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公公领着众人在宫门之外候音,等到里面出来个黄门来迎,才领着众人继续往里走。
待来到毓庆宫大殿之前,贝公公低声道:“一会儿进去,咱家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听清楚了吗?”
宫人们不敢做声,只一起福了福,当是诺字。
太孙在这宫里,名声从来没好过。
刚刚因桃酥缓上来几分颜色的小宫人们,此刻又都是脸色煞白,瞧着大气都不敢出。
毓庆宫里实在太安静了。
便是有这么多黄门侍卫守着,宫中也无任何声音,仿佛没有多余的人。
贝公公的目光再度看向众人,把每个人的面容都看进心里,然后才低声吩咐那黄门几句,领着众人先进了毓庆宫偏殿。
姚珍珠跟着众人走入,一瞬觉得宫中暖意袭来,毓庆宫此刻烧着火龙,整个偏殿温暖如春,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姚珍珠悄悄搓了搓手,让自己快速暖和起来。
贝公公领着众人进了偏殿雅室,指着里面准备好的水盆道:“都把脸手洗干净,然后过来换衣裳,给你们一炷香的时候。”
宫人们一句不多问,一起上前洁面净手,弄干净自己。
宫里人都说太孙殿下有洁癖,不喜旁人接触,也受不得一丁点脏污,若是有谁污了他的眼,那……
小宫女一边洗手一边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待众人洁面更衣,整个人都干净起来,贝公公才满意地道:“跟咱家进去拜见太孙殿下,记住,不叫你们说话,便不许多言。”
宫人们点点头,跟着他一路往书房行去,几乎全都屏住呼吸。
姚珍珠也不怎么大声喘气,但很奇怪,大抵是因为接连几日的梦境,又因为刚刚贝公公吃下了她带的桃酥,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个子不算太高,身量却很修长,因此站在宜妃娘娘送来的宫人身前,倒数第二个进入了书房的外间。
待十人分成前后两排站定,贝公公才对着朦胧的珠帘轻声道:“殿下,人都到了。”
书房内安静如初,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无。
不多时,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公公从书房里缓步而出,他先看了一眼贝公公,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才扭头去看这十个宫人。
他的目光缓缓在众人面上扫过,姚珍珠垂着眼眸,不知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少倾,他直接对顾嬷嬷道:“嬷嬷,第一排最左侧这位,第二排中间那一个,领回。”
因着太孙殿下才过十九生辰,太子殿下又……又国事繁忙,因此太孙直到此刻才被安排司寝宫女。
这事还是贵妃娘娘突然想起,否则宫里便是有人想关心太孙殿下,也不敢提。
如此,专管司寝宫女一事的顾嬷嬷,从未来过毓庆宫,也从未侍奉过这位听闻脾气很不好的太孙殿下。
听到这公公直截了当便刷下去两人,顾嬷嬷也略有些懵,她张张嘴,还是没敢问。
这公公倒好似脾气也不错。
他瞥了一眼顾嬷嬷,狭长的眼皮轻轻一挑:“太丑。”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那两个被点名的清秀宫女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姚珍珠余光看过去,两个小姑娘都是娇俏可爱的样貌,虽不说是天仙一般,绝对称不上丑。
她心里犯嘀咕:这是如何看出丑来的?
但顾嬷嬷却好似一下子就听懂了,立即弯腰行礼:“多谢贺公公替老身操心。”
贺公公轻轻嗯了一声,又看了看这几个宫女,道:“一会儿跟着咱家进去,殿下问什么,你们只要规规矩矩回答便是。”
如此说着,他硬生生扯出一个自认和煦的笑容:“莫怕,殿下是个好脾气的人。”
姚珍珠:才怪。
贝公公掀起珠帘,让贺公公先进了书房,然后一个一个让宫人鱼贯而入。
出乎姚珍珠的意料,毓庆宫书房内比外面还要更冷一些,她们由外入内,却感到一阵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并不觉得闷热。
众人行过拜见大礼之后,贺公公就叫了起,让她们站着给太孙殿下瞧。
姚珍珠不敢抬头,只觉得宽大的桌案之后坐了一个玄衣身影,她垂眸立在第二排,脸不红气不喘,乖顺得很。
原本姚珍珠以为太孙殿下要问众人出身籍贯,却不料坐在桌案之后的太孙殿下突然开口:“都有何才艺,说来听听?”
太孙殿下的声音特别好听。
他字正腔圆,声音不急不慢,如同金玉之声,清脆悦耳。
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非常迷惑。
选司寝宫女,要看才艺?
姚珍珠心下一阵嘀咕,苦恼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自己会什么。
太孙殿下话音落下,贺公公便上前半步,对第一排最右的宫女道:“从你开始。”
小宫女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会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