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里面请……”“摆早摊嘞……”“哎,给我来个……”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钟离白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蹙了下眉头,身上有些许绵软,但很放松,只是就在他欲起身的时候,手却触碰到了温热的触感。“醒了。”声音从身旁响起。钟离白下意识侧头,在看到侧撑着头躺在身边的男人时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师尊。梦境就是这间房间,可醒来时身边停留的人却是沈白。“昨晚……”钟离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万一不是梦呢。“昨晚发生的事你都忘记了?”沈醇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看着小徒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道,“钟离兄可真狠心,用过就忘。”钟离白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凑在面前的男人道:“我真的?”“真的什么?”沈醇笑了一下,翻身起来撩开了床帐。他穿上了外袍,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动作从容又闲适。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道:“沈兄,我昨夜是否有冒犯之举?”“冒犯?”沈醇回头,坐在了床边凑近道,“怎么算冒犯?”“沈兄!”钟离白也摸不清他到底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了。若是真的……那岂不是他将沈兄当成了师尊,亵渎的是三个人。沈醇失笑:“如果是你想的那种,没有。”钟离白心神微松,又听他说道:“不过……”“不过?”钟离白重新提起心神问道。“我不过是将醉酒的你搬到了床上,又因为床榻太吸引人,借了此处休息了一晚罢了。”沈醇起身,将挂在床头的剑插在了腰间道。“原来如此。”钟离白的心神彻底松了下来。“你既醒了,我便走了。”沈醇转身说道。“沈兄要去何处?”钟离白错愕问道。“自然是何处有机缘便去何处。”沈醇笑道,“放心,酒钱我会多付一些,你在此处休息好了便回去吧,在外还是多注意安全,如昨夜那样,我若真起了歹念,你可就回不去了。”他来去如风,不受拘束,这次见过,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钟离白心中竟有些不舍,他下了床道:“沈兄可否予我一件信物,方便日后寻你?”沈白有他的气息,且在天皛剑宗附近,才可传递玉简。若他离开,修真界何其大,只要他不愿,无人寻得到他。“我从不予人信物。”沈醇看着他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有缘,总会再聚。”他身份虽可伪装,气息却不能,若无信物,他人传送玉简难以寻觅他的气息,不能传达,但若有了信物,那跟把身份直接放在小徒弟面前没有任何区别。沈白这个身份,不过是不愿小徒弟觉得时时被人看护,又以免他受伤而伪造出来的身份罢了,不能离的太近。虽是身份略有不同,但本身都是他,小徒弟会觉得性格差异一是因为身份不同,二是因为未多相处,一旦长久,察觉不过是时间问题。察觉都是小事,若是心生不舍而在心里腾出了一方位置,他倒是没什么麻烦,小徒弟自己怕是要纠结死。钟离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轻应了一声道:“嗯,那沈兄就此别过。”他是自由之人,不该被束缚。沈白虽戏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但若他想,身旁怎么可能没有相伴之人。他视对方为知己,可他却未必是对方的知己。就如他在秘境中遇到他们一样,他也会遇到别人,也会有别的君子之交,也会轻描淡写的将别人护在身后,因为他嘴上说着要靠自己,却总是乐于在他人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帮,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青年面色未变,不舍的情绪却几乎从眼底溢出来,他在难过。