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砚忍住摸耳朵的冲动道:“尚可,不过他们似乎不想承认。”
“有一个办法,”戚裕眸光微转,不等朝砚问询,却是袖中直接探出了一枚匕首架在了朝砚的脖颈之上,“魔都被察觉,非大气运者参与不可为,他们想来必然对主上很感兴趣,可是他们有四个人,不如我把你分成三份,必会有人争抢,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一份也有人争抢,”朝砚低头看了那匕首一眼,肃然开口道,“别弄脏了你的手,我讨厌血的味道和颜色。”
戚裕一愣,然后缓慢的收回了匕首道:“好,属下自然是听您的话的。”
话语毕,却是毫不犹豫的将朝砚直接推出,高空之地,一道身影悍然掠过,却是那回度城主度御年,他直接前往,看着朝砚的目光势在必得:“大气运者是我的了!”
“可笑!”另外一道身影掠过,却是直接与他对上,朝砚受灵气波及,折扇开合间仍然觉得血气翻涌,而他站定之时,面前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探手朝着朝砚的脖颈处抓了过来。
身材高大,墨发漆黑,那眉眼俊美狭长,却像极了万铭城。
果然是亲父子,难怪能生出那样的儿子,朝砚拼命后退,那一爪被一人拦截住,朝砚也被后续赶来的人直接接住。
“没事吧?”钟司商打量他浑身上下,即使眉宇之间全是疲惫,却也不掩担忧之色。
朝砚站稳,看了一眼那数位修士相争之地,那与万域归打斗的人与钟司商生的有几分的相似,他们之前见过——钟司韶。
“没事,”朝砚回答道。
钟司商松了一口气,察觉他的视线道:“人人皆以为院长是最强的,其实我这个弟弟比我要强上太多了。”
只是他为外人所看,剑心学院才能够隐藏几分实力,只是未曾想到,朝砚曾提醒他万域归有问题,竟是真的应验了。
“现在改老师还来得及么?”朝砚玩笑道。
他此话倒给此处的沉闷难得添了一分的轻松,钟司商看他,本是对剑心学院的将来一片忧虑,此时却不知为何也没有那么焦虑了,有成有败,车到山前必有路,得失与否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
“来不及了混小子!”钟司商笑道。
“钟司韶,”万域归的剑宛如从极寒地狱之中捞出来的一样,只是看一眼便泛着刺骨的冰寒,“让开,否则别怪本座手下无情。”
“你竟然突破到元婴了,难怪……”钟司韶未曾有丝毫的后退。
“难怪,剑心学院固步自封,还不准本座抢先一步么?”万域归眸中寒凉至极,他并未挥剑,而是取出了一枚玉符,那玉符捏碎之际,这魔域暂且停下的痛呼声再度响起,而在他的身后,数百位修士御剑跪立,“城主。”
“金丹修士?!”钟司韶的眼睛蓦然收缩,若是只是一人便也罢了,数百位金丹修士,如此阵仗,万域归到底想要干什么?
“金丹,”钟司商的神色同样凝重。
朝砚听他所言,只是看了那处一眼,便在满场搜寻着朝纵的身影,从刚才被戚裕推出来的时候,他家崽儿好像就没有了踪影。
“万域归,你想做什么?”钟司商申饬道。
“做什么?本座潜伏百年,自然是为了让万剑城变得更好,”万域归挥手,“拦住他们,阻拦者,杀无赦。”
以金丹修为对抗元婴修士到底是勉强的,可是他身后之人却无一人反驳,眸光之中皆是一片死气沉沉:“是。”
死士?若非死士,不可能这么听话。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万域归下令,那些金丹修士瞬间四散了开来,数十人朝着钟司韶而去,数人朝着钟司商而去。
事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万域归,你竟真的与魔修合作,与魔修同流合污者,人人得而诛之,”平闻城主厉声斥道,却是一呼百应。
朝砚眉心微跳,杀戮又起,乱象乱象,此乱象非言语可平,即使是正道修士,一旦杀的兴起也难以按捺住心中杀念,更何况在这魔都之地,魔气纵横,灵气极为低微的情况下,更易心念入魔。
这不是讨伐,这是杀戮,而这场杀戮,正应了那魔修为首之人的心念,血液滋养这片大地,比清净珠排除出更多的魔念更是会让不少正道修士堕入魔道之中,而这样的修士只有两条出路,或改换功法投入魔道,或身死道消,人鬼共弃。
“魔道都应该死!”
“正道永存!”
“杀了你们这些魔修,杀了你们!”
