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绪点燃一根烟:“你也看到了,青橙的女客人偏多,女客人里面大多都是女强人,很成功的单身女性,时间跟精力都给了事业,生活单调枯燥,身上扛着工作,生活,家里,各方面的压力,需要适当的排解。”“她们会定期,或者不定期的来一次喜欢的地方,喝几杯喜欢的酒,吃点喜欢的食物,听喜欢的音乐,看喜欢的男人,跟他说一些自己的烦恼。”宴好的眼底浮出几分阴霾:“就是说,还要兼职作陪?”“不算作陪吧宴小好,回不回应看个人的性格,你班长通常是不回的。”黄绪吐了个烟圈,“他不回应也不影响业绩跟评价,因为点他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呢,就是我有我的style,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不是要聊,你只要站在旁边就好。”“总的来说,服务生是什么样的服务态度,就会吸引到什么样的客人。”宴好后背一松:“哦。”----魔术表演还在继续,到高潮了,四周一片沸腾。宴好在看不远处给一桌人倒酒的服务生。“当然,压力不分男女。”黄绪抽口烟,拉长了声音,“男客人比例虽然少,也是有的,男人一样会脆弱,空虚,寂寞,他们同样会来找人陪陪自己。”宴好心下一突:“这里好像没有女服务生。”黄绪叼着烟点头:“是没有。”宴好跟黄绪大眼看小眼,表情淡定,鼻息却渐渐变得紊乱,手心里也开始渗汗。黄绪收回视线,拍掉皮裤上的一点烟灰,懒懒笑道:“我是觉得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宴好没说话,所有的防备都在一秒撤了个干净。黄绪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与此同时,他又收到了一大波好感。是个爱憎分明的小孩子。----时间走得飞快,宴好只是喝了一杯牛奶,跟黄绪聊了聊,一小时就已经快滑到尾巴上了,他坐不住地站起来。“绪哥,我想上去看看我班长。”黄绪对这孩子的黏人程度又刷新了,节目一个没看,全程说他班长,现在还要上去:“卡座最低消费五千。”宴好顺顺刘海:“我带了卡。”黄绪有些哭笑不得:“你俩一个班,什么时候不能看?”宴好抿嘴,他现在就想见江暮行。黄绪拗不过宴好,不得不偷偷给江暮行发了个短信。-小江啊,你家的宴宝宝太黏人了,问了你一堆工作上的事,现在说要去看你。黄绪发完短信就拉住宴好,生怕他乱跑。江暮行很快就从一条通道里出来,迈着长腿阔步穿过舞台,直奔宴好的方向。黄绪功成身退,带孩子真心累,他需要去后台瘫一会。----宴好看江暮行站在自己面前,脑子有一点死机,转不动:“班长,你怎么下来了?”江暮行松松领带,在他旁边坐下来:“活动好看吗?”宴好看江暮行穿着西裤的腿:“好看。”江暮行发现了他的视线,就把腿往他那边放放。宴好一饱眼福,想摸摸,他克制地捏住手指,听江暮行问:“甜点没吃?”“有吃啊,”宴好挪到他脚边,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他的西裤一下,“我又看节目又跟绪哥说话,就没怎么顾得上。”江暮行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拿在修长的指间把玩。宴好感受到了江暮行的疲惫,很清晰:“班长,卡座会有故意刁难的客人吗?”“哪都有。”江暮行宽阔的肩背弓起来一个放松的弧度,“有麻烦就想办法解决,不是什么大事。”宴好听得心口一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江暮行的头上。江暮行一震。----魔术表演结束了,上来的是小有名气的街舞社一众,现场很燃。没人注意到一处角落里的空气有多湿热。昏暗的光线里,宴好从脸红到脖子,窘迫慌张的呼吸一直在抖,手都放上去了,突然拿下来会看起来很奇怪。怎么办?江暮行怎么也不说话?他在想什么?