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打斗,连衣从来都不是白简的对手。但两只猫竟然打得难舍难分,美短趾高气昂地啃着缅因的耳朵。牧流昀看看一片狼藉的桌面和可怜兮兮被叼着耳朵的橘猫,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走过去捏着美短的后颈把他拎到一边,把自己的猫抱起来,轻柔地揉了揉猫耳朵,问:“打什么?”白简习惯性地开始告状:“他吃我的东西!”连衣委委屈屈地在地上坐着:“你让我吃的。”“谁知道你吃那么多!”白简气得抖了抖胡子,耳朵尖上的毛都开始颤抖。他耳朵上有一小撮毛被连衣啃了下来,现在秃了一块,看起来有种滑稽感。牧流昀心疼地揉着猫耳朵,看向连衣的眼神愈发冷冽。白简觉得耳朵有点充血,好在猫脸看不清表情,牧流昀只能看出他耳朵的频率抖得高了一些。“还想吃什么,我现在买。”牧流昀低头亲了亲秃了一小块的猫耳朵,低声问。温热的吐息拂在耳廓上,为耳语更赋予了一种隐秘的情感。白简低头捂住耳朵:“我先想想。”“我想吃……”连衣眼睛一亮,举着爪子从地上跳起来。牧流昀冷冷扫了他一眼,看得他怂得不敢说话,躲在卫秋烨腿边小声嘀咕:“小秋秋,我饿。”卫秋烨向旁边移了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想说的话说完了?”牧流昀抱着猫坐到床上,打开外卖app让他挑吃的。橘猫趴在他腿上按屏幕,把看得顺眼的都选了一遍。“说完了。”牧流昀礼貌地向连衣道了谢,问他是否要留下来吃晚饭。连衣本来激动地同意,但被卫秋烨冷漠地拎着后颈出门。看得出来他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房间内又只剩一人一猫。人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两个人开始独处,白简就浑身不自在。牧流昀的每次抚摸都会让他脑中浮想联翩,耳朵与尾巴极度敏感地左右摆动。他的思维甚至断成了几节,几乎不能思考。牧流昀把手伸到猫肚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把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觉得被抚摸的不是肚子,而是更为敏感的地方。卫秋烨跟他说的方法,要晚上睡觉的时候用。但他现在好像忍不住了。牧流昀觉得自家的猫跟连衣单独说过话之后就不大对劲,好像对他的撸猫行为格外排斥。而且猫明显并不想把这种排斥行为表现出来,却克制不住。他不知道连衣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心里郁积着一口气。“你们说什么了?”“啊?”白简僵硬地抬起头,脑子比平常转得慢半拍。牧流昀薄唇微抿:“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八卦。”白简耷拉着脑袋,害怕他看出自己在说谎。“我们在讨论你”这种话,他暂时还说不出口。“那为什么卫秋烨也在这里?”“连衣叫他来的……可能是觉得多个人比较有意思。”卫秋烨看起来可不像喜欢听八卦的人。牧流昀没戳穿他话里的疑点,抓着他的前爪把他提起来,和他对视:“他们是不是说了和我有关的事?”他本来想问的是,连衣和卫秋烨是不是因为他的人类身份对他有些排斥,提醒白简要担心些什么。但听在白简心里,这句话就等于“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关系不正经”。他没想到牧流昀这么能猜,心脏吓得差点停摆。牧流昀的脸离他很近,眉毛微微拧起,唇角抿成直线。他是在困扰,还是在恼怒?白简头脑一热,把原本的计划抛到脑后,一不做二不休,变成人形,把牧流昀推到床上,直直地盯着他:“你觉得,我猫的样子和人的样子,哪一个更好?”作者有话要说:这俩傻孩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來自火星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 47 章卫秋烨本来跟他说的是,趁着晚上牧流昀抱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变成人,看看牧流昀的反应。如果牧流昀只有惊慌或者嫌弃,那就完全没戏,跟他说自己是不小心变成人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如果牧流昀并不排斥,甚至还会有其他亲密的举动,除去对方是个来者不拒的渣男的可能,那就是对他有好感。卫秋烨还特别叮嘱他,发现牧流昀醒之后,一定要装睡。看对方反应得差不多了,再睁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一句“喜欢我人的样子吗”。不能直接问“你喜欢我吗”,因为那样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现在落日还未完全沉入海底,暖橘色的阳光从半掩的窗外投入,温柔地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白简跨坐在牧流昀身上,双手撑在他脸的两侧,俯视着他惊愕的表情。“为什么问这个?”牧流昀舔了舔嘴唇,有些生涩地开口。白简凶凶地盯着他:“你回答就行了。”