沈醇握紧了剑柄,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安慰他的,但……绝对会有麻烦的。“再见。”沈醇笑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到那份愁绪,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和气息消失,钟离白看着那处许久,打开围栏处的门坐在了临街的位置。街景一如既往的热闹,与昨夜不过是光影的差距,只是身旁少了一个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么?”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他与其他师兄弟大约是像沈兄所说,见时欢,不见时只知平安就好。可沈兄……是因为寻不到踪影,不知平安,才会这么不安么?他好像太执着于成为那个人的友人了。……相比于天皛城,天皛剑宗便要安静许多了,风清云淡,只路过时能够看到一些峰头处练剑的身影,却不可闻任何声音。钟离白落在蹇宸峰顶时步伐踌躇了一下,昨夜的梦境他并未记得全部,却记得梦境最清楚的部分。轻碰的唇,甚至还有……只记得些许,已让他难以面对师尊了,可梦境又那样如人所愿,即使只是梦,也足以让他不断回味,心中甘甜了。即使无法面对,也能不回来,蹇宸峰是他的归处,昨夜未归,未曾告知师尊已是不好,若要真等心绪彻底整理好再回来,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回来了。脚步轻探,庭院处无师尊的身影,这让钟离白轻轻松了口气。步入庭院,身后却有脚步声响起。钟离白蓦然回首,心神微缩,在看到青色的身影时才缓缓放下了心神:“你怎么在此处?”临青也吓了一跳,拱手道:“小公子,我上来打扫庭院,您怎么了?”“没事。”钟离白捏了一下眉心道,“师尊呢?”“真人昨日似乎出去了。”临青说道。“师尊出去了,多谢告知。”钟离白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殿中安静,只有临青在外面侍弄花草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钟离白踏入了自己的寝居,师尊不在,他倒正好借着这段时间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转身关门,他转过屏风时步伐却在看到那室内静坐的身影时顿住了。白衣如雪,视线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唇边笑意比往日浅淡许多,已不知留意他多久了。钟离白对上了他的视线,脑中一嗡,一时竟只能由潜意识控制自己的身体:“师尊,您未出去?”“昨日出去了,又回来了。”座上的人说着话,却难得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去何处了?”钟离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虽是理清了思绪,可此事却不能让师尊察觉:“昨日友人相邀,故而前去赴约,未曾告知师尊,还请师尊恕罪。”座上未听声音,只是半晌,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那纯白的衣摆,声音气息近在咫尺:“喝酒了?”剑修不宜饮酒贪杯,此乃天皛剑宗之教诲,钟离白点头道:“是,师尊,友人相聚,难免饮了一二。”他虽以清尘诀去了酒气,可到底是瞒不过师尊的。“饮了一二?”头顶声音未传情绪。钟离白改口道:“弟子知错,昨夜喝醉了。”“有何事未解?”钟离白屏着呼吸,却不敢告知答案:“弟子未有未解之事,只是一时放纵。”他说过谎,但却是第一次真正的对师尊说谎。“一时放纵?你昨日匆匆离开,心绪已然不定,有何事是能与友人说,而不能同我说的?”头顶话语渐冷。钟离白终于察觉到了他情绪与往日不同,轻轻抬眸对上,师尊未笑,眸中情绪却让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弟子……”是他撒谎在先,不该如此欺瞒,引的师尊生气。话语未落,白衣近前,视线接近,双唇已然贴上。