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微怔, 视线却不敢与他对接:“属下……”他觉得沈醇说的可能并不是眼前的这件事情,而是察觉到了其他。他的观察力总是很敏锐的,看似是自己在照顾他,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着自己。照顾他的感受,照顾他的心情,如果照顾的久了, 人会不会累呢?可他也有自己的思虑……“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沈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但总有一天你要说的,恋人之间如果缺乏了交流沟通,有一天会出问题的。”沈白看向了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少爷, 可以暂时不说么?”“可以。”沈醇抱住了他道,“我有耐心等你讲出来的那一日。”“好。”沈白同样回拥住了他。不过一月之余, 云景山庄一如往昔,宽敞舒适的院落,貌美温柔的侍女, 还有那一个池塘的锦鲤。“不知为何,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沈父感慨道。“你就是太累了, 都回去休息吧。”沈母说道。“是, 娘。”沈筠行礼道。沈醇重归自己的小院,看似与以往相同, 又有些不同了。“少爷, 屋子里一直打理着,热水也备着,您要沐浴么?”秋菊兴冲冲的问着, 目光落在了沈白的身上时露出了些许惊讶。沈醇当日出行只带了两个侍女,剩下的两个留守在云景山庄之内。“少爷,是客人么?”冬梅问道。“是阿白。”沈醇牵了沈白的手说道,“以后就叫白少爷。”春兰二人已经习以为常,秋菊二人却有些惊讶后低下了头:“是,少爷,白少爷。”沈白手指微顿,却只是轻应了一声。一路奔波,连沈醇到了家以后都休息了三日,整个云景山庄好像都处于一种极其宁静的状态,下人们做活时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沈醇坐在桌旁有些懒洋洋的翻阅着书卷,沈白站在一侧凝视着他,半晌,沈醇抬头看向了他道:“站着不累么?”“无事。”沈白说道,“属下习惯站着。”山涧的相处是两个人独有的时光,从在风回谷见到云景山庄的人开始,他们就已经重归了自己本来的位置。只是沈醇还回得去,但他……他真的还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么?如果不能保护他,那他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阿白,我冷。”沈醇伸了伸手笑道。沈白微怔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了过去,被他轻轻倚靠抱住。书桌上的册子中放着几张破碎的羊皮卷,沈白问道:“少爷在看什么?”“风回谷收集的关于瀛焱岛的地图。”沈醇整理着道,“只是有些破碎了,很多地方也都不全。”那座岛是在海上,海面看起来平静,但其下暗潮汹涌,如果不确定正确的航线,再坚固的大船碰上暗礁也得沉入海底,他的轻功虽不错,可到底不是飞,没有说用轻功连续在海面上飞上四五日的。“很难么?”沈白问道。“尚可,若是一直闲着也是无聊,就当探险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沈白见他兴致颇高,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那些残图不全,沈醇却颇有兴致,按照原本的轨迹画出了不少的路线图,只是云景山庄靠海颇远,想要了解情况,还是需要实地去看看。【宿主,我可以为您导正航线。】521说道。【不急。】沈醇说道。521有些疑惑,却还是安静了下来。回到山庄半个月后,玉璃城再度递来了拜贴。“我就说他对醇儿有意。”沈母同沈父说道,“既是一城之主,又生的一表人才,玉老城主高寿,哪里看着都是登对的。”沈父对玉自观倒是看得上,只是那是对青年才俊的,如今像给儿子相亲似的,倒让他浑身难受:“真的不能让醇儿试试女子么?万一他就行了呢。”“万一他不行呢?”沈母瞪着他道,“到时候没得让人恶心,你于他子嗣上又没有什么指望,只要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就是,何必搞老顽固那一套,我可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可不容易,醇儿那眼光高,可是挑着呢。”