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胡说。”白荼责备一句,担忧道,“你就不担心将他们逼急了,当真与魔渊开战。”“他们不敢。”云野笑道,“只有我一人他们尚且不敢轻易与魔渊动手,现在还加上师尊,就算真的开战,他们打得过么?”白荼失笑。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仗势欺人得这么义正言辞。云野在白荼的颈间轻轻蹭了下,柔声道:“我还顺便给他们送了喜帖。”“……魔君与魔后大婚,你觉得会有人敢来吗?”白荼一怔:“你----”云野自顾自道:“不过他们不来也罢,省得师尊看见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烦心。”白荼有些恍惚,虽然他大抵知道云野的想法,可此番实在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将他打蒙了。他怔然看向云野,半晌才傻乎乎地问:“……你当真想好了?”云野失笑:“怎么会没想好,能有今日,我做梦也不敢想。”他手指在白荼脸庞划过,坏笑道:“喜帖都送了,师尊现在可不能拒绝,否则,我会纠缠你到天涯海角的。”云野牵起白荼的手,低头在他指尖郑重地吻了一下。“我要昭告天下,正式娶你为后。”第51章魔渊尊主即将迎娶昭华仙君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正魔两道在这件事上倒是出奇一致,均未对此表示出任何惊讶。废话, 全天下都知道, 这俩人孩子都生了,磨磨唧唧拖到现在才成婚才是最该奇怪的。云野和白荼回了魔渊后, 便开始着手筹备成婚大典。大典事事都由云野亲手布置, 忙得脚不沾地。与他截然相反, 白荼却闲得有些过了头。白荼揉着怀里的小灰兔子, 看着窗外的星空万里,浅浅叹息一声。按照魔渊习俗,新人成婚前七日不得见面,因为这个糟心的规矩, 他已经好几日没与云野见面了。白荼靠在窗边出神,甚至没注意到怀里的小灰兔子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小灰球仰头看向白荼, 两只耳朵立起,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爹爹, 爹爹……”白荼恍然回神,低头问:“怎么了?”“你又在想阿爹啦?”白荼眼神躲闪一下:“没有。”“怎么没有,”小灰球认真道,“爹爹以前想阿爹时就是这样的嗷。”白荼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现在又不想睡了,这么多话?”小灰球抱住他的手指蹭一蹭:“不是呀,小灰球想说, 如果爹爹想见阿爹的话,小灰球有办法嗷!”白荼偏头问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小灰球道:“这个时辰, 阿爹通常独自待在书房,很近的哦,爹爹现在可以去见他呀。”“就你多事。”白荼抱着小灰球进了内室,变回只兔子将他叼着放到枕头上,“乖乖睡会儿,不许再说话了。”“嗷!”小灰球熟练地往白荼身下钻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两只小毛团子头靠着头,没再说话。半晌,白荼睁开眼。他方才口中虽这么说,可……听了小灰球的话,倒当真有些心动。大抵是先前与那人腻在一起太久,猛地分开这么久,多少有些不习惯。算算时日,到婚宴前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若一直这么下去,他不是得好长时间都见不到那人么?……不行,既然要成婚就要按照魔渊的规矩,若被人发现他偷偷去看他,这算什么事?白荼闭上眼,搂紧了怀里的小兔子。可没过多久,他又睁开眼,一双兔耳朵烦躁地直立起来,在床上打了个滚。啊啊啊怎么可能睡得着!小灰兔子已经再次睡熟了,乖乖在原地团成了灰毛团子,没有被白荼的动静吵醒。白荼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并未醒来,悄然化作一道青烟飘出了寝殿。白荼在书房外暗处现身,他扒着窗户正要往里探头看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个声音。“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做什么?”白荼吓了一跳,转头时立即变作了一副寻常侍从模样。叫住他的人亦是一名侍从,手中端着一壶清茶,似是准备给云野送去。暗处没什么光亮,因而他方才并未看清白荼的模样。那侍从走到白荼面前:“说话,不说话就将你送到护法那儿去审。”没等白荼回答,二人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云野。