宴好看不清江暮行的神情,应该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整懵了,没想起来把他的手挥开,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装作男生间的玩闹般抓抓手心下的发丝。“班长,你头上打了好多蜡,自己弄的吗?”江暮行肌肉紧绷着,喉结动了动,声音夹在快节奏的电音里面,听着模糊:“酒吧有专门负责造型的。”宴好摸着一缕短发,下意识捏捏搓搓,喃喃道:“好硬啊。”江暮行拿着眼镜的手徒然加力,再摸下去,硬的就不止是头发了。第39章男生之间, 摸个头发不算什么事, 一直摸就很有事了。宴好依依不舍地把手拿开,捻了捻手上的发蜡:“班长,我走了啊。”江暮行叠起长腿:“嗯。”宴好垂头检查口袋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在, 嘴上不自觉唠叨:“你白天坐了车的,下班就赶紧回去, 早点休息。”江暮行将扎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拽了出来,不露声色地往下抚了抚。宴好走几步回头, 发现江暮行还坐在沙发里,奇怪地说道:“班长,你不上去吗?”江暮行的嗓音微哑:“等会。”宴好一脸疑惑不解, 他都走了, 江暮行一个人坐那干嘛?要不他也等会?这么想着,宴好就停在了原地,两秒后, 他退回原来的位置。江暮行的额角一抽。宴好摸鼻尖:“班长, 我还想跟你说点事。”江暮行阖了阖眼帘:“回头说。”宴好撇撇嘴:“你现在不是不忙吗?”江暮行抬眼,正好看到他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下嘴唇。火上浇油。“嘭----”江暮行把墨镜往桌上一丢,人弯下来, 手抱住后颈,用力搓了几下,喉咙里出来的气息粗重。宴好傻眼:“班长?”江暮行维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才抬起头,他的面部轮廓被阴影盖住, 眉峰隐忍地紧拢在一起:“回去写作业吧,不然你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不了。”宴好脱口而出:“我可以放到明……”江暮行沉声打断:“不要拖,今天的事今天做完。”宴好肩膀受惊地缩了一下,咕哝道:“好吧,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去。”说着就转身走了,这次没再折回去。江暮行后仰头靠着椅背,单手插进微乱的额发里,将搭下来的发丝往脑后一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宴好忙完已经过了零点,没有丁点睡意,他拿出一个很厚的本子,翻翻记录在上面的短信,全是江暮行给他发的,每条后面都跟着时间。不知道明年高三毕业的时候,这本子能不能写完。宴好闲下来就多愁伤感,他把短信翻完,像往常一样编辑一条短信。-今天你又穿了西裤,很帅,喜欢你。存进草稿箱里。宴好以喜欢着江暮行的自己为荣。青橙虽然是t市最高档的酒吧,但一样飘着烟酒味,服务生也抽烟喝酒,江暮行却能一样不碰,底线跟原则都守住了。宴好始终坚定一点,江暮行会好起来,越来越好。----七月底杨丛跟宴好开视频,给他看自己一腿的蚊子包,非常的状况,密集恐惧症看了会眼疼。杨丛凑在摄像头前,哇哩哇啦地跟宴好诉苦。“妈的,我被我爸坑惨了。”“看得出来。”“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能不能?”“晒黑了啊,跟夏水一个色。”“我比她高级多了好吧,我是古铜色,她是煤炭色。”“……”“好好啊,乡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我跟你说我这大半个月都干了什么。”杨丛苦哈哈地掰手指头,“割稻子,赶鸡,捉泥鳅,摸鱼,捞河蚌……我还喂猪了,卧槽,你能想象那画面吗?我他妈竟然有一天给猪喂食。”宴好听得直乐:“挺丰富多彩。”杨丛翻白眼:“那你来。”宴好冲他微笑:“不了,我喜欢简单点。”