沈父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听夫人的吧。”玉自观此次前来倒未大张旗鼓,轻车简从,在拜会过沈父沈母以后,便由侍从引着往沈醇的院落而去了,明显只是拜会友人。凉亭荷上,箫声远扬,玉自观踏入院落时直追那箫声而去,但见那亭中一人慵懒侧倚,箫声弥漫荷塘之上,恍若引动那荷香阵阵,扑面而来。“少爷……”春兰本要打断,却被玉自观以折扇轻止道,“待我听完这一曲。”春兰连忙低头道:“是。”【宿主,人来了。】521提醒道。【知道。】沈醇说道。他这样说着,箫声却未断绝,直到一曲毕,掌声传来。“好曲。”玉自观拍手称赞道,“没想到小少爷琴弹的好,箫也吹得这样的好。”沈醇看向了他笑道:“玉城主何时来的?也不打声招呼。”那样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没听见他的脚步声,玉自观知道他这话只是敷衍,却也不在意:“是我让侍女勿扰的,否则若是听不完这一曲,即便回去也要时时惦记了。”“请坐。”沈醇说道,“秋菊奉茶。”“不必。”玉自观在石凳上落座道,“方才在伯父伯母那里喝了一肚子的茶,现在不渴,不必浪费小少爷这里的好茶了。”沈醇抬手示意,秋菊略行礼退了下去,春兰却在此时道:“少爷,夫人请白少爷过去叙话。”沈白站在一旁,握剑的手微紧,沈醇问道:“娘叫阿白过去所为何事?”“夫人说得了两匹好料子,说是给白少爷做几身衣服。”春兰说道。【宿主,这是调虎离山。】521说道。“娘倒是有心,阿白,你想去么?”沈醇看向了一旁的沈白问道。“属下告退。”沈白抱拳说道。“那便去吧。”沈醇抚了一下衣袖道,“挑好了早些回来。”“是。”沈白再度行礼跨下了凉亭。他离开此处,侍女们离的颇远,除了隐藏在暗中的暗卫,此处便只剩下玉自观与沈醇二人了。“伯母真是有心。”玉自观挥动着折扇笑道。沈醇将箫放在了一旁的匣中道:“玉兄当知我无意。”“我心本将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玉自观说道,“沈少爷无意,玉某人看的一清二楚。”“玉兄果然是聪明人。”沈醇笑道,“跟聪明人说话,会很省功夫,玉兄此次前来的目的为何?”“沈少爷可以猜猜。”玉自观略合了折扇道。“长生秘藏。”沈醇说道。玉自观挥动扇子的手顿了一下,蓦然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早一些遇上沈兄就好了,可惜来晚一步。”“玉兄不过弱冠有余,此时应该还不急长生之时,既然想寻,自然是为了玉老城主。”沈醇说道。“美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有点儿小心思都会被轻易看透。”玉自观被点破心思,也不隐瞒,“在下确实有这个意思,祖父如今已是古稀,他若能多活两年,我也能多浪荡两年。”沈醇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道:“若是秘藏并无长生之事呢?”“此事本就是赌,有了自然更好,若是没有,命数由天。”玉自观说道,“强留性命,来世是要受苦的。”“玉兄可带了金羽令?”沈醇问道。玉自观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匣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如此是否算是合作达成了?”沈醇伸手抚过那匣子,打开时看见其中金色的羽毛状令牌道:“不错。”“如今还差炽炎令。”玉自观说道。沈醇将匣子扣上,将其推回了玉自观的面前笑道:“是。”“果然,可怜那些武林人士还在风回谷中翻找了。”玉自观笑道,“不过我是为了祖父,沈兄又是为了什么?”沈醇看向他道:“你方才不是看到了。”“那位的确是美人,虽是性情看起来固执了些,但对沈兄一往情深。”玉自观嘶了一声道,“我观伯父伯母见我时态度,便知他们并非刻板之人,他寿数有损?”“不过不惑之年。”沈醇说道。“难怪。”玉自观说道,“即便他寿数有损,沈兄也不离不弃,可见是深情之人,深情至此,真令人羡慕。”“那玉兄可要在我母亲面前避避嫌?”沈醇问道。“伯母也是爱子之心。”玉自观笑道,“他寿数之事不解,此事便一日都是心结,如今你我乃是合作双方,可要玉某人助你一臂之力,免你烦心?”