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折腾他,他就要疯了,”朝纵小声说道。
“这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砚这拿出的绝对是对抗班主任的行为,有压迫就有反抗。
“以后不要总是听他乱说,”剑霜寒拍了拍宁旭的肩膀叮嘱道。
宁旭敛了一下眸道:“师父,倒立真的很有用。”
剑霜寒:“……”
小徒弟已经走火入魔了。
虽然朝砚说是要放松心神,可是包括朝纵在内,三人皆是日日苦修,剑光将除了仙宫的地方劈成了一片的平地,幸好的是此处有禁制,未曾造成雪崩。
至于朝砚处,剑霜寒给了他亲传弟子令,消息来往倒是方便,只是览清阁监察各处,消息往来更是紧密,却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
事情并非发生了就是坏事,不发生就是好事,不过只静静等待灾祸加身也不是最好的办法,朝砚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一安排下去了,这剑寒星有剑霜寒坐镇,但是外门弟子势力也是杂乱非常,攘外必先安内,内里乱七八糟,更别想管什么外面了。
桃林身处,流水潺潺,此处桃花终年不谢,香气四溢,白衣之人居于其中,大乘修士多居于仙府之内,偏他喜欢这隐于桃林之中的木屋。
黑红衣裙从桃林之中而来,看着那坐在树下独自对弈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了过去。
棋盘之上密密麻麻,黑子与白子之间的厮杀顷刻间便可以扭转,虽无血腥之气,却有血腥之意。
女子只是静静站立观棋,齐冕执起了一枚白棋道:“话传到了?”
云霁点头:“是,已经传达了魔主的意思。”
“可有说其他的话?”齐冕落子,轻轻一声,却让云霁的心提了起来。
她仍然记得上次越距的后果,她不怕死,却怕永远都见不到他:“属下多叮嘱了两句,”她撩起衣袍跪下道,“属下罪该万死。”
齐冕仍未看她,只是自顾自的下着棋,一声声轻落,却像加紧的战鼓一样,让云霁的心跳的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子落定,她只觉得心脏都要填出嗓子眼的时候,齐冕侧目看了她一眼:“为何要多叮嘱?作为属下,可知做好份内之事即可几个字?”
云霁咬唇:“属下只是气恼她未曾帮上魔主的忙,让您受到了掣肘。”
“他看上的人,哪里是轻易就能被人夺走的,”齐冕喃喃了一句,一一拾取棋盘上的棋子道,“你如此气恼,是因为心慕我?”
云霁心跳的一阵轰鸣,颤抖着嘴唇道:“属下,属下不敢犯上。”
却是未曾否认。
“云霁,你求什么?”齐冕终于将目光投诸在了她的身上,而这样的目光让她一阵的眼晕,“属下不求其他,只求能长伴主人左右,看着您好便觉得心安。”
“这便是最大的谎话了,”齐冕的话语之中听不出喜怒来,却又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这样的举动让云霁觉得心慌,她想再说一次,可齐冕执起棋子,在空置的棋盘之上巡视片刻,竟是久久未落子,最后直接将指尖棋子丢进了棋盒之中,“不宜落,不宜落,时候未到。”
之前的布局被破,虽算不上满盘皆输,但是朝砚很可能察觉了什么,此时可能在等待着他的落子,一旦落了子,很有可能被扯出他不想暴露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如今在暗的局势很有可能被翻转。
“魔主,”云霁叫了他一声,“属下……”
“既是下属,便做好份内之事,”齐冕起身道,“此时静观其变即可。”
他想看透,可不必他来搅浑这池水,这修真界的水本就浑透了。
“是,”云霁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蓦然眼角觉得酸涩,可却无力去挽回什么。
朝砚,这世间已经有了齐冕,为何还要多一个朝砚呢?
