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序白:“你选吧,我都行。”梁森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那行,我选。”他弟不爱吃鱼,烤鱼和酸菜鱼可以放弃。他弟不爱吃面条,只吃米饭,还得是南方米,因为他说偶尔会思念家乡的味道。他弟还不吃内脏,理由是什么来着?噢,对,内脏瞧着恶心。所以,晚上吃什么合适?素食餐厅?梁森沉浸在app选晚餐中,并没有发现唐序白盯着的床上男人的目光有几分不一样。唐序白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沉睡的面容的,淡色的双唇紧紧抿着,思考着一个可能性。室内十分安静。十分钟后,沉吟声打破短暂的安静。醒过来的男人半眯着眼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回答他的是一声清冷男音:“校医院。”男人撑着脑袋坐了起来:“什么校医院?”唐序白反问他:“安平大学校医院。”男人总算坐起来,打量周围,确实是一个医务室,眼前是两个长相和气质都不一样的年轻人,像学生。帮他解答疑惑的是更显年轻的男孩,他侧站在窗边,半张脸打了光,半张脸落在阴影下,五官更显立体,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应该成年了吧。男人发现自己背上还挂着水,用力把针给拔了,对自己下手非常的狠。梁森在一旁看着深感肉痛,他连忙制止:“别拔,你低血糖。”男人说:“我没事了,谢谢你们出手相助。”唐序白倒是不像梁森那般担忧人家挂不挂水,眼里反而写着对他该举动的欣赏。梁森见弟弟不说话,说道:“不客气。”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并不太想知道一个瘦弱的男孩子和一个身高不高的学生是怎么把他送过来的,想想那画面应该不会太美好才是。男人穿上自己的鞋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皱了下眉头,应该是在找手机不过没找着。他走到在桌旁撕了张便签纸,写下一行数字,他似乎对自己晕倒一事习以为常,并没向唐序白和梁森寻求答案。男人说:“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以后二位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梁森正想伸手要电话,他那个一向从不主动的弟弟咻的一声把便签纸抽走了:“好。”梁森:“……”行吧,毕竟是他弟把人家抱到医务室的。男人对自己发皱的衬衫十分不舒服,但还是忍着:“谢谢二位,我先走了。”不等他们问,男人扯着衬衫衣角匆匆离开医务室。梁森难以置信:“他就这么走了?”唐序把便签纸叠好收进自己裤兜里。在白色的病床上扫视一眼,发现床上落了个包成三角形的红色平安符,唐序白取了过来,平安符在他手中散发出一股恶臭,他随手捏了捏,平安符化成灰消失在空气中。梁森心情再次复杂,我要习惯我弟的牛逼和与众不同。唐序白拍拍手中的灰,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梁森:“啥呀?”这时候,陈姓医生拿着一瓶写着日语的气泡水回来了。陈医生问他们:“咦,怎么就你俩在,那个晕倒的人呢?”梁森说:“他醒来后就走了。”走得干脆,完全不拖泥带水。陈医生:“哦。”梁森和陈医生说了谢谢后就拉着弟弟去吃饭了。在他们离开后,陈医生打开窗户,嘀咕道:“什么东西这么臭?”梁森带唐序白在学校外边吃饭,暑假期间,学校只有第二食堂开着,开的窗口还不多,这个点好的菜都被人打光了,他们大多时候都是退而求其次到外面解决。吃饭期间,梁森终于找到空隙问唐序白:“刚才你说原来是这样,是什么啊?”唐序白手伸向茶壶,抬眼看梁森一眼:“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梁森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问,涉及非唯物主义世界的东西,他其实并不太好奇。“那,吃饭吃饭!”还是活着好,何必作死。唐序白就真的吃饭,他知道梁森胆子也不大,只要反问两句他就不会再继续好奇,这是他在梁森面前向来不隐藏自己懂某方面的处理办法。接下来的几天,唐序白努力投入自己的新工作,很快就上手了。没多久,他就排上了夜班。上夜班的第一天,杨姐不在,另一个上白班的女同事和他交接时,欲言又止道:“小唐,图书馆晚上会比较安静,要是听到什么声音当不存在就好了,可能是厕所水管漏水什么的。”唐序白勾起嘴角给对方一个微笑说:“我知道了,姐。”被叫姐的女同事得到唐序白的微笑,笑逐颜开下班了。穿着小西装的唐序白坐到自己的位置时,直接把女同事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低头整理他的桌面,打开电脑上的图书管理系统,开始他的夜班工作。三楼是文学作品区,放的都是国内外名著,一排排看过去都是书,整齐有序。