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又说:“很帅。”接着宴好嘴里就蹦出一句:“你穿西裤真的很帅。”话音落下,他就红了脸。明明说的是眼镜,却提到西裤,还用了强调的口吻,仿佛是脑子里一直在想,念念不忘。虽然确实是那样。江暮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贯的看不出情绪波动:“是吗?”宴好抓着别把手,故作镇定:“嗯……是……”江暮行吃一口烧卖,声音含糊:“那是酒吧的工作服。”他稍一停顿:“以后工作了就会穿了。”第16章宴好幻想江暮行穿一身笔挺西装,发丝上蜡,领带打得平整,衬衫下摆收在裤腰里,金属皮带扣得严丝合缝,皮鞋锃亮,再配上比现在要成熟的身材跟轮廓。那样子真的很……要命。宴好体内的血气往脸上涌,浑身燥得慌,他把书包一边口袋里的水杯拿出来,快速拧开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喝水。喝的有些急,宴好呛到了,边咳边喷水,狼狈得整个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江暮行皱眉:“喝个水都这样毛躁。”“我没……咳咳……”宴好咳嗽着,有点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喘息着解释,“咳……我没有……咳咳咳咳……”江暮行拿走他手里的水杯,转上盖子。宴好重咳了下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他伸手轻拨刘海,侧抬头看江暮行,眼角是红的,眼里有水光。眼神清澈赤诚,映着夏日的晨光。江暮行问:“还要喝?”宴好不自觉点头。江暮行将杯盖转开,把杯子递过去。宴好这回喝的很小口,杯子被江暮行碰过了,拿在手里就有些烫手。好像连白开水都加了一大勺蜂蜜,很甜。路过的投来一眼两眼,其中就有一中的学生,脸上的表情饱含好奇跟匪夷所思。宴好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班长,我们走吧。”江暮行拿起吃一半被他放进车筐里的烧麦:“我吃完。”“那我等你一起。”不时有视线看过来,宴好水喝不下去了,他垂头摩挲杯子:“班长,你跟明星一样,我一男的站你旁边,都会被人指点。”宴好说着就冲江暮行笑笑。江暮行把烧麦吃完,从袋子里拿出糍粑,问他要不要。糍粑比烧麦还油,宴好平时是不吃的,现在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手,大概江暮行给他毒药,他都能一眼不眨地咽下去。江暮行吃着糍粑,眼睛看着路上的车辆,语气漫不经心:“你在意别人的目光跟看法?”宴好张张嘴。“别人永远都是别人。”江暮行说,“何必要去在意?”宴好看他的侧脸。江暮行的眉峰上挑:“自我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宴好似懂非懂,眼里有一丝迷惘。江暮行沉默半响,嗓音低沉地开口:“要肯定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宴好这次一下子就懂了。就像他当初在考场看见江暮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然后说服爸妈放弃出国读书,选择进了一中,一直到今天。这是他的决定,没有一刻后悔过。----宴好吃完油乎乎的糍粑,人差不多就要废了,他赶紧剥了颗糖吃。畅西街的小吃摊居多,卫生环境不是很理想,一次性饭盒,筷子,垃圾袋,烟头什么的四处可见。宴好发觉江暮行的食欲没受到影响。吃完烧麦吃糍粑,吃完糍粑吃馒头,早上吃的比他多。“班长,你怎么会在这条路上?”宴好趴在车龙头上面,凑近点,气息里有甜味,“你去学校不走这边吧。”江暮行吃一口馒头,喉头动了动:“想吃那家店的早点。”宴好哦了声。