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如此想着,怨恨和懊恼从她心底生出,盘旋在贫瘠的心海上。
都怪那个贱人!
贤妃几乎要呕出血来。
她当时只是让秦三娘跟张夺多说几句话,同他打好关系,多打听打听陛下的行踪。
她可没让秦三娘跟张夺私通,她只是让她巴结他而已。
说什么都晚了。
贤妃在心里不停咒骂秦三娘,骂她不知羞耻,骂她道德败坏,也骂她隐瞒主上,罔顾尊卑。
她正骂着,后面传来幽幽的嗓子。
“许久没见贤妃娘娘了,今日秦姑姑怎么没陪着来啊?秦姑姑可是贤妃娘娘的心腹能臣呢。”
“哦对了,臣妾忘了,娘娘最瞧不上柔媚惑主,不端不正,私德败坏之人,怎么可能还带着秦姑姑出门?”
那声音娇娇柔柔的,却字字珠心,贤妃手心都要掐出血,却无法反驳。
为什么?因为以前她曾经拿这些话训斥过庄昭仪。
她一个教坊司出身的贱婢,也能当上中三位的昭仪,令曾经的贤妃十分鄙薄。
她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不要脸皮魅惑男人的手段?
更或者,她只不过是因为可以诞育皇嗣。
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为什么宫里人都行,除了她,除了她!
贤妃深吸口气,想要训斥他几句,这时端嫔开口了:“庄昭仪,切莫无礼,贤妃娘娘不管如何也不是你能置于的。”
贤妃心中一颤,她没想到,现在替她说话的,反而是这个她从来都不喜欢的表妹。
端嫔眼眸流转,在庄昭仪面上一扫而过,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之后,端嫔柔声道:“姐姐今日怎么不穿大氅出来,穿披风怪冷的,还是宫里的宫人不够精心,穿我这件吧。”
贤妃几乎都要羞愧死了。
她低着头,感受到身上暖和的大氅,一句话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连正眼都没瞧过的表妹,反而是现在唯一会关心她的人。
贤妃这段时候受尽了冷眼和嘲讽,突然有这么温暖的话语,让她百感交集,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收紧披风,不再言语。
广场另一边,只穿着披风的姚珍珠站在李宿身后瑟瑟发抖。
今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却偏偏寒风烈烈,吹得人心中发寒。
听澜小声问:“小主,奴婢再给您披上一件披风吧?”
姚珍珠摇摇头,没答应。
这样的场合,她一个七品诏训没资格穿大氅,披风却太过轻薄,风一吹就透。
听澜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站在前面的李宿却听得很清楚。
他不关心站在大殿之上,傲视众人的太子说着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也不去听身边皇孙们都在议论什么,他却听到了身后的轻言细语。
几位年长的皇叔,二殿下昭王和德妃所出三殿下寿王都未到场。
昭王因牵扯进宜妃小产之事,已被太子以彻查的名义圈禁府中,不许外出。
而寿王却是称病在府,自言起不了身,自觉不孝,实在没有掩面送驾。
这两位都不来,越发显得这一场送驾怪异。
在这两位年长的王爷之后,淑妃所出七殿下、宜妃所出十殿下甚至就连端嫔所出九殿下也都没露面。
只有母妃早亡,母家不丰的五殿下、六殿下和八殿下入了宫,却也只老老实实跟在太子身边,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弟弟。
这个场面,宗亲皇子心里都有数。
宫里说得含糊不清,说是皇帝陛下要去玉泉山庄养病,却连皇帝为何生病,生的是什么样的病都未说清。
端看今日陛下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只太子在前面意气风发,大家便都明白了。
不过如今东宫势大,谁都不敢当面顶撞太子,这一场违逆风波就平淡过去了。
他们不敢去看太子,落在李宿身上的目光却不少。
李宿垂着眼眸,面容冷峻,玉树临风。
只不过身上肃杀气太重,让人不敢直视他面容。
李宿也懒得去搭理他们。
宫里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想理。
就在众人即将收回目光的时候,李宿突然抬起手,慢条斯理解开了身上的黑貂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