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流昀突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知道白简并没有恶意,但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没有考虑过,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而且白简的反应太反常了。他为什么会来问他的喜好?白简试探问:“都喜欢?还是说更喜欢西式的那种?”“我喜欢粥。”牧流昀按下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地回答。白简点点头,暗暗在心里记下。这样他以后做饭就有个方向。白简的目光继续跟着他走:“想喝什么?”牧流昀腾不出手来,只能用目光示意:“普通的水就可以。”其实他更喜欢茶。白简帮他倒好水,放回桌子上,又颠颠地跟过去围观:“这个也尝一下吧。”他拿起夹子刚要夹最后一块鱼,就看到另一只夹子从旁边伸过来,迅疾地抢走了鱼块。他条件反射地“哎”了一声,看到刘奕一脸阴沉地站在旁边,有些嘲讽地看着他:“这是我的。”是就是吧。白简其实并没多想要这块鱼,只是他的态度太欠打,让人忍不住想骂:“一块鱼而已,拿走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刘奕的嘴角顿时垮下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牧流昀示意白简不要把事情挑大,两个人去其他地方拣吃的。白简乐颠颠地跟着他,开始打探他的口味。但白简发现这个刘奕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无论他们想拣什么,都要抢先拣过去。久而久之,连牧流昀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对于饕餮来说,抢食物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更不要说,抢未来配偶的东西了。“这地方这么大,就非要抢别人喜欢的吗?”刘奕阴阳怪气地道:“这又不是你家开的,想吃什么都是自由。手慢抢不到还怪别人?”关键是他看起来也不像喜欢吃的样子,拿那么多又吃不完,还浪费食物。白简已经恨不得就地把整个市的餐饮行业都包下来了。饕餮一族做的最大的就是这一行,哪里没有他们的势力。牧流昀静静看了刘奕一段时间,低声对白简道:“先走吧。”“为什么?”但白简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违背牧流昀的意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牧流昀回到座位。刘奕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夹了一块肉,就突然脸色大变,连筷子带肉扔到地上,整个人还火急火燎地跳起来,不停拍打身体。但从外人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牧流昀淡定地道:“开了个小玩笑。”白简噗嗤一声笑起来,知道他偷偷施了法术,刘奕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他笑的还算含蓄,旁边桌的人的笑声才叫没心没肺。白简转头看去,正看到几个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人挤眉弄眼地问他们:“挺解气的,是不是?”旁边有人附和:“孽力回馈喽。”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认得刘奕。白简好奇问:“你们和他认识?”几个人对视一眼,笑得意味不明:“认识,怎么会不认识。”白简还没细问,他们就抖出不少刘奕做过的事。大意就是说这个人特别自以为是,明明没点斤两,还特别自大,毫无自知之明。而且他还总怀疑别人要害他,别人客客气气地跟他提意见,他也会发脾气。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能让刘奕听到。白简能感到,刘奕愤怒的目光已经要把那几个人烤焦了。但那几个人毫无感觉,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刘奕虽然气愤,但毕竟没信心和这么多人对打,只能怨恨地看着他们。白简突然觉得,这个刘奕也挺可怜的。又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我下午的时候问了,他确实人缘不太好。一部分确实是因为他自己工作总出错,还容易发怒。另一部分,也是有些人……确实看不起他,喜欢找他的茬。”牧流昀淡淡道。像刘奕这种人,基本上没有朋友,也自然不会有人为他说话,或者在事后安慰他。这也就使得,他的性格越发孤僻。白简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也觉得旁边落井下石的声音有些刺耳,和牧流昀吃了饭,很快就回到房间。