那些口中念着屠灭魔修的人,却是连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上了魔气。
朝砚看向了那戚裕的方向,那人正负手笑着看着这片漆黑猩红的领域,察觉朝砚的视线时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一种极为满足的感觉。
他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跳出这个局而布出这个局,什么正道修士,不过是受了魔气侵染便会失去理智的物种,心中杂念重重,一旦被勾起,与魔修有何区别。他们只配用鲜血滋养这块儿大地,让天地之间蕴酿出更多的魔气出来。
而那些入局之人浑然不知,着实无趣,偏偏那一眼,戚裕莫名的知道朝砚是知道的,他看出来了,几乎冷掉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不是什么大气运者,而是这个人跟他是一样的。
“老师,清净珠!”朝砚才不管什么设局布局,他就是个小喽啰,只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钟司商不为所动,与搏杀之人战的昏天暗地,朝砚直接挥扇前往,右手执扇,深吸了一口气刷的打开,沧澜第二式波光粼粼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招式,但未尝不可如同第三式一般倾注全身的灵气。
一扇挥出,如云层翻涌而出,直接覆盖一片领域,将那二位金丹修士的攻势仿佛一瞬间埋葬一般,钟司商动作一顿。
朝砚左手握着灵石,灵气为继,连忙趁此机会冲了上去:“老师,清净珠!”
钟司商闭目晃神,却是将储物戒指之中那枚玉佩递给了朝砚。
清净之力溢散,瞬间绵延之时钟司商的神智回转,那沾染上身的一丝魔气在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力量吸附带走,本是被杀念充斥的脑袋清醒,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骇然和羞愧。
朝砚不接,这东西在他手里恐怕没有在钟司商手里待的久,只叮嘱道:“捏碎这玉佩,以纯灵气注入其中,可解目前之危。”
钟司商也察觉了目前正道修士的情况,连高阶修士都被此处影响,更何况那些低阶的小辈,今日若不慎重,只怕数十万正道修士皆要沦亡于此。
玉佩在钟司商的手中一瞬间捏碎,一股极致的清净之力宛如风暴一般席卷而来,屠戮正酣的正道修士皆是纷纷醒转,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液和武器有些恍然和羞愧,而魔修居于其中却是难受异常,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的身体斩断的都有。
可戚裕居于那一片清净之地却是巍然不动,看着朝砚的方向更是异彩连连,一式以辟谷修为阻拦金丹修士,一招便可让他之前所有的筹谋皆化为空,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之人,怎会有如此跟他契合之人,能让他为之所动的……一定要到手。
朝砚没有工夫理会他,他在找朝纵的身影,从刚才开始便是不见人,不见踪影,便是陨落于此,也不应该叫一丝气息也无。
清净之力所过之地一片清神净体,而在魔修纷纷后退之时,戚裕却是直接朝着这清净之力的中心之处袭来,正道清醒,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目的,若清净珠被抢,那些尚未覆盖的小辈只怕无转还的办法。
“快躲,避开他!”
钟司商也以为他是那样的目的,身体动的比脑袋思索的快,可是当他避开原地时,却是惊骇的发现戚裕并非追逐于他,而是直直的朝着朝砚的方向而去。
朝砚是破灭他计划的人,自然是他第一个会报复的,钟司商目呲欲裂,可就在戚裕的手指碰上朝砚的一瞬间时,一道宛如洪流的血光以腰斩之势直接朝着那手指扑了过去。
手会断,戚裕的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念头,直接缩回之时,朝砚已然后退了数里之地。
他想要靠近的人不想靠近他。
戚裕的眸中一片冰芒,目光却是转向了那血光到来之地,那处也是清净之力覆盖的领域,可是却是血气冲关,血色宛如飓风旋转,不受这清净之力一丝一毫的影响,而在那血气的中央,一人长发飘散,衣衫冽冽,看不清那眸,只知道望向那处之时,浑身一阵的毛骨悚然。
“朝纵,”朝砚看着那里微微蹙了一下眉,怎么会这个时候?
“血脉,”戚裕眸中一缕惊讶闪过,飞速避开之时,却见一道血芒从他的下巴处擦过,若非躲闪,只怕那血芒要的是他的头颅。
“那是什么东西?!”正道修士惊骇异常。
与血有关的东西总是会被定义为不详,而那血色的飓风逐渐消散,那凭空立于空中的高大身影虽是看起来与之前无异,可若看到那眸时,只能看到一片的炼狱,血光,扭曲还有无尽的杀意。
“入魔,这是入了魔了!”
“谁家入魔会实力大涨?!”
凭空而立可是元婴修为的特权,元婴之下想要登空,皆要凭借武器才可行。
“不是入魔,那是什么?!”
“传说之中有些人看似是人却并非是人,而是灵兽化身,元婴以后可化形为人,”钟司商也是从剑心学院的典籍之中看过那些,可是其中的记录并不详尽,并无记载之前为人然后突然觉醒的。
“灵兽?不过是区区的杂种,”戚裕擦过了下巴看向了朝纵,“一旦觉醒连神智也无,只余杀戮,有做灵兽的资格么?”
他缓缓的抽出一把长剑,舔了舔唇道:“冲我来的?很好,局面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元婴修士的灵气暴动,比之金丹修士更加可怖,剑起便是一山轰鸣,剑落便是连那浑厚的血色云层都无法抵御分毫。
“朝砚,快走!”钟司商想要上前将他拉开,却是直接被那灵气冲击的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朝砚静立当空,那两道力量的交杂完美的避开了他,以致他即使只是辟谷修为,也能够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未被波及分毫。
感觉还有点儿红颜祸水女主的待遇,也是微妙。
不过谁说觉醒连神智也无的?分明护他和吃醋的本能还在。
至于戚裕,好孩子不能骂人,你才是非人之物与人类产生的……辣鸡!