好像有点不对,卫秋烨说应该要装得云淡风轻但又带点勾引……这谁知道该怎么做啊,他又不是连衣一天变八百张脸。“都很好。”牧流昀面色紧绷,手指紧张地攥着床单,“你先起来。”白简的表情顿时僵在原地,一股恼怒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俯下身,逼视着牧流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用人的形态离你这么近?”他的脸近在咫尺,牧流昀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不是。”牧流昀屏住一口气,咬紧牙回答。“那你躲什么?”白简掰正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牧流昀垂眸,推了他的肩一把:“你先变成猫吧。”白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强忍住失落感,一掌拍在他脸旁的床上,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旁边:“没事了。”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猫。“我不是这个意思。”身上骤然卸去的力量反而带来一种失落感。牧流昀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对于我来说,猫和人是一体的,无论你用哪种形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怎么能一样?你平常会抱着人到处跑吗?会没事摸人的背吗?”牧流昀突然把他拉进怀里,反身把他压在床上,左手臂环着他的肩,右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沿着脊椎的线条向上细细抚摸,腿压在他的腿上不让他挣开。指尖轻柔的抚摸勾起全身的战栗感。白简愣了一下,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牧流昀的头埋在他颈侧,嘴唇几乎贴在他颈侧的皮肤,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吐息濡湿一片皮肤:“你愿意吗?你愿意的话,我……”我可以一直抱着你,抚摸你的脊背,亲吻你的额头,说一切你想听的话。无论是猫的形态,还是人的形态。身体的接触燃起超出正常的温度。白简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牧流昀却扣住他的肩,死死压着他的身体。敲门声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牧流昀如梦初醒,放开了对他的禁锢,侧身捂住脸:“对不起。”白简晕乎乎地看着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设想过牧流昀会惊慌、会恼怒、甚至会厌恶。好一点会羞涩或者惊喜,但他没想到,牧流昀会反应这么激烈。这是要杀了他……还是要上他啊。牧流昀下床打开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来外卖,把外卖袋子放在桌上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来吃饭吧。”食物总是能很快吸引饕餮的注意力。白简抹了把脸,循着香味坐到桌前。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两个人之间却仍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白简完全冷静下来,差点找个洞钻进去。他刚刚问的是什么问题啊,这问题没人能听得懂吧。他刚刚是真的心慌了,听卫秋烨说的一套一套的,再被连衣一怂恿,不由自主地听了他们的话。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直接一点。卫秋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不适合他。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被拒绝了就……试着追一下。“不合口味吗?”牧流昀坐在离他几米远的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白简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吃什么都食之无味,完全没有平常享受美食时的幸福感觉。他定了定心神,向牧流昀招招手:“你坐近一点,我再问你几个问题。”牧流昀犹豫了一下,把椅子向那边移了五厘米。白简目测了一下这个“一点”的距离,心里堵着一口气,又没办法和他发作。他手放在膝盖上,异常严肃地看着牧流昀:“刚刚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问那种奇怪的问题。现在我正式地问你,你喜……”“小心。”牧流昀突然一个光罩罩在旁边的外卖上,把白简拉到一边。