至不敢奢求以后。
姓李的宗室太多了,先不提那些皇叔们,便是兄弟之中,他也是最平凡的一个。
没资质,没靠山,甚至长得都普普通通,丢人堆里寻遍不着。
明明都是父王的儿子,面容身量却天差地别。
李宿认真看着他的眼眸,缓缓开口:“二弟,人生数十载,你得要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样的人,完成什么样的事?总不能随波逐流,一辈子庸庸碌碌。”
李宴安静听他说,眸子里并未有多大的抱负,也未有怨恨,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惊诧。
李宿继续道:“李氏男儿,当顶天立地,心怀抱负,二弟,你若有何想法,都可同我说。”
他的语气同样平淡,仿佛根本就不是在劝说李宴,只是心平气和同他谈天说地。
李宴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皇兄。”
李宿点头,未再多言。
李宴看似性子软弱,毫无坚持,但他其实是个很坚定的人,他的心思很难迅速转变。
不过,两人如今一起办差,倒是有很多机会。
李宿也吃了一块驴打滚。
他也回忆起童年的片刻过往。
那是先太子妃刚刚薨逝时,太子“心痛难忍”,一病不起,便无法为太子妃亲自操办丧仪。
那时候李宿不过八/九岁,却要一个人替母亲守灵。
东宫那么多侧妃良娣,白日里自然都要为太子妃守灵,但夜里却都要回去照顾年幼的皇孙。
也只几个无儿无女的嫔妃晚上会在,却都瞌睡。
李宿记得那灵堂格外寒冷,第三日他就发了热,而奶娘冯氏忙前忙后,也顾不上李宿。
就在昏昏沉沉的那一日,半夜时,他终于坚持不住,直接趴跪在蒲团上晕倒了。
叫醒他的就是李宴。
李宴当时是一个人从寝殿里跑出来,特地过来陪伴哥哥的。
他很懂事地给李宿喂了水,叫醒了他,甚至还命人去拿了药丸和锦被,让他裹着休息。
李宿记得,当时他问李宴为什么要来灵堂。
李宴却说:“担心哥哥。”
那时候李宴年幼,却早知人间疾苦,也知失去母亲是什么滋味,所以,他才冒着被奶娘训斥的风险,偷偷过来陪伴哥哥。
李宿头晕脑胀,却把他毫不掩饰的担忧看在眼中。
他握住李宴的手,道:“多谢你。”
在他因重病被挪宫送去听涛阁前,兄弟二人可以称得上是亲密。
两个人总是一起去上学,一起习字,一起用膳。
好得仿佛一个人。
只是后来……
听涛阁那一场血腥刺杀,令李宿终于从年幼无知脱离出来,被封为太孙之后,他未从听涛阁直回东宫,而是直接搬去毓庆宫。
从此,他跟宴皇孙之间的手足情深,化为乌有。
宫里人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当了太孙便翻脸不认人,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只有李宿自己清楚,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该记的,桩桩件件都记在心中,从不敢忘。
————
一晃便到了三月初六。
这一日是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原本以为宫中没有庆典,谁知太子还是下令宫中诸人为太子妃庆生。
如此,宫中便又重新恢复热闹。
这一日清晨,姚珍珠早早醒来,还没怎么清醒便被听澜按着上妆。
姚珍珠好不容易懒了几日,今日猛地早起,便十分困顿。
“近来本就人人自危,谁都不肯出宫,就连娘娘们都只在自己宫里待着,弄这些热闹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往日,有什么宫宴大戏,后宫的女人们准要高兴。
但今时不同往日,九皇子还在诏狱里关着,端嫔的碧云宫每日都是啼哭声,弄得宫里人心惶惶,哪里有心思吃席看戏?
偏偏,太子却非要给太子妃庆生。
王婉清正在给她最后检查吉服,闻言同听澜对视一眼,这才道:“宫里若一直风声鹤唳,整日里痛哭不止,岂不让外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