可若无朝砚,她的主人恐怕连现在一丝的生气也无,从前的他,如她今日这般,直接便化作了这桃花树下的肥料,可今日,她竟然活下来了,而活下来的原因,明显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另外一个人。
修真界中风起云涌,有修士的地方,便有矛盾,争夺,杀伐,势力更迭,有的陨落,有的崛起,如大洛神府那般的遭遇,不过是阔谈一个月,便足以让别的事情彻底掩盖了。
览清阁内朝砚让前来的能用之人未曾按照时间如约前来。
剑霜寒是有些了解览清阁中的秩序的,朝砚所说便是铁令,若无要紧之事,断无推迟不来的理由:“你不要着急,或许是中途迷路了也未可知。”
作为师父,一定要稳住徒弟的心。
然而该着急的朝砚却在与无暇讨论怎么把梅花做成点心,并且安利各种各样的美食,力图把讹兽吸引到山下一起去玩,听到剑霜寒说话之时还茫然了一下:“着急什么?”
“览清阁中人未来,你不着急?”剑霜寒蹙眉。
“可能有急事耽误了,”朝砚托着腮道,“此时着急赶回去,很有可能刚好跟人错过,师父不必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就是说啊,谁惹览清阁,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嘛,”小狐狸在无暇怀里使劲蹭着,被摸着毛浑身顺畅。
纯灵兽对于纯灵兽总是十分亲切的,再加上无暇生的好看,修为还高,周围的灵气纯粹,这个小不点狐狸最近为了躲朝纵这个严厉的主人,十分聪明的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对此朝纵毫无办法,朝砚是不会帮他抢狐狸的,最近还在科普如何将一只鼠撸成一个大饼,朝纵打不过无暇,师父与他互看对方永远觉得不那么的顺眼,总之小狐狸待的相当安稳。
朝纵第一日眸色还略为危险,第二日的时候却完全忽略了小狐狸的存在,然而这样的态度让小狐狸愈发的觉得他可能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黏无暇黏的仿佛是一个狐狸挂件。
朝砚老神在在,完全没在担心,剑霜寒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索性也不去操那个闲心了。
朝砚只有某一日的时候坐在那仙宫的屋顶说是览尽世间风华,其他的时间仍然懒洋洋的跟没有骨头一样。
直到一日剑寒星的禁制波动,一道玉符落在了朝砚的手中,他将那玉符像是弹硬币一样的玩:“人来了。”
剑霜寒所感修为比之自己更高,有深不可测之感,可是那大能却似乎无甚恶意,反而率先询问能不能进入。
此一事剑霜寒看向了朝砚,智者上位,而能者服其劳,他隐约有些明白朝砚的意思了。
“师父看我干嘛?”朝砚懒洋洋的道。
剑霜寒问道:“可要放他们进来?”
“师父你不放他们进来,也拦不住不是,”朝砚笑道。
既然能够进入奉天剑宗的星域之中,必然是有本事的,奉天剑宗都拦不住或者不想拦的人,剑霜寒更是拦不住的。
剑霜寒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
开放禁制,不过几息之间,一人已然落在了这峰顶之上,玉白衣衫,墨发微微飞扬后便轻轻的垂落在了他的腰迹,那张脸生的极美,这修真界本就是俊男美女遍布的地方,可他眼睛狭长,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却清冷如月。
“朝兄好久不见,”他落在了在雪地之上踏雪而来,步行过处却未曾留下丝毫脚印。
朝砚却是直接鞋子都陷入了雪中,走两步嘎吱嘎吱的作响,看见来人时还亲切的招了招手:“叶兄,别来无恙啊。”
当年的叶问玥与如今面容略有不同,要说哪里不同,便是曾经只是温柔如同月光,如今一举一动却好像都带上了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叶问玥近前,其周身威势分明温和,却让其他几人压迫不已,或者可以说不是威势,而是上位者的气势,他见着朝砚笑道:“朝兄分明已经猜出来了,我不姓叶,我姓纯狐,纯狐玥。”
“九尾狐族?”剑霜寒握紧了剑柄道,眼前这个男人乍见之时不觉得危险,可是越看越让人觉得难以匹敌,元婴之上灵气已经可以收放自如,若非长期处在高位,很难培养出这样的气势。
“这个姓很好听,”朝砚夸赞道,仿佛他说话的不是合体之上的大能,而是真的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罢了。
“多年不见,朝兄一如既往,”纯狐玥也如当日一般,只是视线巡了一圈,“我有要事前来,就在这里谈么?”
