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夏未央走了也好,反正,不需要更多的磨砺,她们就分开了。这不就是现实吗?什么真爱无敌?不过是骗骗自己而已。夏未央已经和木子禾亲近了许多,木子禾给予夏未央的理解和包容,超出了夏父的想象。夏未央似乎也从木子禾的一次次浅笑中,看出她对自己的善意,她开始接纳木子禾适当的亲近,她们偶尔会牵手,她们会一起出去吃东西,更多时间,她们一起画画,有的时候,也会睡在一个房间里。“未央,今年7月,我有画展,单独给你一块位置展览,你想参加吗?”木子禾端着咖啡,站在桌子旁边,夏未央画笔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相较于之前的面无表情,她会柔和许多,“我可以吗?”柔和的音乐,配上咖啡的醇香,画室里的氛围,让人心底平和。“当然。”木子禾走过去,坐下,“虽然还有不足,但是,已经很好了,进步也要一点点来。”“展览主题是什么?”“重生。”“重生……”夏未央低低地念叨了一句,“重生……我……”夏未央半天没说出话来。木子禾也不急,等着她,夏未央画笔在纸上刷刷地描着,说:“我不参加。”“为什么呢?”“我没想法。”“7月才举行,不急,你想想。”木子禾出去了。夏未央描摹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放下画笔,她起身关掉柔和的音乐。夏未央说不参加,所以,对于木子禾的7月画展,她压根也没去准备。临近到了7月,木子禾问她画展的事,夏未央说:“我说过,不参加。”木子禾也没强求,“那你要跟我一起美国吗?”“不要。”熟悉之后,夏未央哪里都不愿去,对于新事物,她接受的很慢,除了画画。“我不在的日子,你回家。”夏未央有时候会因为画画太晚,住在木子禾家里,一个房间,两张床。木子禾不在了,不放心夏未央一个人,“喜欢画画,也不能画起来没完。”木子禾怕累着了夏未央,小孩子会因为画画而痴迷,如果她不叫她,她会一直画下去。夏未央手握着素描笔描摹的动作顿了顿,木子禾说:“我知道你爱画画,但因为爱,才更要克制。”夏未央手臂垂下,盯着自己的画板像是在发呆,木子禾说:“越是深爱,才越要控制,否则,很容易失控,过犹不及,知道吗?”半晌,“噢。”夏未央慢吞吞地答应了。木子禾想要护送夏未央回去,夏未央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看着夏未央上了出租车木子禾才离开。夏未央中途拍了拍还师傅的车座,把钱递过去,师傅问她:“不是要去xx路吗?”夏未央没吭声,师傅又问她:“要下车?”夏未央这次点点头。夏未央背起自己的小画架,坐上公交车,一直开到远郊。夏未央下车,又徒步走了很远,到了一片僻静的地方,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虫鸟的叫声。夏未央把画架放到一旁,躺在草丛上,嗅着阵阵花香,听着鸟儿的高歌,心底有片刻的**和宁静。暖暖的太阳,晒得身体发暖,夏未央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里面也是热的吗?夏未央躺舒服了,才起来准备画画。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勾勒,有很多画面从她眼前闪过,她的表情变得生动,那是她不曾展现给任何人,只给了这片大自然。夏未央开始落笔,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画着。纸上,渐渐有了轮廓。一张清晰俊秀的脸,周围被打上黑色阴影,显得人越发白净了。夏未央画好之后,自己端详半天,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了。看够了,人也起来了,找到树下,翻出包里的小铲子,挖了半天,有个大大的玻璃盒子。夏未央把画叠好放进去,土重新盖好,夏未央背包,又回到了市区。夏未央回了家,夏母正焦急地等她,“听木老师说你回家,但半天没见你回来,妈妈担心了一下午。”“我去画画了。”“去哪里画画了?”“有一个地方。”“画什么了?”“有一个人。”夏母差点就想问,是不是画了陈沐晗。据木子禾老师说,夏未央从跟她学画,就没有画过人物,但画风没变,依旧是忧郁的风格,而且颜色越来越深了。夏母想要去找心理医生,木子禾不赞同,“其实,忧郁的人,画出来的画更有味道,让我先引导她试试看,现在找心理医生,她会排斥。”画画,其实就是夏未央发泄的一种方式,木子禾告诉夏母,无论何时,不要阻止或是打断夏未央画画,更不要干涉她画什么。夏母没有多问,夏未央回房休息了,躺在床上,她瞪大眼睛,看起来毫无生机。夏母进来一次,看见夏未央在玩手机,也没多问,等夏未央趴在床上睡着了,夏母过去给她盖被子,无心窥探,但不小心碰亮了手机,显示着夏未央还没有完成的搜索:死亡,是怎样一种体验?