他偷瞄一眼身旁的人,长得帅,站在脏乱的路边吃馒头都赏心悦目。时间分秒流逝,早上的凉意越来越稀薄。又是要热死人的一天。宴好捏着手机上的小挂件,福娃欢欢。见江暮行往这边看,宴好就举着手机晃了晃挂件:“这个是夏水送的,她很喜欢福娃,送了我一个。”江暮行没什么表情:“你们感情很要好。”“是挺好的,她的性格很大方,身上没有千金小姐的骄横,算是没什么毛病。”宴好眨眼,“挂件杨丛也有,他的是贝贝,我们三都是买进来的,在班上一直坐一块儿,有革命友谊。”江暮行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听说手机上挂东西,更容易被偷。”宴好把手机放校服裤子口袋里,勾着挂件说,“像这样,一拽就出来了。”江暮行:“……”宴好讪讪地闭了嘴。冷场了呢,妈的。宴好知道江暮行不喜欢别人说脏话,所以他很少说。一般都是气急了的时候。现在也只敢偷偷在心里吐槽一句。----江暮行踢了下车撑,抬脚垮上车,把书包往上背背:“走吧。”宴好推着车骑上去,从后面绕到他旁边:“班长,你qq头像用很久了吧。”其实想问十六是不是真的是申请qq那天的日期。“嗯。”江暮行的车速倏地提快,像一阵风穿过街道,留给宴好一个干净宽阔的蓝白色背影。宴好猛踩脚踏板,跟在他后面拐过街角,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好像没开通空间。”江暮行手搭在车把手上,指骨修长:“没有开的必要。”“我也不怎么用,就种种菜,上传点好玩好看的照片,日志都是转发的东西。”宴好说,“无聊的时候我会去踩别人空间,把好友全踩一遍。”江暮行把自行车一停:“无聊?我给你布置的题少了?”“不少不少,很多了,”宴好差点咬到舌头,“班长,你要改我的学习计划吗?”江暮行抬手蹭一下面颊:“快期末了,不会改动你的学习计划,高三再看。”宴好的心跳漏了一拍。“怎么?”江暮行看着他问,“高三不需要我给你补课了?”宴好像害怕被没收糖果的小孩,慌张不已:“要!”话音落下,宴好面红耳赤,尴尬死了。江暮行撤回视线,语调很淡,听不出情感:“那就努力吧。”宴好用汗湿的手搓搓脸:“嗯,我会努力的,高中最后一年看看自己的极限。”“不过,”宴好纠结地蹙眉,“高三会很忙,班长你要自己复习备考,还要打工,又给我补课,会不会太吃力?”江暮行告诉宴好:“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口吻是沉着冷静的,充满力度。宴好想到江暮行的处境,他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要去计算,把轻重缓急分出来,不会耗费在没意义的事上面。“那高三有你给我辅导,我说不定能考上二本。”江暮行刚要骑车,闻言就顿住了,一语不发地转头。宴好跟他对视,脱口而出道:“班长,你该不会以为我能上一本吧?”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都是飘的。“再说。”江暮行骑车走了。宴好一脸惊愕,那就是高三会讨论?江暮行的职业素养这么高啊。给人辅导功课,还在乎对方考试的成绩。宴好回过神来就追上江暮行,绕了半天,试探地走上正题:“班长,那青橙酒吧里都是帅哥啊。”江暮行似是知道他的猜想:“里面没有别的服务,收入是小费跟客人点的酒提成。”宴好的余光里,江暮行受伤的额角对着他这边,纱布揭开了,那道疤痕被发丝藏一半露一半,多了一点点野性,不会觉得不和谐。还是非常帅,最帅了。酒吧里的女客人会很喜欢点他吧。宴好自虐般脑补那画面,手板上了铃铛,叮铃铃直响。江暮行脚撑地停车,低头拿出小铁盒。宴好松开板铃铛的手,掩去眉眼间的阴鸷:“班长,你怎么吃起含片了?”江暮行捏了粒含片丟嘴里:“嗓子疼。”宴好立刻就问:“着凉了吗?”江暮行收回小铁盒,眼帘半阖:“只是没休息好。”宴好正要说话,冷不丁地瞥见了从路对面过来的夏水,眼皮跳了跳。夏水嘴边翘着一截棒棒糖棍,满脸都是问号。宴好眼神示意她先去学校。