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摆手叫她坐下,便同李宿开始闲话家常。
姚珍珠低着头,认真吃菜。
贵妃娘娘这里的小厨房,其中有她师姐吴小雨,吴小雨擅长荤灶和白案,口味偏甜一点,如今贵妃娘娘这膳桌上,处处都有她师姐的影子。
姚珍珠一时有些怀念,吃得更认真了。
膳桌另一边,贵妃在同长孙说话。
“宿儿,昨日宫宴之事,后续肯定有些麻烦,”她语气不太好,面色却依旧如常,“你自己知道要如何处置,便不用祖母多叨扰。”
李宿道:“是,贵祖母费心了。”
昨日宫宴闹那一出,现在李宿想来,都忍不住想要冷笑。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大麻烦。
李宿顿了顿,脸上难得有些关切:“贵祖母,昨日在御花园……”
贵妃的脸色这次也沉了下来。
“今岁入了冬,陛下身体多有病症,她们这是心急了。”
李宿并不常见皇帝,不过他每隔三日都要去一趟上书房,在那里父子、祖孙几人方能见面。
除了李宿之外,其余的小皇子皇孙都不满十五,有几个甚至才七八岁的年纪,见了祖父或者父亲自然很是亲近。
李宿这么大了,便不上前讨人嫌。
不过洪恩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是身边人都能看出来的。
他身形渐渐消瘦,步伐也不如以前利落,但他眼神依旧犀利,气势如虹。
若不是太医院院正整日守在乾元宫,太医院也汤药不停,这些李宿都能知道。
不过,洪恩帝身体到底如何,就连他这个嫡长孙都不清楚。
“贵祖母,皇祖父的身体……”
李宿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
贵妃垂眸,浅浅喝了一口山药乌鸡汤:“陛下身体尚且康健,你不用太过忧心。”
李宿嗯了一声,也跟着喝了口汤。
姚珍珠在边上听得胆战心惊,险些没把筷子掉在碟子上,她努力稳住心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只一门心思吃饭。
可耳朵却不听话,总是要跑到对面去听。
那祖孙二人似乎也没防备她。
贵妃道:“宜妃那里今日有些凶险,一会儿用完午膳我就不留你,你早些回去便是。”
李宿这才问:“昨日抓了多少人?”
他从不主动过问宫中事,只有涉及大事时,才会问一句贵妃。
贵妃冷冷道:“不多不少,抓了六十八人。”
李宿皱起眉头,没说话。
“昨日动作的人太多了,御花园那里人人都敢动手,也好似人人都下了手。”
贵妃语气清淡:“往竹林深处假山上洒水的宫人原是灵心宫的扫洗宫女,做活不利落,被罚去了御花园。在小花圃里误种薄荷草的则是尚宫局调过去的管事,原同先丽嫔是同乡。”
贵妃说到这里,又喝了口汤。
她继续道:“猫是端嫔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十二月初时她的爱宠刚死,这一只是尚宫局新给送来的,伺候猫的丫头原出身织造所。”
“而约宜妃去竹林深处的,则是贤妃。”
姚珍珠这次真是吃不下饭去了。
这几句话听起来简单,若要深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德妃居于灵心宫,牵扯的是洒水宫女。误种薄荷草的是尚宫局的宫人,先丽嫔娘娘,也就是昭王殿下的母妃也出身尚宫局。
惊吓了宜妃的猫是端嫔的,伺候猫的丫头原来出身织造所,而淑妃娘娘也是织造所绣娘出身。
最后,是贤妃约了宜妃去的竹林深处。
宜妃这一次血崩大难,里面牵扯了五个主位。
如果姚珍珠当日没有机敏躲过,而沈彩霓又意外没有随着人流往前走,那么牵扯恐怕会更多。
姚珍珠越听越觉得脑壳疼。
她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咕咾肉,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吃。
这种宫斗大戏,还是让太孙殿下和贵妃娘娘这样的聪明人去忙吧。
姚珍珠这边吃得正高兴,那边贵妃继续说:“除此之外,安排今日御花园宫灯会的是本宫。”
李宿的眉头早就皱起来,那张俊脸看着寒气逼人,让人腿肚子打颤。
“贵祖母,若非昨日孙儿宫中宫人机敏,恐怕也会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