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说得对。”
然后她笑了,想极了那个雨打花落的时候,也像极了那副海棠春睡图。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一处了,他以为的长长久久,却在一瞬间彻底破灭了。
“衡娘,衡娘,我带你回去看看我们最初的相识之地,”杨志的悲伤太过于哀恸,让其他人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抱着衡娘起身的时候,或许因为跪的太久一个踉跄的时候却被一双玉臂搂住了脖颈道:“你小心点儿,别把我摔了。”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比之之前万域归杀人更甚,已死之人如何复活?!
他们的目光纷纷凝聚到了朝砚的身上,朝砚一笑道:“我说我会救她的吧。”
幸亏那双生丹不是骗人的,要不然连他也救不了的。
旁人不知,只是看着朝砚的目光火热了起来,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若是能有一颗在身上,那么日后就跟多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区别。
钟司商却是想到了之前朝砚送给他的丹药,他这个徒弟向来将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轻,朝家在他的管理下,此次对付魔修,只是双生丹想来他不会吝啬。
“衡娘,衡娘,你好了,你……”八尺高的汉子眼泪飙了一脸,明明刚刚没有哭,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傻子,”衡娘温柔的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我没事了,好了好了,再哭我可要打你了。”
“呜呜……”
这边朝砚是插不上话的,人家小夫妻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朝砚觉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的好。
周围人的火热他也不看,只看到了万域归看过来的势在必得的眼神:“救他,救了他我放你走,若是救不了,我要你们都偿命!”
“那你不如杀了自己,”朝砚不急不慢的朝着那里走了过去,身后钟司商叫了一声,“混小子……”
“老师放心,他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朝砚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在蹲下身的时候对上了孔儒几乎淌出血泪的双眸,那双眸向来清澈见底,如此却是宛如一潭死水一般,只在看见朝砚的时候亮起了光来,“朝前辈,救他,救救他。”
“兔子,若我救不了他呢?你怎么办?”朝砚淡淡的问他道。
“我不知,我很难过,难过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孔儒的声音之中透着喉咙被损坏的沙哑,如果没有了这个人,他甚至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没了,我也会跟他一起走的。”
“那你的父母呢?”朝砚俯身问道,“没有了你,他们怎么办?”
孔儒转着眸子看向了他:“朝前辈……”
“我不会帮你照顾父母的,你看我这么懒,不适合坐在救世主的位置上,”朝砚摸了摸他的头道,“兔子,命只有一次,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要好好惜命。”
孔儒定定的看着他道:“我……”
“我之前给你的双生丹你是不是给他吃了?”朝砚掐着万铭城的脉,轻轻笑着问道
孔儒的眸中亮起了光芒,他没有留意衡娘那边的场面,心如死灰的人连命都不想要了,更何况其他,可是当想到他之前给这个人喂下的丹药,当即点了点头:“对,对!”
那时不过是因为他并不常从剑心学院出去,而万铭城总是身涉险境,朝砚给的丹药弥足珍贵,他不能再要一颗,便把自己的那一颗给了万铭城。
“你那就好办多了,对他这么好,以后他可是要把你吃的死死地了,”朝砚摸了一下万铭城的颈脉,然后抬头看着万域归道,“你,退出百里之外。”
“百里于我不过瞬间,”万域归眯起了眼睛道,“而且你说双生丹已经被他服下了,我为何要听你的。”
“就知道你会过河拆桥,”朝砚微微勾唇,直接在地面上坐下道,“双生丹给他服下不假,但是他的经脉全被毁了个干净,即使有一线生机,你知道如何唤起么?不知道就不要在我的面前碍眼,否则即使兔子再伤心难过,我也不救他。”
万域归从未被这样说过话,若在平日,他自然要让人知道这样说话的后果,可此时他不过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挥袖的时候已经出在百里之外。
“朝前辈,”孔儒紧张的看着他。
“救救救,别着急,”朝砚给万铭城同样塞进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抬手摸了摸孔儒的头道,“兔子啊,好好跟他在一起。”
“好,”孔儒这样答应着,不知为何觉得那话之中带着别离的意味。
朝砚起身,刚刚转头便觉那威势重新降临,他淡笑道:“堂堂万剑城主竟真的这么不要脸?”
