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目光一直望着眼前梅花。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闪着坚定的光,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不肯,总会有人肯。”
贵妃看着年轻孙儿俊朗的侧脸,看着他不知何时变得刚毅的下颌,才发现自己需要仰着头看他了。
他长大了。
“近来北漠总有动作,他们的新狼首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中原之内,暂且还是要平稳一些的好。”
这就是同意了。
李宿微微松了口气:“谢祖母成全。”
贵妃道:“你比你父王强太多了,他日你若能继承大统,我便不会再如此忧虑。”
李宿抿了抿嘴唇,扶住她的手,陪着她继续往前走:“祖母莫要担忧,文渊阁的阁老们虽各有立场,但总归一心为国。驻守边关的将军们个个尽忠职守,若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云霞七州的今日。”
当年的北漠铁骑就悬停在了汉阳关。
那是大褚无数将士的血换来的。
贵妃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祖孙两个沉默许久,李宿才问:“祖母,二皇叔如何?”
二皇子昭王跟李宿的性子略有些相似,他沉默寡言,从不沾染宫中半分。
这一次宜妃言之凿凿是昭王谋害,李宿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宜妃自从血崩之后一直缠绵病榻,好不容易醒来也是迷迷蒙蒙,根本说不清话。
李锦昶便以谋害皇嗣其心可诛之由,让其圈禁于昭王府中,并派御林军监守。
昭王同李锦昶只差两岁,李锦昶先行下手围困昭王,为的就是除掉这个隐患。
贵妃道:“还活着。”
李锦昶还没当皇帝,又一贯以温文尔雅示人,不会轻易手染鲜血。
否则,那些被他笼络的文人们,立即就要翻脸。
李宿道:“活着便好。”
贵妃对宫中事不说了如指掌,也大抵都很清楚,不过庄昭仪当时是半路拦下的姚珍珠,此事贵妃倒是不知。
姚珍珠见祖孙二人没其他事讲,便把庄昭仪的意思说了一遍。
贵妃听到是庄昭仪出面,不由挑了挑眉。
“庄昭仪?”贵妃若有所思道。
“是娘娘,想让臣妾劝说殿下改支持其他王爷的便是庄昭仪。”
贵妃略一想就明白了。
“她是怕自己的孩子跟宜妃的一样不明不白就没了,知道自己根基不稳,还要找个靠山。不过靠山也不能随便找,这些话骗傻子都骗不了。”
姚珍珠原来觉得贵妃娘娘端庄大气,英姿飒爽,没想到嘲讽起人来也是这么爽利。
“娘娘,当时庄昭仪说的选择,臣妾猜来猜去只淑妃娘娘和端嫔娘娘两人,宜妃娘娘若是没生病,勉强可以算,不过十殿下今年才十岁,实在有些小。”
如今宫里面还有母妃在的成年皇子也就那几个,除了年纪特别大或者特别小的,其实也就淑妃和端嫔适合。
七殿下文质彬彬,同淑妃娘娘性子相仿,都是老好人,不过他课业不错,在上书房读书时也经常被太傅称赞。
九殿下刚过十八,因端嫔娘娘得宠,性子又特别活泼,很得皇帝陛下喜爱。
若是前头没有那么多哥哥,这两位其实很有些希望。
坏就坏在他们生得晚,前头既有太子殿下,还有年长的兄弟,以至于朝中大臣和京中世家皆不会多关注他们。
即使是押宝,也押不到他们身上。
贵妃听到姚珍珠的揣测,很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不错,猜得八|九不离十。”贵妃叫了姚珍珠上前几步,耐心同她讲解。
“不过淑妃早年进宫时日子艰难,因长相秀丽被人欺负,好不容易被陛下看中,封为淑女却又进了当年的淑妃宫中,熬了好多年,直到诞育皇嗣有功,日子才好过起来。”
也就是说,淑妃娘家不丰,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因此幕后主使者不太可能是她。
剩下的话,贵妃不说,姚珍珠也猜到了。
这个撺掇庄昭仪过来蛊惑姚珍珠的人,大概就是端嫔。
姚珍珠低下头,却想起最早便做的那个梦。
那个在梦里要打死她的人,就是端嫔娘娘。
梦里的端嫔娘娘抱着黑白相间的圆脸猫儿,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宫女。
即便姚珍珠哀声求饶,她都只是悠哉地逗弄着怀里的猫儿。
“哎呦雪团,吓着了吧?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