夏水做了个“ok”的手势,临走前还往他身边的江暮行那里瞟了瞟。----宴好松口气,继续把压在心里的问题往外抛:“班长,你在酒吧要工作到很晚吗?”“还行。”江暮行说,“十点下班。”“那跟晚自习下课时间差不多。”宴好咕哝了句,“有晚班吧,从后半夜上到第二天早上?”“我不用。”江暮行说。宴好看他扶着车把手的手臂,略浅的小麦色,很紧实,延伸至指尖的线条十分好看。“一周连续上七天?”江暮行瞥他:“周六周日晚上我在你那里。”只是正常的补课,宴好却自动调了层暧|昧的色彩,他的耳朵尖发红,轻声嘟囔道:“我给忘了。”“我一周只去三天。”江暮行说,“一三五。”宴好的心口很闷,说的这么轻松,应该吃过更多的苦,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宴好跟江暮行并排上了学校外的那条大路,前后都是一中的人。“捎药膏的人……”宴好一边骑车,一边用眼角观察江暮行,声音压低,“是不是就是昨晚戴耳钉的那个大哥?”江暮行“嗯”了一声。宴好慢慢停下来,眼神变了又变,他咬住下唇,昨晚结了痂的小伤口嵌在齿间,渗出了血丝。真让他蒙对了。那人跟江暮行的关系很好,超过他想象。江暮行骑的不远,没回头地说了句:“他叫黄绪,是乐队主唱,有个谈了七年的女朋友,a大舞蹈系的,两人感情很好。”宴好的周围瞬间开出小花。原来有女朋友啊,那挺好,挺好的,有女朋友就好。第17章在车棚里放自行车的时候,江暮行突然出声:“你真的很想去酒吧玩?”宴好挂链条锁的动作一停,迷茫抬头。江暮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宴好猛然站起身,动作有些慌,他不想被江暮行贴上吃喝玩乐瞎混的富家少爷标签,刚想说自己只是有一点好奇,并不是非要去玩,耳边就响起声音。“如果你实在是好奇酒吧里面什么样,暑假可以来青橙,提前跟我说声,我带你进去。”宴好愣了愣,迅速咽下已经跳到舌尖上的那番话,温顺地抿嘴微笑:“那到时候就麻烦班长了。”江暮行没说什么。宴好激动的捏紧手指,期末的成绩达到了目标,暑假能邀请江暮行去海边玩,加上酒吧,就是两次。多好的机会,他肯定是要把握的。宴好平复一下,锁了车问道:“那暑假班长给我补课吗?”江暮行反问:“你没安排?”宴好被他问得脑子一白。意思是只要自己这边暑假没安排,补课的事就可以照常进行?宴好察觉到江暮行的视线,他的眼神躲闪了两秒才迎上去,淡定地摇头:“没有,我没安排,就在家里。”江暮行道:“那老样子。”宴好拽拽贴着后颈的发尾,“好……嗯……老样子。”十一再去爸妈那吧,暑假就不去了。江暮行瞥一眼宴好胳膊上烫伤的几处地方。宴好难为情地把胳膊往身后放,水泡都没好,又涂了乳白色的药,有点难看。江暮行径自转身离开。宴好轻呼一口气,没走几步就有人喊他:“喂,宴好,班长跟你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宴好的舌尖在口腔里扫一圈,冲挡住他去路的男生说,“让让。”男生嬉笑,“是不是提醒你多看点书,学点东西,别拉低全班的平均分?”宴好的肤色很白,体格纤细,就显得很瘦小,其实他有一米七三。在十八九岁的年纪不高不矮,有比他高一截的,也有比他矮一截的。譬如面前这个哥们。他需要俯视。名牌服饰自带的优越感不算强烈,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气质就比较明显。再搭配吊着眼尾看人的姿态,会有种轻蔑的感觉。尽管宴好并没有那样想。气氛僵硬。男生不爽地拉下了脸,欲要爆粗口,另一男生过来打圆场,搭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车棚外带。“走了走了。”“不是一直拉低吗?管他做什么”“人家生在罗马,咱还在爬去罗马的路上,没法比。”“……”那些不屑的说笑被晨风送进宴好耳中,他没什么意义地轻扯嘴角,心情没有受到半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