钟离白眼睛瞪大,唇上的触感却无比的清晰,手下意识的扣住时,腰身却被扣的愈发紧了,心脏跳动的热度甚至弥漫上了眼睛,让他眼前都有些眩晕。为什么?师尊在吻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沈醇抱着怀里相当乖顺的人深吻着,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唇分开时,面前的青年眸色一片水光,似乎还未回神。“你未曾推开,是否代表接受了?”沈醇轻声问道。钟离白神思回转,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终于有了一种实质的感觉,内心滚烫的热浪如同岩浆一般翻滚,让他有了无限的期冀:“师尊……”“你即便拒绝,为师也不可能放你离开了。”轻轻的啜吻落下,又亲密又心焦又难耐,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让钟离白伸手抱紧了他的腰道:“师尊,我不离开。”这里比梦境要还要像梦境,是他做梦都想要企及的距离,被这样紧紧的抱着,被这样细密的吻着,听着他说不想让他离开的话语,好像要被彻底占有一样。他从未感受过师尊如此浓烈的情绪,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是被师尊需要的,连拜师时都未曾像现在一样炙热满足。轻吻在这样的话语落下时变成了深吻,一吻分时,钟离白在那双桃花目中看到了梦中的深情。风雨初收,情绪渐稳,钟离白喉结轻轻波动,不知为何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师尊,您为何……”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方才的举动早已言明。“阿白,我心悦你。”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道,“你亦心悦我是不是?”“是。”钟离白心脏鼓动的厉害,“师尊,我心悦你。”“那你能告知我昨晚发生何事了么?”沈醇怀抱着青年轻声问道,“为师甚是担心。”521简直怀疑统生:【宿主,昨晚发生什么事您不是知道么?】这戏怎么都让您一个人演了?【但他确实背着我私会其他男人去了,还撒谎。】沈醇说道。521:【……】其他男人不也是您自己么?!钟离白愣住,心中反应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师尊应该不是生气,而是吃醋,因为吃醋,所以在此处等他,因为吃醋,所以按捺不住么?“不准再撒谎。”沈醇掐上了他的脸颊道。钟离白眸中浮现喜意,任那手掐着脸颊道:“弟子心悦师尊,不知该如何解决,故而与友人商讨此事,心中有些郁闷,所以喝了些酒,此事之前不告知师尊,是怕师尊知晓了,觉得弟子悖逆。”“原来阿白也有此担忧。”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所以不是为了你那友人跟为师撒谎,而是因为为师。”他话语倒是淡定,钟离白却察觉了那其中藏着的酸味,原来师尊也会有不安和吃醋的时候,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怎会,师尊在阿白心中是最重要的,怎会为了他人而欺骗师尊。”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无尽的喜悦中夹杂了一丝让心脏难受的沉闷感。沈白他其实是很重要的友人啊,很重要。“乖孩子。”沈醇看着他眸中思绪,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恭喜宿主达成心愿,撒花。】521说道。虽然宿主经常不做人,但是能够顺利的恋爱真是太好了。【完蛋了。】沈醇说道。521撒花到一半,迷惑道:【怎么了?】【他的心分出去了。】沈醇说道。521大惊失色:【分给谁了?!】白白的心还能分给谁?这简直是要分手的节奏。沈醇回答道:【沈白。】521几乎能够听到被狗粮拍打在脸上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冷笑声:【那不都是您么?】【但总要分先后,你说他更喜欢哪一个?】沈醇笑道。521不知道,521只闻到了些许作妖的味道。“师尊不在意师徒悖逆么?”钟离白喜欢他的亲吻,却也在乎他的名声。“我师徒二人相恋可有伤害他人?”