靠近窗边是学习自习区,暑假留在学校的学生大多会在晚上跑图书馆,坐在靠窗的位置做题,看书,或者是上网查资料。近日,唐序白入职后,三楼很快就坐满很多女学生,一些胆子大的女学生直接向唐序白要微信,不过唐序白对女性的热情不太感冒,对谁都十分冷酷,除了与工作相关,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太理会。只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晚是第一次上夜班,没有纠缠他的女学生,唐序白处理自己的事情后,就坐在位置上看一本小说。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本来就不太多的学生,晚上十点半一到,唐序白就开始往书架那边走,提醒还留在三楼的学生回寝室休息。转了一圈,学生基本上都走光了。唐序白开始关掉一排排灯光。当他准备关掉靠近窗边位置的灯时,一个低头认真写卷子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图书馆的浓浓学习氛围实在是格格不入。第10章 卷子鬼“这位朋友,图书馆马上就要关门了。”无论怎么看,穿着的衣着随时都能到电影节走红地毯的男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唐序白见对方对自己的提醒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他的卷子中,唐序白便不动声色走过去。他在对方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人手里的卷子还非常新,旁边还放着购书中心的专属塑料袋,几套复习资料都十分崭新,看不出来有使用过的痕迹。有人在对面坐下,男人也没抬头,只听他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在背英语单词,现代标准学渣唐序白只听的出来是单词,不知道单词的意思。唐序白问他:“你念的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男人猛地抬起头:“chop是砍、劈、斩的意思。”他念英文的声音很僵硬,好嗓音被他不带任何感情的拼读毁得七七八八。唐序白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人与这里格格不入了。这个正是那天晕倒在图书馆里的男人,他完全不认识此时的唐序白。当然,唐序白也并不在意这一点,那天从病床上捡到的平安符已经说明了一切。唐序白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男人两眼无神,前几日虽低血糖,面容冷峻,但冷眸却透着生气,而今天他却神情呆滞坐在这儿,写卷子的动作也有几分机械。通俗一点来说,西装革覆的男人正被一只鬼占据了身体,也就是常说的鬼上身。唐序白不明白这只鬼占据了人类的身体为什么只会跑到图书馆来写卷子。他耐心对做卷子的鬼说道:“你是准备考试吗?”借着男人的身体,做卷子的鬼并没不知道唐序白看破了他的伪装,知道他不是原版。卷子鬼有点焦虑又有点兴奋地说:“是啊,我下半年就要考研了,可是我现在还没把握,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做习题上,我的专业知识没问题,就是英语差一点,词汇量不够,我要好好背单词。”唐序白再次提醒他:“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图书馆闭馆的时间了,你该回寝室休息了,明天再继续。”卷子鬼顶着男人的俊脸说道:“不,不行的,我还没把这份卷子做完。”唐序白问他:“这样啊,不能在寝室做题吗?”卷子鬼开始变得焦虑说:“我室友他们都睡得早,我回到开灯他们肯定会生气。”唐序白给他提议:“那要不你到我寝室做卷子?我一个人住,而且我习惯晚睡。”卷子鬼觉得着唐序白像个好学生,应该能和他一起学习才是,他思考一秒就点头答应了。卷子鬼开始利落收拾他新买的资料书:“那好,我每天晚上在这里学习,总是有人尖叫,挺吵的,你的寝室不吵吧。”唐序白说:“不吵,我是一个人住的,隔壁寝室都是研究生,他们平时回来都晚,而且我们那栋楼也没有按时熄灯的规定。”卷子鬼当下心喜:“太好了,完全满足我熬夜做卷子的需求,要是今晚不做完,我肯定考不上研究生。”唐序白与卷子鬼的聊天十分自然,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他只是在和正常人聊天。关灯之前唐序白就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准备下班的,卷子鬼收拾好东西后他们就可以直接离开。男人比唐序白高大,卷子鬼脸上的喜悦表情安在这张脸上显得诡异,十分不匹配。十分钟后,卷子鬼来到唐序白的寝室。