云野身着一件黑袍,眉宇微微皱起,五官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为深邃。白荼猝不及防撞入他的目光里,竟一时呆愣原地,久久没有转开目光。那侍从回答:“回尊上,属下刚将您吩咐的茶水送来,就见这小子在这附近鬼鬼祟祟,正在询问。”“无妨,”云野神色如常,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他,“恰好你来了,先将此物送去给护法,让他们照这上面的办就好。”“你,将茶水给我送进来。”说完这话,他转头进了屋。从始至终,也没有多看白荼一眼。白荼偏头看向他的背影,这是没认出来?“还不快点进去,笨手笨脚。”身旁的侍从不耐烦地催促道。白荼接过他手中的茶壶,跟了进去。云野已经在桌边坐下。白荼不想被他发现,放下茶就想离开,却听云野头也不抬地说:“倒上,等我自己动手么?”白荼眉头一皱,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给他倒了茶。云野又道:“站这么远做什么,端过来。你是谁教出来的,伺候人都不会?”白荼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将茶杯递过去:“尊上请喝茶。”云野终于抬起头来,他朝白荼浅浅一笑,道:“要你喂我。”白荼总算反应过来此人在捉弄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云野!”云野笑了笑,抬手抓住白荼的手腕,稍一用力,将他拉进怀里。随后,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下去。那个吻强势又急切,白荼后背抵着桌沿,无路可退,很快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浑身发软。须臾,云野放开了他。云野抵着白荼的额头,指腹轻轻抚摸着白荼的侧脸,声音温软:“这么想我啊,还偷偷来看我?”白荼呼吸急促,气鼓鼓地低声道:“没有,路过。”“骗人。”云野在他嘴唇上轻啄两下,笑道,“师尊一点都不会说谎,一见着我眼睛都转不开,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白荼耳根微微发烫,伸手去推他:“你放开……”“别动。”云野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靠在他耳边柔声道,“再让我抱一下,太想你了。”半晌,他又叹息道:“天知道我以前怎么过来的,现在一日不见你,我都受不了。”白荼靠在他肩头,轻声道:“就会说漂亮话哄人,跟谁学的。”云野:“师尊喜欢就行,以后天天说给你听。”白荼耳朵悄然红了,把头埋进云野脖颈间,不再回答。过了一会儿,白荼想起了什么,轻轻推开他:“我得走了。小灰球还睡着呢,一会儿醒来见不到我又要闹了。”云野没放开他,只是闷声笑了笑。白荼:“你笑什么?”“趁儿子睡着了才敢来见我一面,还搞成这副模样……”云野手指从白荼凌乱的衣襟上划过,含笑道,“这要被旁人知道仙尊这般耐不住寂寞,可怎么得了。”白荼脸颊刷地红了,一把推开他,变回侍从模样,逃似的离开了书房。云野在他身后笑得开怀。几日后,终于等到了成婚大典。这日白荼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晕乏力,他昏昏沉沉任由一群侍从帮他换上大红喜袍。喜袍是男款制式,却并不繁复。侍从帮白荼穿戴完毕,白荼没让人再给他上妆,将人挥退。白荼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凉透的茶水灌下去,才稍稍清醒了些。好不容易等到大婚当日,他可不能掉链子。魔渊成婚大典规矩繁多,白荼一边听着负责迎送婚辇的两名女子给他讲今日要注意的事情,一边晕晕乎乎地走神。他不怎么生病,先前几日也一切正常,怎么偏偏到了今日……“……大致就是这些,仙尊明白了吗?……仙尊?”白荼恍然回神,低声应道:“我知道了,多谢。”其中一名女子笑了笑:“吉时未到,仙尊可先歇息片刻,属下告退。”两名女子退出寝殿,其中一人才对另一人小声道:“你方才闻到了吗,屋里像是有股好奇特的香味?”“闻见了,那应当是熏香吧。”“熏香么……”二人说着话走远了,并未太过在意。待到白荼正式被接上婚辇,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婚辇四面封闭,内里铺着厚厚的红绸,白荼坐在车辇里,逼仄的空间让他身体越发闷热起来。他将头靠在车窗旁,试图用冰冷的窗柩消解体内不同寻常的燥热。他难耐地扯了扯衣襟,脸上不自然的微微发红。按照魔渊的规矩,魔君先要登上祭祀台祭拜先祖,随后再将魔后接到大殿,二人在大殿内再行成婚大礼。大殿外,云野同样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身形挺拔颀长,更显俊朗。