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比毓庆宫,李宿也不方便多言,只道:“回去再议,只是今日你务必要小心一些,哪里都不许去,必得时时刻刻跟着我,可知道了?”
姚珍珠乖巧点头,看李宿一直在把玩手里那只茶盏,知道他此刻定是心绪烦闷。
早晨的时候还算开心,现在却又如此,定是因宫宴上的那些事。
“殿下,咱们不用为那些烦忧,咱们问心无愧,不会心虚,那些鬼魅便找不上咱们,对不对?”
她确确实实看出李宿心情压抑。
李宿认真看着她,随着她的话点头,末了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谢姚良媛宽慰。”
他的手很热,带着青年独有的热度,令姚珍珠的心也跟着暖融融。
姚珍珠略有些羞涩,她只道:“这都是臣妾心中所想。”
李宿的手只握了片刻,见她脸颊泛红,颇为羞赧,便不舍地放开。
“就是因心中所想,才更难得。”
说着说着,两人的目光又碰到了一处。
此时气氛如此融洽,姚珍珠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这一瞬,她突然有些心绪难平。
她张了张口,想要把心底真正在意的事问出口,可那声殿下还没叫出声,外面就传来贺天来的嗓音。
“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好再歇。”
李宿却依旧看着姚珍珠,温言道:“怎么,可是有事要说?”
姚珍珠心里那股冲动,一下子就被风吹散。
她低头喝了口热茶,轻声开口:“臣妾无事。”
李宿见她面容平静,似真无事,便道:“走吧,咱们也出去逛逛,待到晚膳时分便能回宫。”
今日只有中午的宫宴和下午的游园,待到几场折子戏都唱完,差不多就要散席。
晚膳倒是不必再坐在一起虚与委蛇,假装热闹,倒是让人没那么紧绷。
姚珍珠跟在李宿身后,轻声问:“殿下,以后咱们还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吧,虽说热闹,却也安全些。”
梦里出事的地方便是偏僻的湖边,位置大约在御花园东北角上,同人最多的百花园和曲水流觞隔着寿石林。
当时事发时明月湖畔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人,只有几位近臣家中的诰命夫人,也正是因为那几位诰命夫人呼喊,才至人们注意到落水的章宜郡主。
姚珍珠原本打算若是章宜郡主还要落水且无人所救,她就自己下水救出郡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殒命。
亦或者,像现在这般,他们两人融入人群,不会单独去明月湖散步,这样说不得章宜郡主便也不会落水。
如此一想,姚珍珠便又劝:“人多一些,旁人想要下手也无处可寻。”
李宿今日原本就想找个无人之处领着姚珍珠略逛一逛,但听姚珍珠如此言,也觉有理,便道:“如此,你便同孤去跟父王请安。”
李宿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听人劝,但这个人却有限制,大抵宫里面他只肯定贵妃和姚珍珠的规劝。
他如此一说,姚珍珠立即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想,那些人即便要坑害李宿,也不能让章宜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落水,实在太无人性。
今日一场宫宴,姚珍珠一下便明悟。
章宜的落水可谓是一箭双雕,李宿未救人,有不慈不仁之嫌,章宜落水,挣扎之时很有可能露出胳膊,让人能清晰看到她到底是否有红梅花胎记。
若没有,那寿宁公主红杏出墙的猜测便成了事实。
如此一来,皇家颜面何存,太子的品行又如何能维持?
毕竟,他亲生儿子,他嫡亲妹妹都德行有亏。
他难道还能继承大统,统御天下?
姚珍珠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却知人心难测,若是这种言论真的在盛京蔓延开来,即便太子能如愿登基,以后只怕也不会如何顺利。
一旦朝中发生任何事,一旦政令有所疏漏,百姓便会先入为主,认为是当权者的过错。
思及此,姚珍珠不由觉得后背发凉。
杀人诛心,当真歹毒。
姚珍珠只能希望,今日章宜郡主不会出事,也希望李宿不会牵扯其中。
姚珍珠走神的工夫,一行人也已来到百花园中。
重臣们大多都围在李锦昶身边,而妇人们则陪伴在太子妃身侧,这一对天家夫妻如今成了宫里最高贵的存在。
隔着百花园,前方的清音台上,折子戏正唱着。
李锦昶便坐在主位上,一边慢条斯理吃着葡萄,一边同身边的杨彦之谈话。
御花园中,倒是一派春意盎然。
不过太孙仪仗刚到,朝臣们便陆续起身,冲李宿行礼。
李宿慢慢踱步而来,身后只跟着贺天来跟姚珍珠两人,面容带笑,同以前很是不同。
他是个极为年轻英俊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