他临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把牧流昀拣的东西也吃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牧流昀却似毫不在意:“不够的话,还可以拿。”“那我给你拿。”白简已经起身要走,牧流昀却按住他的手:“不用,本来就是给你拿的。”这么好啊。白简又坐回座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牧流昀突然觉得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盛放,一时说不出话。他觉得白简和以前不大一样。他现在还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心里有个猜测,却又不敢往这个方向细想,总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如果能稍微持续一段时间就好了。“想不出来吗?那回去再想吧。”白简没等到他的回答,自己想了想,觉得可能对于一个不贪吃的人来说,这种问题并不重要,善解人意地把话题带了过去。牧流昀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着他回到酒店房间。白简先钻进浴室去洗澡,牧流昀心神不宁地戳开夏安和的微信头像:我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夏安和问:哪里不一样?牧流昀回忆了一下从见到连衣开始白简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整理了一下,都说给了夏安和,惴惴不安地问:他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夏安和笑得差点断气:前面的行为,我也不太清楚。后面的话,应该是在关心你吧。牧流昀问:他为什么要关心我?夏安和玩笑道:也许是,准备在食物里下毒吧。牧流昀垂下眼帘,有点失落。他当然知道白简不会是这个意思,但如果白简只是随口问问,他可能会更加失望。夏安和终于开始扮演真正的知心哥哥角色:也有可能,他想多了解你一点,尝试对你好,只是太直接了一点。这些问题真的太直男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查户口,让人很不舒服。牧流昀:我不觉得直接不好,他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他。他只想知道白简背后的目的。他问这些话的时候,究竟只是在关心一个朋友,还是说有其他的意思?毕竟前不久他问白简的时候,对方还说“吃”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还有之前在那个小镇的时候,白简很明确地表达了对那个冒牌货的行为的厌恶。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也有相同的意愿,他是不是也会厌恶自己?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相信,白简是真的突然开窍了。夏安和道:你如果想知道,不如试探一下。牧流昀:怎么做?夏安和开始传授经验: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比较亲密的事情,看他的反应,如果他不排斥的话,就说明你们还有机会。接下来,你就慢慢加大做这些事的频率,让他不知不觉地习惯这些事,渐渐地就水到渠成了。牧流昀若有所思。夏安和: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照顾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你本身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然后找个时间,抽离出来,他就会意识到你的重要性。牧流昀思索了一段时间,问:你之前是这么做的吗?夏安和那边隔了很长时间,才回过来一句简短的话:不是。其实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因为他会伤心。牧流昀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再向前走一步。白简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牧流昀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落了很多星星。他不自在地拍拍衣服:“我身上有什么吗?”牧流昀缓缓开口:“你……”敲门声骤然响起。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勤奋啊……☆、第 50 章白简离门近,顺手开了个门。门外站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着绣有五颜六色的花的裙子,挎着只篮子,里面放着几束花。花的品相并不太好,像是寻常农家种出来的,包装的也很简陋,只是松松地扎成一束。女孩露出明媚的笑容,甜甜地问:“先生,买花吗?”看起来是附近花农家的女儿,偷偷跑到酒店里来卖花。