【宿主,沈白回来了。】521提醒道。“怎么说?”沈醇问道。玉自观说道:“与玉璃城联姻,与我成婚。”沈白的步伐停下,身后捧着布料的侍从蓦然撞上了他,连忙低头谢罪:“白少爷……”“无妨。”沈白转身,有些迷茫的制止,迷茫的转身离开。心脏很疼,疼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能落荒而逃。“醇儿好男色,作为母亲我也不愿阻止,但我只想他寻个相伴一生之人,相扶到老,以免他晚景凄凉。”沈母的话犹在耳侧,“我并不反对你同他在一处,但他总要有别的人,玉璃城主年少沉稳,与醇儿也有话说,我有意让他们在一处。”“醇儿寻长生秘藏自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其中诸多凶险,一招不慎,如今的风回谷便是下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如今如此年少又有如此武功,已然引人忌惮,若是再加上长生秘藏,即便是云景山庄也难护得住他。”“你可知道成为众矢之的的下场?”“与玉璃城联姻……”沈白飞身离开,入了林中,不知行了多远才停了下来。他知晓的,他自一开始就知晓他们之间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一个是少爷,一个是暗卫,寿数不等,层层阻隔。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会令少爷为难。如果能够一直待在那个山间小屋该有多好呢,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们终归是活在世人的眼中。长生秘藏并不仅仅是个宝藏,还是个靶子,一旦找到,云景山庄将吸引所有人的侧目,他是暗卫,不能保护主人已经是失职,如今还要给他添麻烦。密林之中瘴气遍布,烟雾隐隐弥漫其中,破空之声传来时,沈白蓦然回神拔剑,却发现身体有些无力。箭羽近在咫尺,他索性翻身下跃,却见其下张开了一张绳网。糟了!如今少爷武功是卓绝,但对方若是抓了他作为要挟,后果不堪设想。沈白拼命拔出了剑锋,搭在了脖子,暗卫规则,若是自身可能祸及主人时,自尽!锋芒初现,拉网之人有意阻止,却见一道身影逼近,沈白的剑还未贴近脖颈,便被一只手将青锋推了进去,腰身被扣紧,不过瞬息之间已然脱离了绳网之上。“少爷……”沈白看向了抱住了他的人,在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时心中一惊。腰间佩剑已被他拔出,那扯网数人明显一惊,转身便逃,可他们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沈醇,不过是瞬息,便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段。血液喷洒弥漫,只剩一人时沈白开口道:“少爷,留活口。”可他的话音刚落,那人已被贯穿了后心,双目圆睁倒在了地上。沈醇拔剑看向了他:“不必问询,我知道是谁。”“少爷……”沈白看着他的面色,想到了山间小屋那一夜时他看见自己身上疤痕时的脸色。他在生气。“先回去吧。”沈醇将剑插回了他的腰间,扣住了他的腰身飞离了此处。他去而复返,带着人进了屋子,独留玉自观一人在凉亭处伸着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只能默默的坐了回去:“得,孤家寡人一个。”他这也算是变相助人家一臂之力了,功德圆满。沈白是被沈醇抱进去的,并小心的放在了榻上。只是人刚放开,不待沈白反应,沈醇便已经退开了去。“少爷……”沈白唤了他一声。“先将迷药逼出来。”沈醇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他面色不渝,沈白莫名不敢多言,只能盘腿调息,将不小心吸入的迷药逼出来。待调息好时,他小心下了榻,站在了沈醇面前道:“少爷,属下已好了。”沈醇应了一声,并未有下言。521也不敢吭声,宿主生气的时候还是相当吓人的。屋内仍是他二人,气氛却不如往日一般轻松,反而带着某种僵持的意味,就好像一根拉紧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掉。“阿白,你可想过同我分开?”沈醇问道。沈白蓦然看向了他,身体微微颤抖:“少爷想要分开么?”