沈醇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坐在了榻上,顺势将人抱在了怀里。这样的亲密无间让钟离白心中欢喜,摇头道:“并未。”“那不就对了,我只在意你如何想的,这天下人如何想,与我何干?”沈醇笑道。钟离白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出神,蹇宸真人睥睨天下,曾一人救一州之地,一剑斩魔道五尊之一,这样的强悍从容,让他心神向往。而这样的师尊却会为他吃醋,为他失控。钟离白凑了上去,亲吻在那唇角道:“师尊,我亦是如此想的。”怎么会如此幸运呢?他所恋慕的人同样恋慕着他,此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幸运之事。沈醇轻轻勾唇,微微后仰时青年已趴在了他的身上,鼻尖相碰,亲密至极。钟离白有一瞬间的诧异,挨到近前时对上那双眼睛,心脏跳的异常剧烈。修真之人多是样貌出众,可如师尊这样眉眼皆是上天呕心之作的却只有一个,钟离白的手指摸上了眼尾,睫毛轻触指腹的触感让他轻轻恍神。“阿白。”“师尊。”钟离白低下了头,虔诚的吻上了那唇。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此时又哪里分得了心。相恋之人有时难免收拢不住,一吻分开时,沈醇半撑着身体看着身下的小徒弟道:“阿白,再下去可就要行道侣仪式了。”钟离白眸中有些疑惑:“道侣仪式?”相恋之人亲吻难道不是最亲密的事么?沈醇轻轻挑眉,小徒弟自幼长在蹇宸峰,除了他,别人也不敢教他那些东西:“就是二人皆脱光衣服躺在一处双修,泄了元阳,提升修为。”钟离白低头看下,脸上滚烫的热意完全止不住:“还要触碰那种地方,那不是魔修之道?”“魔修?”沈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笑道,“有魔修对你说起过这事?都说了什么,说于为师听听。”钟离白喉结轻动:“未说什么。”“那可有做过什么?”沈醇笑道,“撒谎可是坏孩子,没有糖吃。”钟离白此刻却只觉得师尊比魔修还要可怕,魔修尚且要用摄魂珠,师尊却只用这样亲密的说话,就足以让他手脚麻痹了:“未曾做什么,已被沈兄斩了。”“沈兄?”沈醇微敛了眸道,“总是听你说起,今日才意识到,你的那位友人也姓沈?”“是,姓沈名白。”钟离白说道,“说来就像是弟子的名与您的姓连结起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沈醇笑道,“不错的名字。”钟离白心神微动,略有些羞赧道:“弟子当时亦觉得像命定之事,沈兄通透,我能想明白对师尊的情意,也是他的话语引导,否则只会是心结。”“不是因为为师按捺不住?”沈醇点在了他的鼻尖上道,“为师生怕你被旁人拐跑了,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倒是夸他夸的开心。”钟离白察觉其中酸味,唇角没抿住笑了起来:“师尊可是吃醋了?”“怎会?”沈醇起身道,“为师岂会吃一无名小辈的醋。”他起身要走,钟离白匆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身道:“师尊勿恼,沈兄不过是知己友人而已。”是了,沈兄是知己友人,既是友人,也是恩人,而师尊不仅仅是师尊,还是爱人。521亲情提醒:【宿主,沈白是不是该吃醋了?】沈醇:【……都被你懂完了。】521默不作声,深藏功与名。“为师岂会那么容易恼怒?”沈醇回首笑道。钟离白眨了眨眼睛,软了声音道:“师尊大度,弟子妄自揣测了。”师尊恼了的时候他本不该心生喜悦的,可偏偏满心的欢喜,就好像彼此之间毫无距离一样。小徒弟态度柔软,沈醇转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知道便好。”“是。”钟离白应道,“师尊。”“乖。”沈醇轻轻扶住他的脖颈凑了过去。这样的亲密将会成为寻常,可钟离白还是期待不已,轻轻垂眸时已察觉靠近的气息,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觉吻落下,轻轻抬眸却对上了那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很期待?”沈醇轻声道。钟离白轻轻抿唇,察觉自己被戏弄了。“好色乃人之本性,不必避讳。”沈醇在那唇上轻碰,笑了一下起身离开。钟离白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上唇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想到了另外一人。