白简拿起一束看了看,觉得小女孩出来卖花也挺辛苦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小女孩一看有戏,机灵地眨眨眼,立刻开始游说:“先生,这是我们这里最美最灵的花,据说买了花,一夜好梦,梦里……想要什么都有。”她似乎是不经意地撩了一下裙摆,裙子上的花也娇羞都颤抖起来。话说的假,但耐不住她声音甜,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白简笑着问:“这种花不是来送人的吗?”小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种花是我们这里的定情花,如果拿去告白,一定能够成功哦。”白简哈哈大笑起来,问了价格。小女孩说了价格,白简还没掏钱,牧流昀突然从旁边伸出手来,直接拿过篮子,端详了一下:“我都买了。”“不用这么……”牧流昀稳稳捏着篮子,算了算钱,直接把钱递给小女孩:“不用找了。”小女孩惊喜地连声道谢,偷瞄了他们几眼,甜甜地祝福了两声,轻盈地向楼梯口走去。“你喜欢这种花?”白简看着篮子里的野花,迟疑地问。反正他是不信那些噱头的。牧流昀手指沉稳而精准地向篮底,轻轻一拧,从里面揪出一只扭动的小蛇。原本娇艳的花朵颤抖蠕动着,竟变成一条条虫子。白简脸色微变:“又是虫子?”他扒开房门要去追小女孩,牧流昀却喊住他,镇定地把虫子处理了:“我在钱上加了东西,无论她去哪,都会留下痕迹。”他想的还是周到。白简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那我们现在就先等着?”牧流昀探知了一下小女孩的移动轨迹,点点头:“今天先休息吧。”“一次还不够吗?他是赖上我们了?”白简胳膊搭在椅背上,头靠上去,“我们惹到他了?”牧流昀眼中隐隐有些奚落:“是啊,应该是看不惯我们。”白简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为什么这种小怪一定要不自量力呢,看风头不对不是应该赶快逃跑吗。”从下午外卖员的事情,应该就能看出他们不是普通人了。正常人的想法应该是逃之夭夭----起码销毁证据,先把他们蒙骗过去。这个人居然再次挑衅,生怕不被找出来。“大概是他也没什么选择了。”牧流昀看向空空的花篮,“你……喜欢这种花吗?”“我无所谓。”白简愣了一下,立刻笑起来,“我就是看她一个小女孩挺不容易的,不知道花卖出去能不能早点回家,想照顾一下她的生意。不过既然她是为了害我们,那花就无所谓了。”其实按他的喜好,再漂亮的花都比不上雪花牛肉。要是这些花都是肉……就太好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花的告白功能。一直到睡前,小女孩的行动都没完全停止,牧流昀只能招呼白简睡觉。白简像往常一样变回猫的样子,往牧流昀怀里拱。明明以前也是这么睡觉的,一旦在意起来,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牧流昀的脸和脖子。原来他是长这样子的吗……近距离看果然很不一样。他的爪子在牧流昀脖子上的血管上摸了摸,然后又好奇地戳了戳滚动的喉结,发现喉结动的频率好像更高了。不仅他觉得不对劲,牧流昀也察觉到了异样。橘猫并没有发现,他今天睡的位置和以前不一样。他以前怕被压着,都是盘成一团睡在牧流昀胸口或者腿上的。所以他并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觉得两个人的姿势不对劲,而是因为,他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和牧流昀相对而眠。牧流昀终于忍不住抬手把他的爪子放好,低声道:“睡吧。”白简不好意思地把爪子放在胸口,以特别乖巧的姿势侧躺在他怀里。不过没多久他就觉得这个姿势太闷,半梦半醒地爬到牧流昀胸口趴着,四个爪子奔放地摊开。他做了个梦,梦到二十年前,他还是只年轻一点的猫,在那个被封印的地方,遇到了一只小布偶猫。他知道这只猫肯定不是普通的猫妖,他的身上有着大妖的气息。只是当时的布偶还很弱小,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人类所压制,软绵绵的像只绒球,身材瘦小得他一张嘴就能全部吞进去。他帮布偶解掉了一部分人类设下的封印,还辛辛苦苦把食物偷送了进来,小布偶却不领情,奶声奶气地哈他,他一靠近就挥爪子。带孩子带出经验的白简当然选择……把小猫打一顿,压在肚子底下,狠狠地蹂躏,然后趾高气昂地让他叫哥哥,不叫就不给吃的。小布偶特别有骨气,饿得眼睛发青都不肯叫,气得他把食物撕碎了直接喂进去。然后再压着欺负了一会。他觉得小布偶的力气好像大了一点,居然能挣脱他,还把他反过来踩在地上,重重地坐在他身上。小布偶一眨眼成了成年的大布偶,柔顺而茂密的长毛垂落在他面前,矜贵优雅。他眼睁睁看着布偶低下头,开始舔他脖子旁边的毛,喉咙发出咕噜咕噜愉悦的声音。他莫名地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闷热,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软绵绵地喵喵叫起来。他四只爪子胡乱地挥起来。布偶的头偏了一下,他突然看到一道刺眼的光,睁开双眼。牧流昀刚把被子掀开,抓着他的两只前爪,和他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