还未到寿命终结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我从未想过,不是你一直在想么。”沈醇看着他道。沈白惊讶道:“属下从未如此想过。”“你今日可听见我与玉自观的言谈了。”沈醇说道。他虽是疑问,却是肯定。沈白低头道:“是。”“若是从前的阿白,听到此番话语时会提剑让他离的越远越好。”沈醇说道,“而现在却是转身离开,只当没听见,阿白,你想让我与玉自观成亲么?”沈白浑身僵硬,跪地开口道:“从前无所顾忌,不知给少爷添了麻烦,现在少爷若为属下寻觅长生秘藏,只怕成为……”“你想将我让出去?”沈醇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沈白垂眸握紧了拳头。“暗卫当为主人考虑,若祸及主人时,自尽。”沈醇伸手捏过了他的下巴,拉他到近前端详着,“你方才是不是想自尽?”“少爷。”沈白与他对视,“这是……”“我不问你应不应该,我只问你想不想。”沈醇垂眸看着他问道,“你想不想将我推离?”这一问连521都提起了心。气氛微凝,沈白知道这一问如果答错了,他们将会背道而驰,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不,不想。”沈白看着他,眼眶在一瞬间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想。”那些应不应该的话在心中盘桓,他知道不该,不能,不要,可压在最心底的话在说——他不想。不想将他让给任何人,不想离他而去,不想去想那些可能造成的后果,只知道想同他在一起。沈醇垂眸看着他,面前的青年泪盈于眶,他一向都是有些无所畏惧的气势,作为暗卫也好,作为男人也好,心灵都是坚强的,唯有在面对爱情时,柔肠百转,将许多不应该堆砌在他身上的压力全部加诸,而现在在暗卫的忠心和爱情之中,他选择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沈醇伸手帮他擦着眼泪,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沈白得他亲近,膝行伏在了他的怀中抱紧了他的腰,头上被轻柔的抚摸着,虽是眼泪止不住,可这么多日以来,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宿主……】521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现在才叫做功德圆满。】沈醇笑道。【哦,恭喜宿主!】521说道,【所以您之前是故意的么?】【你觉得呢?】沈醇低头轻抚着怀中的头,他已经风雨初歇,只是仍伏在那里紧紧拥着。沈白的性情是内敛,他忠心,忠心到有时候还有些固执,暗卫的规则将他捆绑,这份来之不易的深情让他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施压,且不愿意讲出来。压力长久积累下去,长时间的不交流,不仅沈白自己有一天会承受不住,沈醇自己也会觉得累。他在尝试与对方走下去,用真心去走下去,但有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还是需要运用到一些手段。如果不能正面疏导,不如破而后立,直接将压力压到极致,反而容易释放出来。521觉得以宿主一如既往的缺德属性,答案是肯定的:【您就不怕沈白选了想么?】【那就好聚好散不是么?】沈醇笑道。他说是要尝试,尝试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性格相合继续走下去,另外一种是性情不合分开。如果不合适还硬在一起,最后只会落得彼此相看两厌的下场。521哦了一声。【虽然百分百的把握,但他还是有很大几率会选择不想的。】沈醇笑道。【哦!】521振奋了起来,面对这种问题,很少会有人选择想的。沈白的颤抖微微停了下来,只是久久未抬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屋里同样一片漆黑,侍女守在屋外却不敢进来问询,只因少爷出去又回来时的脸色实在吓人。“阿白,你睡着了么?”沈醇轻声问道。沈白自然未睡着,他只是难以在此时面对沈醇而已,那时激动,不知怎得满腹的酸涩与委屈,眼泪说流就流出来了,如今冷静下来了,想要就此揭过却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少爷即便从前说哭就哭,也不似他如今这般哭的仿佛天塌了一般。