“站在这里是为了迎客,表示特别欢迎你的到来,”朝砚伸出手道,“请进。”
静室温暖,剑霜寒不欲参与他们的谈话,因为未必听得懂,无暇则捧来了茶具,看着纯狐玥笑了笑,未曾开口。
讹兽一族不喜与人相争,与九尾狐族也算是世代交好,纯狐氏在九尾狐族中地位极高,只听其名便知深浅。
“无暇,多年不见了,”纯狐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亲切,“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到我的腿根。”
无暇有些微的羞涩,只点了点头:“玥前辈。”
“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纯狐玥询问了一声,随即看向了朝砚道,“跟朝兄交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只跟朝砚交流有问题,”无暇眨了眨湛蓝的眸道。
“果然,多谢,”纯狐玥谢过他的茶具,目光从朝纵身上扫过,笑着对朝砚道,“你果然在等我来。”
无暇点头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没办法,我又解不了他那个记忆的封禁,”朝砚盘腿坐在一旁道。
纯狐玥坐在这里,分明是柔和的,却让这静室都有些熠熠生辉之感,再加上朝纵这个生的极为昳丽的,两人并无争妍斗艳,却仿佛日月争辉一般,让朝砚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朝纵闻言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记忆是因为被人封禁。”
朝砚点头:“修士不存在撞坏脑子一说,如果不是封禁,早就康复了,如今未曾复原,只能是被人加了什么,纯狐兄可能解?”
让朝纵失忆的是齐冕,解的人最起码要修为持平,纯狐玥笑了一下,直接伸手点在了朝纵的眉心处,黑红色的瞳孔收缩无神,纯狐玥闭目,灵气翻涌之势微微吹的发丝起伏,片刻之间,那让人仿佛能够窒息的灵气湮灭了去,朝纵却仍然闭目静坐在原地,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一样。
“封禁去了,待他记忆恢复便会醒来,”纯狐玥看向了朝砚道,“你到底从何时知道是我的?我至今也未曾想明白。”
“需要多久?”朝砚问道。
“半刻左右,”纯狐玥笑道,“交易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他于你很重要,我不会在他的身上动什么手脚的。”
“我没怀疑你,”朝砚笑道,“不过你要的东西契主是朝纵。”
“你倒是真真对他好,”纯狐玥微愣,九尾狐族血脉珍贵,寻常人见了自然恨不得是自己契约的好,越是年龄小的九尾狐族对于契主越是忠心,这也就是为何九尾狐族要明令禁制幼狐被人契约的理由,“只是我不明白朝兄到底从何处得来的九尾狐?”
九尾狐族的幼狐皆被保护的极好,纯狐玥盘查过,并无幼狐被人偷走,皆是好好的待在腹地之中,处在数位渡劫修士的看护之下。
九尾狐族也有派系之争,但是天生的血脉之力会让他们对于幼狐有着天生的呵护,血脉之力浓郁,九尾狐族之人即便自己身死,也会护住幼狐的存在。
故而纯狐玥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朝砚从哪里弄出一只九尾狐来?野生的?无父无母,从哪里野生?
“他在蛋里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一只狐狸,”朝砚笑道,“没想到能孵出九尾狐。”
“九尾狐皆是胎生的,”纯狐玥面色有些复杂,可朝砚没必要在此事之上骗他,“可否于我看看。”
“好,”朝砚将灵宠空间里面的小狐狸抓了出来,被拎着脖子的小家伙脑门上还顶着雪落,爪爪上还抓着寻回,见到朝砚时将寻宝鼠丢了,对朝砚使劲扑腾,“砚砚,我还想吃雪参。”
那清亮妩媚的少年音里面全是撒娇的意味。
纯狐玥本就能从此地感觉到九尾狐的气息,可待小狐狸被抓出来时,他的眼睛着实亮了一下,鼻尖微动,眸中已有喜悦之意:“是纯狐一族的。”
寻宝鼠在地上吱吱叫了两声,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是蓦然看到了纯狐玥的存在,人立而起道:“族长?您怎么来这里了?”