“脸面有何用处?”万域归飘浮在天空之中居高临下道,“双生丹,还有那不知名的丹药,我想我身边的这些人也很期待将你留下的吧。”
朝纵宛如火焰灼烧的眸一顿,再不顾戚裕的攻势分毫朝着这边奔袭了过来,戚裕本是战酣,神识留意,未曾阻拦朝纵的去向,却是眯眼看向了万域归的方向。
朝纵拦在了朝砚的面前,力量格挡,直接以万夫莫开的架势攻了上去,朝砚摸着脸颊上滴落的血液,却被背后一道声音道:“再任由他这么觉醒下去,他可能就要爆体而亡了。”
人类与灵兽出来的孩子身体并不如纯灵兽来的强悍,那样强大的力量一直驾驭,对于身体的损伤极大。
“我给你双生丹,”朝砚看着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万域归和仓皇如苍蝇逃窜的其他修士开口道。
“我不要双生丹,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救他,”戚裕仗着背对,眸中的杀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反正觉醒到这种程度即便救回也是个废人了,被这个人所在意的人,救了再杀就是了。
“算了,你好像也不怎么顶用,”朝砚话语落,不知何时回归的朝纵一剑朝他刺来,朝砚巍然不动,那剑直接传过他的颈侧,刺的却是身后的戚裕。
血液的味道略有弥漫,朝砚未曾转身,而是直接伸手抱住了眼前的身躯,那高大的身躯一愣,努力想要挣扎,却似乎又另外一道力量在压制着他的躁动一般。
“崽儿,朝纵,快醒过来,”朝砚拍着他的背部道,“再不醒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那高大修长的身躯顿时暴动的厉害,手中的剑脱落,却是紧紧的抱住了朝砚,仿佛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朝砚瞬间喘不过气来,总感觉这句话好像起了反效果一样,而下一瞬,一只雪白的兔子从他的朝砚的身上跳了出来,咔嚓一声,直接蹲在了朝纵的头上,朝纵挣扎的身躯顿时一顿,被朝砚封住周身大穴的时候直接身体都软了下来。
“主人,小主人怎么了?”米团儿牢牢抓紧朝纵的头发问道。
“你蹲好就行,”朝砚扶着朝纵说道,银纹玉兔清心凝神,效果不比清净珠那般极端,且不会扰乱人的心智。
米团儿乖乖趴好,朝砚却趁机往地上看了一眼,刚才他好像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而当他看到地上时,的确是一地的蛋壳。
朝砚:“……”
米团儿把蛋给吃了?
朝纵昏迷,威势又降,戚裕捂着被刺伤的肩膀笑道:“他倒是救了,不过你也只能跟我回去了。”
他的掌风对上了万域归,万域归冷眼看着他道:“戚裕,你敢连我都算计在内,今日还想全身而退?”
“有何不可,”戚裕一招脱身,却是被数百金丹修士围在了中央,“你觉得他们能够杀了我?”
“不过抵挡几招罢了,”万域归不再看他,而是直直的朝着朝砚飞了过去,只要抓到了这个人,身体的隐患解除,想要统领此处,便简单多了。
而此时朝砚正跟蹲在朝纵肩膀上的一团湿漉漉的白色大眼瞪小眼,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物种:“噫,长的挺别致。”
那白乎乎湿漉漉的小家伙动了动鼻子,毫不犹豫的咬在了朝砚的鼻子上,然后发现自己没牙,反倒把自己的牙床给弄的疼的嘤嘤叫了起来。
真是物似主人形,见面就开咬。
“莫非是个小耗子?”朝砚看着那上窜下跳的白乎乎说道。
米团儿缩紧了身体道:“主人,耗子是吱吱叫的。”
“哦……原来如此,”他看了钟司商一眼眨了眨眼睛。
钟司商愣了一下,而那头顶威势降临的时候,戚裕一瞬间斩杀数十金丹修士,却还是被阻拦了一瞬导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万域归的手落在了朝砚的头顶。
“小家伙,靠你了,”朝砚笑着说了一声,便见那刚刚还在咬他的小白团子一甩尾巴,一道破空的力量直接对上了万域归,竟是将他逼退了一射之地。
“灵兽?!”万域归骇然张口,朝砚取出无数的玉符,纷纷捏碎之间,所有的精血在一瞬间朝着朝家人袭了过去。
“朝前辈!”