如今沈醇问话,沈白索性闭目不言,放缓呼吸,只当自己睡着了。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后颈,手指在耳垂处打转,不见伏在膝上的人有什么动静,推着他的肩膀将人扶住,然后弯腰将那闭目的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夜色虽黑,可对习武之人的影响不如对普通人的大,沈醇同样坐在床上扶着人,眼睛低垂看着他微颤的睫毛,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凑近道:“既是睡着了,我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沈白呼吸微颤,连忙继续放平稳,却感觉到呼吸微近,唇已被轻吻。他们是爱人,吻几下自然无事。可轻吻过后,沈醇的吻又落在了脖颈处:“看来偷偷留几个痕迹也不会被发现。”平时他们在一处时,沈醇都会很小心,不会在衣服外露处留下痕迹,以免惹的他人笑话,如今若是留下了,只怕几日都不能出门了。沈醇在他脖颈处轻吻几下,感觉到那呼吸微微的停顿颤抖,将人放平在了床上,脱去了他的鞋袜转身离开了。沈白不敢睁眼,只觉原本漆黑的屋内蓦然亮了,才知他原来是去点灯了。“少爷,可要伺候?”屋外传来侍女询问的声音。“不必,你们先退下吧。”沈醇端着烛火靠近了床榻,伸手戳着沈白的腰腹,手指勾动那处腰带,“烛火之下赏美人乃是绝妙之事,既是未醒,我脱去衣服应该也是无事的。”他的手指扯动了腰带,沈白再也难以装下去了,只能扣住了他的手,艰涩道:“少爷……”“醒了?”沈醇将烛台放在了床头,略有遗憾道,“真可惜。”沈白面有微霞:“少爷,莫要闹了。”“我若真闹你,此时该点了你的穴。”沈醇拉紧了他的手,摩挲着下巴道,“说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沈白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怎能做到如此无耻:“您……”“好了,我怎会对你如此。”沈醇拉他起身近前道,“我若想,哄一哄阿白也能做成。”沈白耳垂烧的通红,心里想着庄主有时候气的追着少爷打不是没有道理的,实在是,实在是……荒唐。521看淡一切。它的宿主,不仅在本源世界的规则面前反复横跳,还在老婆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觉它已经习惯了,并且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可能说说有谁对你说了什么么?”沈醇握着他的手腕询问道,“从前你不想说,如今可想说了?”沈白看向了他,那些压在心中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出口了:“其实也无人说什么,只是你我尊卑有别,如今我不能保护你便罢了,还因为寿数之事给你添麻烦,若因为长生秘藏而使你成为众矢之的,我万死难辞其咎,你爹娘亦不想你为此事奔波,惹祸上身,为情所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沈醇认真听着,待他说完时道:“没了?”沈白轻应道:“嗯。”他所有的忧虑脱口而出,心中似乎更松快了一些,但这些都是拦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不能不思量。“阿白,首先你已不是暗卫,不需如以往一般保护我,”沈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令,握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道,“这是代表你的身份的玉令,以此而命令,如今我将它还给你,从此便算是自由了。”“少爷。”沈白微急。“从前我不将它还给你,一是这是你我之间的联系,怕你跑了,二则是留个念想,如今你是自由身了,该由你去决定自己去往哪里。”沈醇说道,“你在我的身边并非因为暗卫身份,而是因为你我是爱人,这才是牵绊我们之间的东西。”沈白呼吸微颤,握紧了那枚玉令:“是。”得到自由是有些喜悦的,但也有些无所适从。“虽不是暗卫了,但有些东西不可丢。”沈醇说道。沈白有些讶然:“什么?”“从前我是主人,你便只听从我的吩咐。”沈醇抱着他说道,“如今我是恋人,你便只看我便是了,别人说的那些话都不必在意。”