他摇了摇头将那种思绪甩掉,戏弄之事沈兄常做,但师尊也并非那等因循守旧之人,只是并非明晃晃,而是顺水推舟。师尊比他不过大数十岁,许多修士在百岁时也不过是辟谷修为,偶尔少年心性再不过寻常,心思剔透修为大成的人多是有些相似的,或许也是因为沈兄与师尊在此性格上略微的相似,才让他对沈兄接受的比其他师兄弟更快。……小圆融秘境崩塌,蹇宸真人一剑斩魔尊,修真界降天地异兆,三件大事皆是缘起天皛剑宗。魔尊被斩之事自是让正道中人扬眉吐气,魔道五尊向来与正道五门对立,如今被蹇宸真人斩头去其一,对魔修的挫伤非比寻常。虽然后续可能会有新的魔尊补上或者原本的地盘被划分,但是此事却让很多人心中有了底气。“蹇宸真人一剑斩了冥眦魔尊,其他魔尊于正道而言岂不也无威胁了。”“蹇宸真人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实力强悍,无人能出其右。”“蹇宸真人如今修为当真还在化神初期么?以化神初期斩化神后期,还只用了一招,剑道杀伐果然强悍。”“有蹇宸真人在,天皛剑宗当为正道之首。”“若蹇宸真人能将魔道其他四尊皆斩尽就好了,免了这修真界的祸害。”“小圆融秘境崩塌,对天皛剑宗还是有所折损,这好好的秘境怎么就崩塌了呢?”“秘境崩塌,自然是有人拿到了至宝。”“你们说蹇宸真人那么着急忙慌的接徒弟,会不会是因为徒弟拿到了至宝?”事情一多,议论就起,多番议论中总是夹杂着一些捕风捉影的说法,更是传到了天皛剑宗内。“他们倒是想的多,钟离师兄若真是贪图什么至宝,怎会把地宫所得分给我们。”甘宁托着腮说道。“即便得了至宝,也是机缘所得。”郑曦站在那几个议论的外门弟子身后说道,“既是机缘所得便是他该得,我爹都未曾说什么,你们若真是大度,不若将秘境所得通通交出来。”那几个外门弟子皆是心有戚戚:“师姐言重了。”“你倒是悠闲。”邹渡上了蹇宸峰顶时看到的就是正在练剑的钟离白。他剑势一如既往的稳,且有精进之势,可见心境并未受影响。钟离白动作未停,朝他攻了过去,邹渡拔剑迎上,不动灵气,只过剑招。交战数次,邹渡剑锋震荡,后退数步道:“我认输。”钟离白止了剑势道:“邹师兄怎么来了?”“外面的流言你未听说?”邹渡收好剑走了过去道。“听说了,无非是说我得了至宝,导致了小圆融秘境的崩塌。”钟离白说道,“我确实到了地宫的核心,不过未拿到至宝。”“别人拿到了?”邹渡问道。“嗯。”钟离白应道。“可惜,我还以为你拿到了。”邹渡耸了一下肩膀道,“你也不辩解一二?”“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觉得我在编造。”钟离白坐在一旁给他斟了茶道,“师尊说谣言止于智者,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蹇宸前辈说的在理。”邹渡坐在了旁边道,“不过你的心境好像比之前提升了不少,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钟离白手一顿,看向他时耳垂微红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秘境之中走一遭,知道了很多事罢了。”“你能提升就好,蹇宸前辈呢?”邹渡问道。“宗门要招募新人,师尊被宗主唤去了。”钟离白说道,“邹师兄有时找师尊?”“嗯,流云沙墓中有一处历练之地,名唤万剑冢,乃是个磨练剑意和心境之地,想要邀你同去。”邹渡说道,“与其陷入流言蜚语,还不如好好磨练修为和剑意,你意下如何?”“可限修为?”钟离白问道。“元婴期之下皆可入内。”邹渡说道,“我邀了其他人,他们都有事。”钟离白略有沉吟,磨练剑意与修为的地方不可多得,有去的必要,只是如今他非是孑然一身,可师尊剑意早已圆满,即便陪他前去也无收获,还有事情在身上。虽与师尊情好,却也不可不懂事,修为差距若不补上,总也不能肆意人间。“好,何时启程?”钟离白问道。“沙墓七日后开启,三日后启程。”邹渡起身道,“我与你说定了,不可反悔。”“不会。”钟离白送他离开。……“流云沙墓?”沈醇听到此名称时微微挑眉。“这地方有什么危险么?”钟离白问道。“万剑冢是太古大战之地,自然是有危险的。”沈醇朝他伸出了手道。钟离白神色微漾,将手放上去时靠入了怀中,亲密无间:“可邹师兄说那处可磨练剑意。”“此话没错,但还磨砺心境。”沈醇低头说道,“太古剑器大多生灵,却于大战中被纷纷折断,埋于那处,怨灵颇多,极磨心境,一下不慎,就有可能被剑灵所摄。”“师尊可是不想让我去?”