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以为,对于你来说,那些身份地位都是次要的。”
“我不觉得你需要娶名门闺秀,我也不认为你以后要靠岳家行事,我想让你娶你最喜欢的女子,同她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这个人可能会很晚才出现,亦可能此生都不会出现,但我不想你勉勉强强,同你完全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李宿少时艰难,从未有一日甜蜜,他在苦涩里长大,学不会如何当一个正常人。
如果他同自己不爱的妻子成亲,对方可能因无法了解他而心生嫌隙,那样的话,李宿会活得更累。
贵妃道:“所以我当时对陛下言,道你尚且年幼,毫无男女之心,一心皆扑在学业上,待以后再有合适人选,另行婚配也不迟。”
李宿的声音酸涩,心里却流淌着暖意。
“皇祖父答应了?”
贵妃轻声笑了:“我开口的事,就连太子也不敢如何反驳,更何况是你皇祖父,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神臂弩。”
“我这些借口粗听无碍,细听简直胡扯,但陛下却撤了圣旨,不再言选妃之事。”
“他知道我是一心为你,便也顺从了我的心,说到底,还是为你着想。”
李宿紧紧握着茶盏,手背青筋泛起,却说不出话来。
就如同刚才贵妃教导姚珍珠的那般,我们眼睛看见的,永远都只是一个人故意表现出来的模样。
李宿心中波涛汹涌,长久地、长久地沉默着。
贵妃让他自己冷静,片刻之后,才道:“宿儿,我能看得出来,你对珍珠动了心,对吗?”
回忆戛然而止,李宿看着一脸关心的姚珍珠,突然道:“我想吃小米粥。”
姚珍珠微微一愣,随即便道:“好,我之前已经让小厨房熬上了,这就能上,殿下还想吃什么?”
李宿目光从她面容浅浅滑过,望向她纤细腰肢上的如意玉佩,声音难得有些干涩。
“你做主便是。”
————
李宿今日忙了一天,饭也没正经用,这会儿胃里正难受。
待小米粥端上来,姚珍珠便先让他吃了一碗,垫一垫胃。
一碗热粥下肚,李宿面色回暖,紧皱的眉头也轻轻松开。
胃里面暖和起来,就不再发难。
李宿叹了口气,道:“好些了,你也坐下说话吧。”
姚珍珠已经用过晚膳了,不过瞧着李宿这有一道凉拌青瓜挺爽口,就有一搭没一搭配着吃。
“殿下,今日可是忙定国公事?”
李宿吃过粥,端过姚珍珠特地叫上的鸡丝汤面慢条斯理吃起来。
“嗯,定国公毫无预兆薨逝,宗人府那一时忙不开,且兵器司也乱了手脚,无人支应。”
姚珍珠瞧了瞧静立在李宿身边的贺天来,小声问李宿:“他……是怎么死的?”
李宿睨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好奇,便道:“不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就是他杀。
姚珍珠冷吸口气:“真的呀?”
天子脚下,盛京都城,一国国公被人害死,实在耸人听闻。
李宿听到她细细的嗓子,心里那点微妙的烦闷也消散开来。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出去玩一趟都能被刺杀,孤还是太孙呢。”
姚珍珠:……
姚珍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宿如此说,显然是没把那些层出不穷的刺杀当回事。
“定国公可是太子殿下的妹婿,是公主驸马,刺杀他的人是否是冲着太子殿下而来?”
洪恩二十三年青州大灾,同年北漠铁骑跨过寒沙城,直奔汉阳关。
也正是那一年,洪恩帝自觉精力不够,开始着手安排太子入朝听政。
为了让太子地位稳固,洪恩帝便让女婿定国公破例补了实缺,进入兵器司成为监正。
现如今,太子有想要提前即位的心,他身边自然就更却不得妹婿的鼎力支持。
可就在李宿弱冠大典前三日,定国公却突然被杀身亡。
若说此事同太子继位无关,任谁都不会信。
姚珍珠即便不太懂朝政之事,略听一听几人身份便能知其大概。
她一个深宫宫妃都能清楚,朝臣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李宿吃完一大碗汤面,彻底舒坦了。
他让贺天来挑了几样小菜过来,同姚珍珠边说边吃。
“今日忙的就是此事,”李宿道,“清晨公主便如同,直接闯入乾元宫,中途无人敢阻拦。且不知在殿中说了什么,待太子上朝,立即便道要让宗人府会同刑部与盛京府尹彻查此事,务必给寿宁公主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