“是寻回啊,”纯狐玥伸出手指摸了摸寻回的额头,“你当初闻出九尾狐族幼狐的气息,我自然要来确认一下。”
“不是我暴露的,”寻回看向了朝砚,黑溜溜的眼睛中开始濡湿,“主人你要相信我。”
纯狐玥笑了一下:“朝兄未必真想隐瞒,否则寻路也不能将消息传回。”
他轻声细语,那边哎哎撒娇的小狐狸已经看了过来,略圆的狐狸眼睛亮了起来,尾巴垂落:“你生的好好看啊,身上也有好好闻的味道。”
每次他一说味道,朝砚就想到普通狐狸身上的狐……臭。
但是小狐狸身上是没有的,顶多有几分晒多了太阳之后清露的味道,纯狐玥的身上却是淡淡兰花的味道,不刺鼻,倒像是汇聚了月光一样,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既然觉得好看,也觉得好闻,离的那么远怎么看的清楚,闻的清楚呢,”纯狐玥笑道。
血脉浓郁,天性便会吸引,小狐狸看了朝砚一眼,然后被放了下来,试探的交叠踩了踩前爪,往纯狐玥身边迈了两步,纯狐玥并未动作,而是就保持着那样温和的动作看着他,任由他前进。
蓬松的尾巴随着靠近而竖起,颇有摇晃的架势,只是在那爪爪试探的搭上那只探出的手时谨慎的点了一下又后退了半步,纯狐玥手指未动,九尾狐族对于幼崽的耐心也是天生的。
血脉越是珍贵,纯狐也越是难以降生,即便怀上了小狐狸,也有可能胎死腹中,故而降生下来的皆是极其珍贵,小心呵护。
小狐狸退了半步觉得没什么威胁,再度试探的将爪爪搭了上去,一只两只,纯稚的眼睛抬头轻瞄了纯狐玥一眼,在看到其中的温和鼓励时纵身一跃跳到了怀里,顿时跟进了安乐窝一样撒欢打滚了两圈,被那手摸了摸背部,竖起的尾巴都垂了下来,眼睛眯起,显然是觉得舒服的。
纯狐玥微微拂过的手带着柔和的意味,只是其上光芒泛过后微微有些诧异:“是二叔家未曾降生的那只九尾狐,可分明已经夭折了才对。”
小狐狸微微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纯狐玥从戒指之中取出了一物递到了他的唇边:“小家伙,你觉得这个味道了熟悉?”
小狐狸将吻部凑上去闻了两下,眼睛睁圆了:“这是娘亲的味道。”
“看来是有传承的,”纯狐玥温声询问道,“小家伙,你是从哪里出生的?”
“蛋里,”小狐狸叼过了那枚璎珞一样的东西,用下颌在上面蹭了蹭,显然是觉得喜欢的。
纯狐玥再问:“传承之中也是?”
“自然,我们九尾狐可是蛋生的,”小狐狸信誓旦旦道,“才不是胎生的,要是胎生的话,我第一眼看见的应该是娘亲才对。”
“看来传承也给改了,”朝砚摩挲着手指满脸诧异,“好神奇啊。”
传承不会有假,且小狐狸算是失而复得,即便不知从哪颗蛋里孵出来的,血脉的力量也让他们知道彼此是有亲缘的,这种绝对不会认错。
纯狐玥摸了摸那九条蓬松柔软的尾巴道:“朝兄将他养的极好,多谢朝兄了。”
“你不问我蛋从哪里来的?”朝砚笑道。
纯狐玥取出了一颗珠子放在了小狐狸身边让他咬着玩道:“我问了你会告诉我?”
朝砚当然不会,要不然他极有可能变成专业售蛋的,系统并非偷了人家的幼崽,而是将那些夭折了的圈进了蛋中,让其受天生地养,能够焕发出第二次的生机。
灵兽血脉浓郁,本就受天地钟爱,繁衍过多可能会破坏平衡,可如今不是繁衍多的问题。
“各族灵兽多年无子嗣繁衍,”纯狐玥看着在怀里撒娇的小狐狸,眸中有柔和怜爱之意闪过,“事态着实有些严重,要不然不会打上你那头妖兽的主意。”
“你说米果儿?”朝砚微微蹙眉道,“它体内的血脉应该极少才对。”
“只要有,便能够洗涤激发,”纯狐玥抬眸道,“比之九尾狐族,白虎一族千年无子嗣绵延,他们会着急也是理所当然。”
着急之后便是疯狂,若再无子嗣,待仅剩的那些飞升成仙或者陨落,修真界便再也没有白虎一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九黎小天使的地雷呀~
剑霜寒: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