钟离白抬头道,“既是逆天修行,自然要多番磨砺,若连剑灵都无法摆脱,又如何成就无上大道,与师尊比肩。”“阿白真有志气。”沈醇笑道,“为师若阻你前去,你该如何是好?”钟离白微愣,眨了眨眼睛道:“弟子虽与师尊相恋,却不可一直置身于安乐之地,否则便是修为提升,也是最无用的化神。”“嗯,我知。”沈醇笑道,“然后呢?”钟离白一时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开口道:“师尊,弟子想去。”“想去便要有所表示。”沈醇笑道,“哪有人只说想去的?”钟离白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了悟,伸手抱住他侧头去亲,却被捂住了唇。“非是此事。”沈醇笑道,“为师想亲你,何须用此事要求。”钟离白面颊通红道:“那要如何?”与师尊相恋,最考验的约莫就是心脏了,时时心动不止。师尊与从前相同,又与从前有些不同,让他魂牵梦萦,难以不思不想。“既是求人,便该说些好听的话。”沈醇笑道,“为师还从未听说阿白说些软和话。”钟离白愣住:“软和话?”他话语素来简短,达意便行,不求堆砌词藻,如今那软和话当真是为难。“不会?”沈醇问道。“嗯,弟子于此道上无造诣。”钟离白迟疑道,“可否改其他的?”“为师也不愿为难你,不若这样,为师教你。”沈醇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了他的耳边,唇角勾起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阿白想去万剑冢历练,求求您让我去,您最好了,您若不让我去,我就要闹了,闹的整个蹇宸峰都不得安宁,闹的您夜晚睡不着,无法入定,若您让我去了,我就亲亲您。”他的语调并不娇气,反而舒缓极了,带着几分戏谑的感觉,可却让钟离白耳朵彻底红的没眼看。沈醇抬头,看着几乎要将自己化成番茄的小徒弟笑道:“不必你想,复述便是。”钟离白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开了口:“师尊……”男人绝不能说自己不行,只是一段话,便可去万剑冢历练,事关修为,可……青年努力了几次,脸上几乎红的滴血,无助的将脸埋在了沈醇的肩头,泄气道:“师尊,弟子不行。”要将那样的话在心里说上百遍都无妨,可说出口实在太难为人,师尊到底是如何说出那样的话的?“阿白在此处都不行,又如何过那万剑冢的心境磨砺。”沈醇低头笑道,“它若让你说那样的话,你说不出岂不是过不了?”“剑灵怎会让人说那样的话?”钟离白抬头问道。“万一呢。”沈醇笑道,“你可能过关?”钟离白卡壳,红着脸别过了视线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阿白想去万剑冢历练,求求您让我去,您……最好了,若您不让我去,我就要闹了,闹的…整个蹇宸峰都不得安宁,闹的您夜晚……睡不着,无法入定,若您让我去了,我就……就亲,亲您。”他说的磕磕绊绊,几乎将毕生的羞耻都落于了此处,然话音刚落,却被托起下巴吻住了唇,也不知羞耻未尽,还是心动刚起,浑身火烧火燎的。一吻分开,沈醇看着青年略微湿润的眼角,手指轻轻擦过道:“为师陪你去。”沈白这个身份不宜再出现,时间久了,慢慢也就忘记了,也不能再伪造其他的人,要不然一颗心分成了三份简直就是自己挖坑。阿白会爱上他,不论他是何身份何性格都会爱上他,就像是他不论阿白何种身份何种性情,都会追逐他的灵魂一样,吃醋不过是情趣,不可造成心结。身份总有一日要坦白的,但现在坦白,小徒弟可能会想打死他的。师尊这种可以光明正大提要求还不会被反抗的身份,他还想多享受一段时日。钟离白微怔:“师尊剑意已经圆满,去了那处也无益。”“为师去那处无益处与陪你去并不冲突。”沈醇说道,“我们并非只是师徒,还是道侣。”“可我还约了邹师兄。”钟离白迟疑道。出去历练带上师尊,就像孩童出去玩还要带家长一样,总会有几分怪异。“哦?”沈醇悠悠道,“那你想不想让我陪你去?”“自是想的。”钟离白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沈醇按上了他的头笑道,“好阿白,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好不好?”钟离白瞬间后退起身,扶着剑红着耳垂道:“弟子还要练剑,师尊今日忙碌,请好好休息。”“嗯,去吧。”沈醇话音刚落,看着小徒弟落荒而逃的架势轻轻啧了一声。……“拜见前辈。”邹渡在看到两道身影落于面前时抱剑行礼。