第14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4夏母吓了一跳,差点没惊醒夏未央,她赶紧出来,给夏父打电话,“我感觉孩子好像又有问题了。”夏母的所见,夏父也是心里一沉,“会不会孩子心里一直没过去,但是,为了让我们安心,她选择假装下去?”“那我们怎么办?”在h市生活一点多了,夏母看着夏未央渐渐恢复正常了,她只是沉默寡言而已。可现在,似乎这一切都是假象,夏未央好像从没有变过,她的画,其实依旧阴暗,房间里挂的每幅画都是黑灰色调为主,让人一进门就压抑。可夏母从没有说过什么,她也记得木子禾老师嘱咐,对于夏未央,尽量让她做自己。这份心意在看到夏未央的短信时,动摇了,孩子是不是在胡思乱想,她是不是想……那个词,光是想想,都让夏母痛苦。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啊,如果没了,她肯定活不下去。难道,除了陈沐晗,就没有办法,让孩子重新真正地好起来吗?夏母知道夏未央需要时间,曾经真心相爱,想要放弃没那么容易,但总要迈出去一步不是吗?原地打转不说,现在开始倒退了。夏母在夜里,深深地痛苦着,她难以入眠,生怕孩子有个闪失,所以她有时会站在客厅里,望着夏未央的卧室。有的时候是黑着的,有时候,有光从门缝里折射出来。孩子大多时候睡得都早,偶尔一两次熬夜,夏母不会说什么。白天的夏未央,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h市天气炎热,夏未央也会穿漂亮的裙子,也会吃凉凉的冰激凌。唯独没有变的,是夏未央依旧喜欢一个人,她一个人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出去,在路上看似漫无目的地行走,她一个人会从家里拿出冰激凌,坐在窗子前安静地吃,她依旧不会买东西,连邻居家的老人,都以为自己的孩子,不会说话,摇着头说:“真可惜啊,这么漂亮不会讲话。”能让夏未央开口的人,屈指可数,夏父和夏母,再就是木子禾。似乎,多说一句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夏未央喜欢带着耳机,手拿画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夏母自从发现了夏未央搜索的信息之后,不由自主就会提高警惕,原本不会管着夏未央去做什么,但现在,目光会追随她,会问她要去哪里。夏未央虽不愿但也会回答,“我出去,画画。”“就在家里画画,不好吗?”夏母不放心,可以说是胆战心惊,每一次放夏未央出去,都有一种孩子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家里,闷。”“那别走太远,妈妈担心。”“恩。”夏未央背上自己的小画架,带上小草帽,正是夏季,她还穿着花裙子。夏母不是不想跟踪,夏父不准,“孩子很敏感,她不说,她都知道,你跟踪她,会让她生厌。”夏母心里难受的想哭,“万一孩子出事怎么办?”“不会的。”“你怎么知道!”夏母有些歇斯底里。“因为最难的时候正在过去。”夏父语气一顿,“或者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夏母根本听不进去,她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夏父叹了一声,把夏母揽在怀里,“不是我故意安慰你才如此说,未央现在是黎明的黑暗,也是将要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只要过去了就好了。”“万一天再也不亮,万一破茧不成,那怎么办?”夏母哭着问。“傻老婆,她是我们的宝贝,我怎么会让她有事。”夏父压低声音,“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看你这样子,还是告诉你吧。”原来,夏父派了雇了保镖,夏母有些怀疑,“真的?”“恩。”“那女儿最近去哪,你都知道吗?”“她每次都去一个地方,在那里画画而已。”“画的什么?”夏母是想看看,夏父是否撒谎了,夏父笑着说:“她画了人物。”夏母开始相信了,“她画的是谁?”心里几乎笃定,夏未央画的就是陈沐晗,夏父却说:“她画的,是她自己。”夏母愣住,不可思议地问:“真的?”“恩。”“不是陈沐晗?”“我就知道,你要猜是那孩子,但还真不是。”夏父拉着夏母的手,让她坐下来,自己也坐下,“确切地说,她画的是并不是真的自己,或许是想象中的自己。”夏母好奇,孩子眼中的夏未央,是什么样子的,“她到底画了什么,我想看。”夏父摇了摇头,“她每次都会埋好,或许不想被我们知道,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夏母退步,“那你告诉我,孩子到底画了什么,你肯定看到了。”