卷子鬼虽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考研上面,但是他还是在进寝室的时候打量唐序白这位老好人的寝室。干净,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在别的地方是闻不到的,或者说只有特定的群体才能闻的到,毕竟卷子鬼。卷子鬼心情愉快道:“你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唐序白将背包放在一旁:“我自制的普通安神助眠香,还有驱蚊功效,白天点了一支,如果你觉得有蚊子我可以再点一支试试。”卷子鬼搓搓手掌说:“好啊。”作为一只鬼,香火可以使他变得更精神,更加满足,可以写更多卷子。唐序白转身就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一根如针般细的香,插在廉价的香炉上。香草香更加浓郁,卷子鬼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种过清明的感觉,像极了艾叶的味道,太好闻了。“好香。”完全没有了饥饿感,“我很精神,可以继续做卷子了。”唐序白指着寝室内唯一的书桌,说道:“你就坐这儿吧,我不会打扰你的。”卷子鬼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了。”可以安安静静的学习,这个年轻的图书馆理员真是个大好人啊。果然,卷子鬼立即拿出卷子刷刷刷的开始写,口中还念念有辞,他并不知道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唐序白正在摆弄着一个淘宝同款人形卡通布偶。这年头,手工制作的娃娃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可言,经过幼儿园到小学这几年的手工课验证,他就是个手工废。前几天,他在淘宝上下单选择了几个布偶,质量和外形都还不错,没想到货刚到不久就能够用上了。唐序白假装路过桌子倒水喝,然后无意间把人形布偶放在桌面上。此时,青草香气渐渐融入男人的身体,唐序白在他身后做着拨动的动作,正在认真做卷子的卷子鬼还不知道自己的鬼体正被挪到一只人形布偶上,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劲,笔远离了他的视线,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唐序白按进了大概只有水杯高的人形布偶。卷子鬼暴怒,愤然在桌上跳起:“王八蛋,你阴我!”唐序白把倒在桌上的男人搬到他那一米五宽的床上,转头对卷子鬼说道:“所以?”卷子鬼看着自己面前绒布手掌:“……”他使不上劲,“骗子!放我出去!”唐序白没理会卷子鬼,而且解开男人扣到最上层的衬衫扣子,以便他呼吸,又把他的鞋子脱掉,以免弄脏自己的床,然后想想衬衫和裤子也是脏的,他干脆利落把男人扒光,只给对方留了条内裤。内裤还挺性感,象征男性的重点部位还挺雄伟,唐序白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收拾完床上的男人,他才坐在书桌前,对跳脚的蠢人偶冷言道:“动我看上的东西,我没把你喂掉已经算不错了。”被压在人偶体内的卷子鬼说:“放我出去,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上人的身体。”唐序白指着桌面上卷子鬼带来的堆一沓卷子和资料:“做完这些我就放你走。”抢他看中的身体,还拖延他的下班时间,不知死活的小鬼。卷子鬼指指自己的身体:“我这个身体怎么做?这破人偶连个手掌都没有!”唐序白对他说道:“用人类的身体就能做,用人偶的身体就不能继续沉迷了?”他作势要将卷子鬼买的卷子收走,卷子鬼立即急了,又在桌面上跳了起来:“不准扔,不准扔,这套资料很贵的,我好不容易才买到,我做,我做!”卷子鬼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只是想好好复习考研,有错吗?唐序白收回自己的手,说:“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卷子鬼不知道唐序白什么来头,心情大跌,被塞进人偶后,他两腿迈不开,想去哪儿都不方便,只能被圈在桌面上写卷子,是他自己答应对方要回来熬夜复习的!什么好人,我呸我呸我呸呸呸!鬼在屋檐下,敢怒不敢言,还是做题使鬼开心。卷子鬼乖乖抱着笔继续做题,唐序白则洗了个澡,洗去身上汗水带来的粘腻感,舒服不少。他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取出一个木质的盒子,轻轻抚了一下,呼了口气。之后,他又把盒子放回柜子里锁着,卷子鬼还没适应字体的大小和抱笔写字方式,瞅了唐序白奇怪的动作,不过,在唐序白突然回头盯着他的时候,他怂怂的低头看题!就这胆子还学别人鬼上身。唐序白淡淡地开口:“好好写你的卷子,你知道被人类奴役的鬼是什么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