“走吧。”沈醇说道。邹渡疑惑的看向了钟离白,钟离白面色不动:“师尊也去。”“哦。”邹渡应了一声,人稍微有些麻,想要开口的话语愣是堵在了口中说不出来。让蹇宸真人别去?那不可能,宗主都未必指挥得动蹇宸真人。问钟离师弟?他们就算想传音都会被听见。邹渡不说话,一路倒是相当平顺,化神修士带着两个辟谷修士前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看到了流云沙墓的边缘。此处上空明显灵气稀薄,邹渡本想提醒一二,已被带着离开了沙土上空,看到了那位于沙漠中心处的流沙。那处沙土漆黑如墨,宽约数百丈,从天空中往下看,就像是漆黑的漩涡一样,稍微看久一些似乎就会被吸进去一样。“凝神。”沈醇落地,将两个人放开道,“此处虽是入口,但已受万剑冢影响,剑灵摄魂,心性若不定,也会化为此处剑冢的怨灵。”钟离白与邹渡纷纷凝神,再不敢看。“倒也不必躲闪,在此处适应一二,入内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沈醇说道。“是,多谢前辈指点。”邹渡抱拳谢完,直接盘腿静坐,神情专注的盯着那流沙看了过去。但不过瞬息,他体内的灵气就直接耗空,收神时捏起灵石开始调息。“师尊,我亦尝试一二。”钟离白说道。“为师为你护法。”沈醇没有在此处搅扰他的想法。“多谢师尊。”钟离白心安凝神,只觉那流沙中藏匿着无数让他向往的剑意,星星点点环绕而来,他以神魂抵抗,体内灵气消耗极快,丹田鼓动,周围的灵气却也在瞬息泉涌了过来。聚灵阵,是师尊。沈醇设下聚灵阵的同时在二人身边设下了结界,他剑意圆融,那流沙中的残破的剑意对他影响不大,不过比之这个世界之前所见的剑意确实强悍不少。剑意之主修为绝对在化神之上,小徒弟若能平安出来,必能修为大涨。太古剑意。楚天穹经历的秘境中也有此处。四处风沙不断,几日间有修士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附近,有的寻觅着地方打坐,有的则是试探的靠近了流沙附近,以剑去触碰边缘,却瞬息之间被拉入了其中,让那流沙的色泽好像都染上了一丝鲜红。此景让许多剑修戒备不已,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在观看时失去了气息。四日至,风沙终止,烈阳当空,钟离白与邹渡都停下了入定,立于沈醇的身后等待着万剑冢打开。流沙在缓缓渗透,直接落了下去,其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起。沈醇留意四周,剑修者上千,修为最低是辟谷,其中却没有楚天穹。若他不来,明淮这个bug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流沙落尽,轰隆一声巨响,中间的漆黑石板缓缓打开,幽古的意味从其中升腾了起来。“师尊。”钟离白唤道。“不急。”沈醇说道。有剑修着急入内,御剑而行,却被其中散出的无数剑意留在了当空。剑意四起,周围修士纷纷抵挡,钟离白拔剑欲挡,那蔓延而来的剑意却被升起的剑域直接挡住了。“金色剑域,蹇宸真人?!”“蹇宸真人怎会来此处?”“此处不必消耗力量。”沈醇看着那极具杀意的剑意道。此为第一道筛选,其中含着怨念,于修为无益。“是,师尊。”钟离白立在他的身后看着那漫射出来的剑意,脑海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许熟悉,然而还未思索出什么,那剑意缓缓停下,他已然被抓着肩膀落入了洞口之中。沈醇进入,留下的剑修们再无顾虑,纷纷进入其中。身体下落,无数断剑斜嵌在洞中,密密麻麻,其上血迹已尽,却可见当年大战如何惨烈。落下洞底,却是一道光芒屏障,沈醇微微敛眸道:“阿白,剑意为心。”钟离白只听到这一句话,身体已然没入了光幕之中,光芒刺眼,他拔剑防备,落到底时却感受到了一片的水渍和泥泞,抓着他的人已经不在。剑意为心。沈醇以手遮光,落到地底时却看到了一方圆盘,圆盘旁边在不断浮现着光门,直到上千个亮起,将此处包裹成了一方世界。一道门就是一位修士,此处剑冢只能自己过。“你剑意大成,为何要来此地?”有声音自空中起,却不可分辨方向。“护一人罢了。”沈醇打量着那些光门,辨别着其上隐晦的剑意。“你在畏惧什么?”那道声音又问。“畏惧?”沈醇笑道,“我从不知那种情绪。”“若你要护之人死于此地呢?”沈醇敛眸笑道:“在那之前你这里便先毁尽了。”“若你力量尽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