“恩……”夏父迟疑了一下,咳嗽一声,“孩子画的……就是一张陌生的脸,想像中的自己嘛。”夏母一脸的怀疑,“陌生的脸?”最终,夏母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夏父的言辞迂回,说来说去,夏母能得出的结论都是:夏未央画了一个陌生人的脸。夏母不懂,孩子画想象中的自己,总应该有个参照吧,怎么会是陌生人的脸呢?好在,夏未央画画了,都会回来,每次,夏母都在门口,守着等着就怕夏未央不回来。夏未央每次回来,表情和动作都差不多,表情差不多主要是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动作基本上都是,进屋蹬掉鞋子,左脚先开始穿拖鞋,穿好鞋子后会回卧室把自己的小画架放好,随后她会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等夏未央洗香香出来了,夏母熬的汤也好了,偶尔也会因为熬汤时间久了,她需要坐在桌前等一会。夏未央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到了别人家里,极有教养的小姑娘。这和原来的夏未央绝不一样,原来的那个小家伙特别爱折腾,也特别能作,在家里更是没个样子,这里躺着,那里趴着,就是不会好好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那是夏未央曾经的宗旨,说起理由来还振振有词: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我存在,我的舒适,就是最大的衡量标准。夏母端汤出来,夏未央正乖宝宝一样坐在那,“宝贝儿喝汤。”夏母坐到旁边,夏未央哦了一声,端起汤就喝。大多时候,夏未央都是听话的,你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去做,如果她不愿意,她会皱着眉头,沉默表示不愿,如果你坚持让她做,她不愿也会去做。对于父母,她几乎不会忤逆,也许是老天为了弥补从前那个不听话的夏未央惹的祸,以前的夏未央很少听话。“好不好喝?”点头。“还想喝吗?”摇头。交流总是这样简短,夏母试探引诱过,想引着她多说话,可但凡能用用肢体表达的,夏未央都不开口。夏母有时是,心有余力不足,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怕说重了孩子难受,可不说,夏母几乎可以预见,孩子的自闭会越来越严重。饭后,夏未央在窗前溜达一会,就回房去了。夏母站在门口半天,还是没进去。夏父回来,就看见一直盯着门在看的夏母,“干嘛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夏母低头,叹了一声,明明生活在一起,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夏未央的画,进步很快,感触的最深的,莫过于木子禾。木子禾去国外,也会给夏未央打电话,“有没有乖乖画画?”“有。”“也有乖乖回家吗?”“有。”“有没有想念老师?”夏未央没有立刻回答,木子禾说:“老师很想你,未央。”“想。”夏未央说。木子禾笑出来,“小家伙,我不想你,你就不想我吗?”“恩。”她还承认的理直气壮。“为什么呢?”木子禾循循善诱,“觉得我不想你,你就吃亏了?”“恩。”“现在还觉得吃亏吗?”“没。”“老师很想你,你是想老师,按照你的理论,吃亏的是我。”夏未央没说话,木子禾适可而止,“好了,我下周就会回去,给你带了好玩的小东西,你一定喜欢,期不期待?”“恩。”“要不要来机场接我?”木子禾问完,半天那边没动静,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夏未央的声音传来,“找不到。”“打车过来,就说去机场。”木子禾说完,又改了口,“算了,我给司机打电话,让她去接你,你别自己出来了。”夏未央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周日,木子禾从国外回来,夏未央被司机载着去了机场,木子禾出来,先给与夏未央一个很大的微笑,随后,她放下手里的箱子,张开双臂,就站在原地,向夏未央敞开怀抱。夏未央在人群中,会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但她还是一点点往前走,司机就跟在她旁边。最终,夏未央走到了木子禾附近,仍有一段距离,她不肯再走,木子禾笑了,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抱住夏未央,欣喜的声音说:“每次见到你,总能给我新的惊喜,已经开始学会掌握主动了,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