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有好有差,铺子有大有小,民宅便也有奢有陋。
他们此刻选的小巷,四周便都是高墙深院,一看便是富户居所。
走了片刻工夫,身边就渐渐没有外人了。
深巷幽静,四周白墙灰瓦,却有一派江南水乡的风景。
巷中无风,可姚珍珠却觉得有些凉。
天际之上,金乌灿灿,可暖融融的光却未照进小巷中,令人觉得有些阴寒。
再往前走两步,姚珍珠只觉得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心里没由来一阵紧张。
听澜感受到她的紧张,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姚珍珠扭头看她,正要说无妨,眼眸中寒光闪过,一道漆黑的身影便迎头而来。
这一刻,姚珍珠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她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是本能般那样,往后躲去。
“殿下……”姚珍珠呼喊的话只说了半句,寒光已经闪至眼前。
她本就回头看过去,整个人背对着李宿,这么往后一退,便严严实实遮挡住了李宿,把自己暴露在了刺客面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乎一个呼吸都没结束,姚珍珠已经举起双手,往面上挡了去。
只听唰的一声,她顿时觉得手臂上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胳膊滑落,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但她没有摔在地上。
一个温热而宽厚的胸膛结结实实接住了她,带着她一个辗转腾挪,直接往边上闪了三步。
姚珍珠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顷刻之间,李宿身边的禁卫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同袭来的刺客缠斗在一起。
姚珍珠膝盖发软,如果不是腰间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她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你还伤到哪里?”
姚珍珠迷糊地偏过头,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玉面阎罗。
李宿脸上还沾着姚珍珠手臂上的血,他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可通身的戾气却如同被打破了封咒,直冲对面袭去。
姚珍珠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理智回笼,神智落到了手臂上,她才感受到左手手臂剧痛无比,湿湿热热的液体滴滴答答,一路往地上流去。
“疼。”姚珍珠的声音几不可闻。
李宿眸中寒光闪过,嗜血的凶恶一瞬替代了他原本的冷静自持。
他松开了箍着姚珍珠的手,让边上的听澜和如雪搀扶住她,右手一伸,贺天来便递过来一把长剑。
李宿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一瞬刺入战局。
姚珍珠被如雪紧紧按着伤口,手臂上的疼痛刺激她的精神,然她完全无法昏厥过去。
于是,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如此众多的禁军之中,那个宝蓝的身影冷酷出手,刀刀见血。
李宿确实会武功,并且武艺高超。
姚珍珠瞪大眼睛,就看着他冷着一张脸,刀刀毫不顾忌那般,刀刀刺入刺客的胸膛。
一刀、两刀,直到刺客胸膛都被戳成了血窟窿,他也没有停手。
刺客喷溅而出的血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丝毫未觉。
姚珍珠遥遥看着,只觉得他眼眸都变成了朱砂红。
她从未见过他动手,这是第一次,却无比震撼,又无比摄人。
刺客的血染红了青石板路,氤氲出一大片血花。
他一动手,禁军就不敢太过上前。
剩下的局面,变成了李宿单方面的反杀。
不,说是虐杀也不为过。
他的身影逐渐被血色包裹,姚珍珠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不敢闭上双眼,就这么瞪大着眼睛,努力去看着什么。
啪嗒。
一截断臂从血海中飞出,落在了姚珍珠面前的青石板路上。
它上面染满血迹,但肉色却带着刺目的莹白,咕噜噜停到了姚珍珠脚尖前。
姚珍珠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
她眼睛一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那般,直直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