“少主!”
“混小子!!!”
“你们自由了,再见了大家,”朝砚一把拽住了还打算跟万域归一较高下的小白团塞进了灵宠空间里面,随即按下了传送的按钮。
这个诀别他可以给自己九十九分,多一分怕自己骄傲。
刚刚还站在原地的人瞬间影子都模糊了起来,万域归手掌落空,戚裕的眼睛蓦然睁大,他抓住不及,却是脸色扭曲了一瞬蓦然笑了起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朝砚……”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凭空消失,这是只有传送阵法才有的本事。
“看来他得了秘境传承果然是真的,”一人开口道。
“跑不远,”万域归收拢了掌心道。
戚裕负手,冷笑着看着他道:“那你也没有机会去追了,万域归,你害我挚爱逃离,我今日便要跟你算这个账。”
他直接攻来,那些金丹修士此时再拦,却不过一触之间便掉落一地,而他的手直接掐在了万域归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直直的穿过了万域归的胸膛,心脏被直接扯出,他血液喷洒在脸上时他勾起唇笑道:“你应该没有双生丹吧?”
万域归骇然低头,血液顺着嘴唇喷涌了出来,他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可是那些愿望与憧憬最终不过是虚梦一场,一片漆黑。
元婴后期。
两阶之差,毫无还手之力。
“父亲!!!”万聆雪惊叫出声,却是眼前一黑,直直的仰躺了下去。
近日所受之震撼,超过所度过的岁月,钟司商将人扶住,看向了正抱着孔儒站起的万铭城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万铭城眸底悲恸,却是闭目点了点头,这一瞬,连他都说不清自己的爱恨情仇。
鲜红的心脏随着那具身体的倒下掉落在地上,染上了漆黑的色泽,再也看不清原本的痕迹,戚裕侧目,那些正道的城主纷纷后退,心神提的极高,连万域归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只怕也只有圣域城能够对付他了,他们……
“无趣,着实无趣,”戚裕负手踏上虚空转身离开,“各自回去吧,本座没空跟你们掰扯。”
因为他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了。
诸人提起的心神皆是放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时候却是看向了万家兄妹和朝家诸人,此事回去还有的了结。
钟司韶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谁要敢动他们,先过老夫这一关。”
此时诸城折损数人,钟司韶的修为的确不可抵御,诸城主纷纷清点人员,魔修纵使有不甘的,也只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任由他们退却,飞舟走了一艘又一艘。
这场屠魔由心中的正义开始,可是到结束的时候却宛如是一场闹剧一般。
钟司商心情复杂,钟司韶同样,而朝家人感受到那丝收回的精血,却无一人兴奋:“少主他是怕我们受到牵连吧?”
他们皆被朝砚赠予过丹药,之前不知那是什么,可是现在却知道了,身怀那样的重宝,如果他不逃,怕不是要被那些正道中人给吞吃入腹。
而如今他离开,带着朝纵离开,才能够根除一切的后患,让他们只能觊觎,却找不到他的踪迹。
双生丹,灵兽,半灵兽,那些皆是无价之宝。
“即使离开朝家,我也是朝家的一部分,”牧宿开口说道,为了朝砚不被威胁,他们都得离开朝家,在朝家的记忆虽然并不长久,却足以铭记一生。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钟司商在听过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之后,再听这些,却是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
纵使日后他们中有些人可能会迷失,但是更多的人会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作为老师而言,他护不住学生,护住这些学子们总是可以的。
等到朝砚再回来的时候,他相信有些人已经不足以为祸患。
而此时的朝砚正从水里带着朝纵飞上了岸,一边清理水迹一边念叨:“崽儿你真是运气差到没边了。”
这辣鸡系统哪儿不传就往水里传,他打理好了站起,透过那些绿叶树梢看了出去,当看到那连绵不绝的景象时哦豁了一声。
看来他的运气还没有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