杨丛:“……”“乡下没电脑,哪家都没有,我这是坐着拖拉机来县里找的网吧,唯一一个有摄像头的就我这台,太他妈破了。”杨丛骂骂咧咧,给宴好看他手上的一堆小口子:“割稻割的,惨吧。”宴好:“惨。”“哥们,知道我这段时间体验到了什么吗?”杨丛喝两口王老吉,特沧桑地来了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皆辛苦。”宴好一脸嫌弃:“我关视频了。”“关屁,我找你有正事!”杨丛扑到电脑屏幕前,“别关啊!”宴好看杨丛脸上之前磕伤留下的疤,心想他真的是衰,这疤完全就是在时刻提醒他,曾经多傻逼。“你是不是吃多酱油了?”杨丛弄着网吧的耳机线:“什么?”宴好凑近点看,眉心拧了一些:“脸上的疤怎么还这么深?”杨丛扯起一边的嘴角哼笑:“老天爷看我太帅,嫉妒了呗。”宴好记得江暮行额角那块疤就很淡:“能好吗?”杨丛吊儿郎当:“尽人事,看天命。”宴好后坐点:“视频还是关了吧,我就不打扰你数蚊子包了。”“能好能好,”杨丛一秒变正经,“就是我换药那会没怎么注意,恢复的一般般,褪疤的时间要长点。”完了又贱起来:“好哥,谢你关心,朋友一生一起走啊。”宴好起一身鸡皮疙瘩:“正事还说不说了?”“说啊。”杨丛抓抓湿趴趴的头发,“就大叼,他约见面。”宴好眼睛睁大:“真的?”“不真的我能跟你扯?我这的信号垃圾得一逼,qq上不去,你倒好,玩游戏专门搞了个小号。”杨丛咂咂嘴:“搞就搞了吧,你又不上那个号,游戏也不在线,要不是我今天出来买东西,顺便来网吧耍会游戏,都看不到他发的一大堆信息。”宴好咳了声,他最近心里眼里只有江暮行,游戏都不知道是什么了。“约的什么时候?”杨丛翻聊天记录:“后天,上午九点,畅西公园。”宴好问:“然后呢?怎么相认?留电话号码了?”杨丛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没有,靠心灵感应。”宴好:“……”杨丛抖着腿:“他说一起打过几个赛季了,感情深似海,肯定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宴好把刘海往上掀掀:“想太多。”“你就去呗,”杨丛说,“那个点公园人不多,他三十多岁,估计穿的是大裤衩跟背心,脚踩人字拖,狂野不羁唯我独尊。”“穿着特征要是没有对上的也没事,你可以看到一个大叔就问是不是大叼。”宴好慢悠悠地呵呵:“我怕因为谐音被打。”杨丛一脸单纯:“why?”宴好懒得理这茬:“你什么时候回来?”杨丛蔫了:“开学前一周。”宴好笑了笑:“我的朋友,那你还要待差不多十天。”杨丛脸直抽抽。“想开点。”宴好口头禅一抛,“我看你爸的初衷是觉得你暑假太闲了,干脆带着你一起去乡下锻炼锻炼,上阵父子兵。”杨丛咬牙切齿:“一开始我也是那么以为的。太天真了。”“事实是我在外头累死累活,皮都要晒掉一层了,他呢,成天就往摇椅上那么一躺,小茶壶捧着,小蒲扇甩着,小收音机听着,惬意的不得了,锻炼个鬼。”宴好鄙夷道:“你一个十九岁的大小伙,跟四十多的中年人比,好意思?”杨丛要吐血了,我他妈开视频找不痛快,得嘞。关视频前宴好说了句:“别往草丛里跑,有蛇,小心点。”杨丛打着游戏,嘴上昂昂:“回去给你带土特产。”----宴好去畅西公园当天下小雨,伞可打可不打的程度。这雨下的有一点尴尬。宴好穿的蓝色连帽短袖衫,他把后面的兜帽拉了上来,兜住脑袋在公园里转悠。老远瞧见一个熟人蹲在水池边看金鱼,宴好走过去打招呼:“宋然,你怎么在这儿?”宋然表情惊讶:“是你啊。”他站起来,雨点往镜片上打,眼睛就看不清地眯了起来:“我约了朋友到这碰头,你呢?”宴好说道:“也是约了朋友。”然后两人都没说话,也没说道别,就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整个世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不到一分钟,宴好跟宋然异口同声。”大叼?”“小女子?”“……”----小亭子里,宴好摘了兜帽理理头发,斟酌着开口打破微妙的氛围:“哥们,你在yy里的声音跟真人的……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