“可你爹娘……”沈白略有迟疑。“他们的担忧或许有些道理,可我愿意为此奔波是我的事情。”沈醇同他抵着头道,“我虽未及弱冠,可凡事已经能自己做主了,说句不孝顺的话,往后余生皆是你陪我一起走,岂能事事皆听爹娘的。”“若能让你爹娘接纳我,你总会少许多烦扰。”沈白说道。他不想成为让曾经和谐的气氛变得不美妙,也不想让对方因此而烦心。“没让他们接纳你是我的过错。”沈醇抱住了他,目光落在了床帐之处,其中有些许冷漠的味道,“我总想着你无父无母,若与我成婚,家庭和睦,也好享些幼时没得的东西,是我想岔了。”他的孝顺一是因为沈父沈母倾心相待,二是因为占了原身的身体,该尽一些责任,三则是想着若沈白处于这样的家庭之中,要和美许多。“什么?”沈白抬头看向了他,有些不解。“我忘记了你自幼便习惯独身一人,早就难以再去接受太多的人和物。”沈醇说道。这里的阶级观念要比科技发展的时代严重太多,不仅沈父沈母有,沈白也有,沈父沈母那里已经很难扭正,沈白这里却由他在慢慢的引导和纠正着。沈白觉得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冷漠,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别人。“既然无法相处,那便不必相处。”沈醇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面上过得去就是。”沈白对他的话诧异非常:“那是你爹娘!”“莫非你想撕破脸?”沈醇沉吟道,“若是撕破脸,我们可能要两个人浪迹江湖了,以天为被地为席。”沈白对此有些微微的心动:“不必如此,少爷不必如此。”沈醇笑了一下,语气和缓而认真:“阿白你不必顾虑他人,包括我爹娘,他们的事情该由我来解决,若你有爹娘,该由你来解决,可你现在寻不到他们,所以一身轻松。”“少爷这话从未听他人如此说过。”沈白说道。“我自然非是那样一等一的孝子。”沈醇说道,“在我心中,阿白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其他人都要靠后。”“少爷这话若是说给他人听,定会被指为不孝。”沈白侧过眸道。“我又何曾需要在意他人说些什么。”沈醇啧了一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阿白避开了我的手,我那般见不得人么?”“非是如此。”沈白有些急切道,“是我……”“是我让你不安了。”沈醇轻吻了一下他说道,“左右待在庄中让你拘束,不若明日启程去瀛焱岛吧。”“玉城主……”沈白提起时薄唇微抿。“他只是来送金羽令的。”沈醇笑道,“若有这一层关系,足以掩人耳目,至于他所说的联姻之事……”沈醇顿了一下,让沈白下意识的挺直身躯,等待着他的后话。“只是权宜之计。”沈醇笑道,“他倒是仗义,想着若是同我联姻,爹娘便不会再管我二人之间的事情。”“原来如此。”沈白微微抿唇道,“少爷答应了?”“回绝了。”沈醇看着他说道,“我与你之间不需要他人,连占着名分都不需要。”沈白觉得心里那微妙的感觉消失了,心中的喜悦一阵又一阵的翻腾起来,那些困扰于心的东西,原来没有那么的难,原来一直都是他庸人自扰。烛火之下,那跪坐在床上的人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从前遍布杀意的眸中漾着像春水一样的情意,如昙花一现般美好至极。“我就说烛火之下看美人乃是绝妙之事。”沈醇倾身过去,已将人推倒在了床榻之上。沈白微惊:“少爷!”“阿白,今日你恐怕要哭第二次了。”沈醇伸手撩过了他的眼睫,倾身吻住了他的唇。烛火微明,一直燃到了天亮。沈白睁开眼时先看到的是正在玩弄着他发丝的手指,然后感觉到的是正在摇晃的环境:“少爷,这是何处?”“前往南海的马车上。”沈醇手指绕着他的发丝道。沈白的神思在瞬间清醒了,他翻身坐起,发丝从沈醇的指尖脱离,窗外风景变化,早已不是云景山庄的风景:“我们何时启程的?”“天亮时分。”沈醇说道。“未曾打过招呼?”沈白看向了侧躺在那处的人道。“他们擅自同你说了些让我不太舒服的话,不想打招呼,只留了书便出发了。”沈醇起身拥住他道,“且让他们生气几日吧。”人已经在此处了,多说也无益,沈白握住了他的手道:“少爷真是随心之人。”“随心不好么?”沈醇笑道,“我又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极好。”沈白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少爷已经有瀛焱岛的路线了?”