他目光焦急地看着远处,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紧张得手心冒汗。云野很难说出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与白荼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就像是一场梦一般,美好却不那么真实。而今日,那份不真实感终于达到了顶峰。他像是头一次向爱慕之人表露心事的少年,忐忑又兴奋,紧张得就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也不知等了多久,婚辇终于缓缓从远处驶来。鼓锣礼乐在此时响起,礼炮炸开漫天红花,仿若红雨飘洒。红雨中,云野紧蹙的眉心舒展开,眸光柔和地看着那婚辇缓缓朝自己靠近,停在了大殿前。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婚辇前方,伸手掀开红绸。白荼一袭红衣,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他眼眸低垂,安静坐在婚辇中,没有抬头。云野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他不是没有见过白荼红衣的模样,可此时却比过往那次惹眼得多。制式考究的喜袍勾勒出那人纤细的腰身,他脸上未施粉黛,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些淡淡的粉,比往日更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艳色。云野心中所有的紧张情绪忽然在此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踏实。这人从今日起就是他的魔后了。真好。礼乐与礼炮声暂歇,云野深吸一口气,稍稍倾身,朝白荼伸出手。云野压低声音道:“师尊今日真好看。”“云野,我好像……”白荼抓紧了他的手,开口竟带着些脆弱的颤声。云野皱了皱眉。落在他掌心的那只手滚烫得惊人。几乎是同时,他鼻尖敏锐地嗅到一丝甜腻的青草气息。……不会这么巧吧。作者有话要说:云野:这日子挑的,刺激。白荼:没脸见人了让我静静……明天完结章嗷!第52章事到如今,云野怎么可能还看不出白荼这是怎么了。他下意识握紧了那双手, 更凑近了些, 低声问:“师尊,你感觉如何?”白荼说不出话。云野的气息靠得太近, 对此时的他更像是火上浇油, 非但没有纾解那份燥热, 反倒让他感觉更加难耐。白荼低低地喘息两声, 几乎要控制不往自己扑到对方身上的念头。云野见他这样,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大典,忙道:“我先带你回去。”“别。”白荼拦住他。他眼中擒着水汽,看上去脆弱又漂亮, “把仪式走完吧,我还……还可以再撑一会儿。”云野沉默片刻:“好。”他小心将白荼扶下婚辇, 牵起他的手往大殿上走去。白荼步履很稳,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可他藏在衣袖下那只手却紧紧抓住云野的手,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丝丝缕缕的青草香气越发浓烈,萦绕在二人身侧,勾得云野也有些心神不宁。他悄悄放出些许灵力,挡住那股气息继续扩散。二人在大殿上坐定,主婚祭司取出一封质地考究的信函,开始长篇大论宣读。云野头一次这么厌烦魔渊里的繁文缛节。这世上恐怕没有那对新婚夫夫,能比他们在婚宴上更为煎熬。白荼能控制自己不往云野身上扑亦是不容易, 根本听不清周遭在说什么,全靠云野在耳旁轻声提点他如今该做什么。最后, 他浑浑噩噩与云野行了礼,饮了酒,这才被先行送往洞房。然而等云野熬完所有余下礼节,终于能前往洞房时,距离白荼离开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这还是他几番催促的结果。云野挥退殿外的侍从看守,推开门,甜腻的气息顿时迎面而来。殿内铺满了金箔红绸,桌上燃着囍字红烛,烛光隐约照亮了层层帷幔后的身影。云野呼吸陡然重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去,掀开帷帐,看清了眼前的人。白荼紧紧蜷缩在床上,身上的婚袍被他扯得凌乱不堪,一双兔耳垂在脑后,可怜兮兮地发抖。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接近,白荼抬头看他,红眸里泛着水汽,欲落不落。“你怎么才来啊……”白荼委屈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