白简怔怔地看着无数虫子从外卖盒子里爬出,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光罩内壁,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吃这些东西,顿时有点反胃。虽然他是吃虫子的,但色泽诱人的食物变成这样,任谁都会接受不了。“这应该就是剧组遇到的怪事。”“那个外卖员……”牧流昀把刚刚打进来的电话回拨过去,从走廊尽头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白简如一道利箭奔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橘色的残影。走廊的住户收下外卖,外卖员向着电梯走去。“等----”外卖员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被帽子和衣领遮得严实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他抬手掐断通话,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白简只能沿着旁边的楼梯向下跑,一路从楼梯扶手滑下去,将将能赶上电梯的速度。他连着追了两层楼,正好赶上外卖员出电梯,向走廊内快步走去。外卖员似乎是知道后面有人在追着,步子迈得很快,几乎不是在跑,而是在飘。他一边走,一边在敲沿途房间的门,白简只能在后面哄:“别开门。”走廊尽头没有楼梯,只要他能把这个人逼到死路,他就逃不掉了。左侧却传来“咔哒”一声,一扇门突然打开了。外卖员的身体柔弱无骨,仅从一条门缝就能往门里钻。白简急得肝胆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外卖员的后背一扑:“关门!”外卖员的外套被扒了下来,同时他的身体迅速坍塌,无数虫子在地上逃窜。他的身体,竟然就是由虫子组成的。虫子们四下逃跑,从门与地面的缝隙钻入房间,引起一连串的尖叫。白简怔怔地看着踩在脚下的衣服,焦虑地想把虫子扑死。但仅凭他一只猫的力量,明显没办法处理这么多灵活的虫子。他只能看着虫子们消失在走廊两侧。“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白简抬起头,看到夏安和歉意微笑的脸,疑惑问:“你怎么在这里?”“来旅游。”夏安和笑得如和煦春风,“你是在追捕犯人吗?”“不算吧。”白简烦躁地在地上踩了几步,望了望房间里面,“需要我帮你抓虫子吗?”“看起来……应该不需要。”夏安和微微侧身,让他看清屋内的情况。白简这才注意到,虽然虫子四散逃逸,但并没有任何一只真正跑到了开着门的这间房里。“我听到你的声音,想到可能遇到了危险,想出来看一看,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夏安和关切地问,“我刚刚……问题很大吗?”“和你没关系。”白简心知就算他不开门,外卖员也会变成虫子逃走,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只是叮嘱夏安和注意一下身边奇怪的地方,及时告诉他或者牧流昀。夏安和一一应了,向他道别,关上房门。白简跑回自己所在的楼层,正看见牧流昀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出来。正是外卖员之前送过外卖的那间房。他刚想迎上去,就发现从房门里伸出一只涂着指甲油的手,抓住牧流昀的手腕,还有另一只手伸出来要摸他的脸。白简脸一黑,嗷呜一声扑过去,震得那双手都收了回去:“哪来的猫叫声这么难听。”牧流昀半蹲下来,张开手臂,让白简跳进自己怀里,礼貌而疏离地回答屋内的人:“抱歉,我没有兴趣。”屋内的人遗憾地摊摊手,又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伸手捏了捏白简的猫脸:“小猫咪?长得好凶啊。”白简一爪子拍开他的手,警戒地哈着气。这个人,无论是样貌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很中性,且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并不是中性的风格使人奇怪,而是他本人身上有着一种诡异而不协调的气质。白简觉得,这应该是个男的。他顺着男人那双涂着指甲油的手向上看去,看到修长的手指和纤细的手腕。以及在衣袖下若隐若现的黑色文身。他微眯起眼,想看清楚文身的具体式样,就听屋内又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连衣从后面钻了出来:“小白白,吃晚饭吗?”“你怎么在这里?”“我也住这层啊。”连衣搭着那个有些诡异的男人的肩,笑嘻嘻地跟他介绍,“我朋友,毕婳。”毕婳的脸上浮现出过分热情的笑容,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划了一圈:“你要是变成人,也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吧?真想把它割下来……”牧流昀在面前展开一道屏障,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连衣仍旧在后面邀请:“不一起吃个晚饭吗?外卖都没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