“有五分把握,其余五分要到那处再看。”沈醇说道。“云景山庄附近还有潜伏之人,少爷此时离庄,会不会有危险?”沈白想到了昨日的黑衣人。“云景山庄山上山下皆有守卫,能够突破重围拦截你的人,不会是外人。”沈醇把玩着他的手指道,“云景山庄不会有危险。”沈白侧头看向了他:“少爷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嗯。”沈醇笑道,“他着急了。”沈白思忖着这个人会是谁,一一想过去,在想到那个人时道:“少爷会不会想错了?”“一试便知。”沈醇说道。……云景山庄之中,沈父拿着那拆开的信封不断深吸着气,纸被他的手指揉的有些发皱,沈母凑过去道:“醇儿写什么了?”纸上所书:爹,娘,我与阿白浪迹江湖去了。除了这一句,再无其他。沈母一怔道:“怎会如此?”“他如今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可还将云景山庄当做家?”沈父气急,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沈母蹙眉,却不似他一般气,而是询问着侍女道:“昨日发生何事了?”侍女躬身说道:“昨日玉城主同少爷说起要联姻一事,白少爷听见了进了林子,少爷将人抱回来时好像特别生气,其余便不知道了。”“莫非醇儿听了什么。”沈母沉吟道。沈父看向她道:“听什么了?”“我昨日见沈白前来说了几句话,跟他言明了如今江湖的厉害,醇儿若为了他去寻长生秘藏,只怕要成为众矢之的。”沈母说道,“醇儿可是气我贸然插手他的事情?”“你同那暗卫说什么?”沈父蹙眉道,“你自己说的,别贸然插手,由着他兴致来,等他两三日兴头也就过去了,如今你一插手,他反而逆反心思起来了。”沈母瘪了一下嘴道:“我,我原也不想说的,是筠儿提了一嘴,玉自观来此,该敲打敲打那暗卫,免得他在跟前晃着,成为二人之间的阻碍,谁成想会出了这事。”“筠儿怎么还掺和这事呢?”沈父蹙眉道,“还嫌不够乱。”“他也是疼惜幼弟。”沈母说道,“如今怎么办呐?”“他既是出去便出去吧,如今也无人欺负得了他。”沈父说道,“为夫年轻时也是经常行走江湖,总是将他关在家里也没益处,让他出去走走,多见见人也好。”“罢了罢了。”沈母说道,“如今是真管不了他了,只是留下玉城主,倒是让人家难堪,你且请人过来,总要赔礼道歉。”“庄主,夫人,玉城主一早也离开了。”侍女小声说道。“这……”沈母欲言又止。沈父嘶了一声,皱着脸拍着手背道:“你瞧瞧你瞧瞧,咱们家醇儿一个任性的就罢了,这碰上的这个也不是个沉稳的,你还想给他们凑一对,真要在一块了,看能把云景山庄整个掀起来么。”沈母:“……”……“喂,你们起来了么?”马车之外一人无精打采的声音传来,让沈白蓦然看了过去。“少爷,谁在驾车?”沈白问道。“自然是车夫。”沈醇笑道。“沈兄此话就不厚道了。”玉自观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在下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驾马车,你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的车夫么?”“若非你昨日一语,阿白也不会遇险。”沈醇按住了沈白握住剑的手道,“阿白,宰了他辛苦的就是你我了。”“在下也只是提议,谁知你的美人说跑就跑。”玉自观说道,“况且你当即便追了上去,他能有什么危险?”“玉兄说的倒也在理,可寻找炽炎令之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能辛苦玉兄了。”沈醇笑道。“你可以出来驾马车。”玉自观敲着车门说道。沈醇打开了车门笑道:“我怕你与阿白相处,可能活不到南海。”玉自观回首看了一眼车内,见他二人姿态,扭过了脸道:“他可以。”“他身体不适。”沈醇说道。“身体不适还能打得过我?”玉自观轻嗤道。“他打你我自然不管,可你若打他,还有我呢。”沈醇笑道。玉自观一挥马鞭,啧啧道:“真是辛苦阿白了。”碰上这么个不当人的。他真是误上贼船,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不辛苦,”沈白微微蹙眉道,“你勿要唤此名。”“哎,除了你家少爷都不能叫?”玉自观玩着马鞭道,“会玩,那我不叫阿白叫什么?小白?白白?白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