众人避让,待到数百里之外再观那处,仍然觉得心悸未止,未知的力量如此可怕,一旦他们被卷进去,只怕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灵兽啊,只是与灵兽结合的物种就如此强大,若真的是灵兽,不知该是怎样的强悍?”正道修士感慨道。
人类对力量向往,自然也对传说中一出生极为元婴期的灵兽向往至极,那样的灵兽若能收归己用,他们可以轻易地便踏上那个境界。
钟司商看着那处却是叹气,连他都未曾想到朝纵的身上竟然隐藏着灵兽的血脉,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灵兽?能让觉醒充斥着那样的不详之感。
灵兽一脉在剑心学院的孤本之中也有记载,只是记载也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灵兽也曾出现过,甚至频出不止,与人为友,但一切的踪迹终止于万年前的屠龙之战。
龙是什么样的概念?那是处于灵兽顶端的生物,只是那条龙尚且年幼,且不知人类生存规律,便有了当年的屠龙之战,屠龙之战后,那条龙消失,而当年还存在的灵兽一脉也失去了踪迹。
此孤本由人族记载,其中道尽了那龙的不堪之处,故而才有那场屠龙之争,可是在钟司商看来,不过是因为那灵兽顶端的龙族让人敬畏的同时又贪婪其身上的每一丝血肉,毕竟在今日看来,龙族身上的每一寸都足以成为修士增长自己修为的东西,灵兽也是一样。
当年的是非对错已经不可查,可是如今的这些人。
“若是灵兽的血脉的话,即便不能够收服,其身上的血液也应该有灵兽的一半之力吧……”
“已经失去理智的话,的确应该除掉。”
有些人类……钟司商有时都不想与他们站在一处,为了修为泯灭人性,这样的修士即便登仙,也不过是祸害。
“朝前辈不会有事吧?”孔儒担心至极的话语传来,“上天保佑,朝前辈他们经历的磨难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多了。”
“朝纵的话就算了,少主经历的磨难好像不是很多,”衡娘点了点他的肩头道。
虽说朝砚是朝家的顶梁柱当然很辛苦,但是就衡娘所看,每天懒洋洋的跟一只猫一样窝在那里居多,碰到事情也能够逢凶化吉,遇到事情有,磨难是真的没有。
“那是因为朝前辈聪明,”孔儒反驳道,“所以才能够逢凶化吉。”
“你要是跟万铭城结为道侣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朝前辈长朝前辈短的了,要不然他面上不显,可能要醋死,”衡娘拍了拍他的脑袋,跟拍小孩儿一样。
孔儒却并未有所羞涩欣喜,而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他知道他的父亲跟魔修有所交集,只怕会难过的。”
“所以就更需要你陪着他了,”衡娘摸了一把他的头安慰道,“有少主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们得靠自己了,朝前辈他……”可能顾不上我们了,孔儒看着那百里之外宛如移山填海一样的争斗道。
力量的中心,两道剑交汇在一处,两张同样精致的面孔对立,一人昳丽非常,而另外一人却是透着几分的诡艳之色,论容貌,戚裕不及朝纵,目光对接,却让人有种相似的感觉。
身影交错,朝纵的面上划下了一道血迹,顺着白皙至极的面孔滴落,却不见他去擦,而是未曾停止分毫,直接朝着戚裕的方向又冲了过去。
每每对接,力量爆破似的弥漫,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而运转灵气之时便宛如搏命一般倾尽全力,毫无一丝平时的克制。
而戚裕虽然被这样爆破似的力量弄的有几分抵御不及,却是肉眼可见的逐渐占着上风。
偏偏朝砚不能的修为没法插手,高手过招只差分毫,对于戚裕朝砚管他去死,可是对于朝纵,他不想他有所损伤,所以不能够贸然开口,得想办法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
他的目光转还,本是流转到了钟司韶的身上,却是眉头微动之时看向了孔儒的方向:“兔子,小心!”
孔儒惊骇,却是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当空罩下,他来不及躲闪,甚至无法挣脱,可是当那如雪一样的身影降落之时,他的的身体倒飞而出,眼前只有一片的鹅黄之色。
“衡娘!!!”杨志的声音直接撕裂,响彻了这片土地。
周围修士皆是惊骇,谁也没有想到万域归的突然出手。
他站立原地,冰冷的眼睛在看到手上捏着的人时直接丢开:“碍事。”
杨志将那坠落的人接过,却是连血液都凝滞了一般。
而孔儒倒飞落地,还未起身时却是又察觉到了那股强悍的力量,开光修士对上元婴修士宛如螳臂当车一般,孔儒被那力量笼罩,勉力的开口道:“为什么?”
“对于你这种只会拖铭城后腿的人,当然只有杀掉最为保险,蝼蚁就应该安安心心的做蝼蚁,而不是妄图攀爬,”万域归看着孔儒的眼神便跟他所说的一样。
他的手在捏紧,与此同时孔儒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着脖子捏起,血液从唇角滴落之时,眼前一片的模糊。
他,等不到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砚:信我,不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