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朝砚没有问出口, 他猜测着或许用冰袋是可行的, 这导致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跟朝纵相拥而眠时拿着冰袋跃跃欲试,而朝纵提心吊胆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以后朝砚沉默了良久。
“用在头上的?”朝砚往后缩了一点儿,“这个属于误会。”
对于那样的事情朝砚自己也有些后怕, 万一真的弄出什么毛病,那他岂不是要在上面。
朝纵鼻子里面出气:“哦?”
“要不我还是检查一下吧, ”朝砚一个猴子偷桃,朝纵若不是眼疾手快按住,此时真是一言难尽。
“不用了,好着呢,”朝纵的后槽牙磨的嚓嚓, “用上了保证你能欲仙欲死。”
朝砚无辜的收回了手:“……”
那你倒是让我欲仙欲死啊。
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床双修?
偷懒都偷不成, 也是非常的心累。
人家万铭城都已经求婚打算将人迎娶入门了, 一旦结成道侣那双修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可是他们已经扯证了却仍然不能上床。
衡娘那种老司机开起车来呜呜的, 朝砚每每都要紧赶慢赶才能跟上车速,生怕人家看出来他们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婚都结了结果车还没有开过一次。
万铭城的动作其实算不得快, 从最初动心到如今求婚成功满打满算也有十年左右的时间了, 也算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恋爱长跑。
“万铭城求婚成功,按理也应该上门提亲才对,”朝砚托着腮看着楼下颇有些焦躁不安, 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走来走去的孔儒,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感同身受,毕竟结婚这种事情,他连证都是自己先扯的,完全没有什么紧张感,“他这跟身上生了跳蚤一样,是他的又跑不了。”
不是他的也抢不来。
一个萝卜一个坑,乃是天数。
朝纵看着窗外的日头,眸光闪烁间略有深思,而待一人送上了文书,他挥手让人退下后翻阅了一下道:“可能今日来不了了。”
朝砚抬眸,眨了眨眼睛道:“万家也讲究门当户对么?”
“万铭城乃万家嫡子,”朝纵没有说多余的话,却是将所有的内容都涵盖在这一句话之中了。
万剑城幅员辽阔,其中囊括家族不计其数,底下的附属仙城更是多到让人眼花缭乱,而万家本就掌握着万剑城,家族之中被所有人付之期待的嫡子,或许也需要一个门当户对或是实力匹配的人来相配。
或许有人会说万家已然这般强盛,哪里还需要再有什么力量维持,可是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就如同凡人帝王的和亲一样,没有血缘,便需要这样的方式来维系彼此家族之间的关系,一如当初朝家与公输家之间的联姻。
“万家应该没有定下婚约吧?”朝砚趴在围栏处低声问道。
以万铭城的性子,若是一早有婚约,必然不会来招惹孔儒的。
朝纵点头:“没有。”
“唔,那就不用担心了,”朝砚接过他手中的文书看了两眼,万铭城从回了万家后便再没有出来,如果不是被关起来,那就是事情没有谈妥,“好事多磨,邪恶的力量是阻止不了真爱的。”
而且家长们通常不知道的是,本来两个小年轻可能还没有那么坚定的非要在一块儿,但是家长一反对,那天生的逆反心理一上来,反而容易情比金坚。
万铭城并非那样的人,但是他内心的坚定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折断的,若是能够轻易折断,兔子虽然看起来柔弱,咬起人来也是很疼的。
“这个拿给兔子看吧,”朝砚托着腮道,“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啊。”
“你倒不担心他承受不了么?”朝纵重新接过那文书道。
“不是还有崽儿你在背后支撑么,”朝砚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道,瞧不上他们朝家,知道他家崽儿多么小心眼么?
万家肯定不知道。
朝纵对于他的称赞全盘接收,只是看着手中的文书若有所思,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日暮西沉,人还是没有来,孔儒在略有失望之时接过那文书,一向清澈的眸子眨了眨,有种别样的濡湿:“是万家不允么?”
朝纵抱臂说道:“没错,朝家势力不显,根基太过于薄弱,你修为比不上万铭城,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他说话如此直白,朝砚在一旁默默捂脸,虽然他说兔子的承受能力不错,但是他家崽儿怎么不知道委婉一点儿说呢。
“我知道的,”孔儒抿了抿唇道,“家世,修为,我哪一样都比不上他。”
有资格和想要婚配给万铭城的人很多,却只有他没有那个条件,只是普普通通孑然一身。
朝纵看他:“要放弃么?”
放弃很容易,坚持却很难。
孔儒摇了摇头道:“不,只要他没有说放弃,我不会放弃的。”
合不合适若是只看家世门第,与傀儡何异,合不合适自然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兔子真有魄力,他们要是不从,就咬死他们,”朝砚在一旁加油打气。
孔儒脸颊微红,有点儿了悟了朝小公子经常让他闭嘴的心态了。
万家腹地,万铭城挺直的跪在那冰层之上面无表情,只是眸中却是一万分的不解:“父亲,您并非那般看中势力之人,为何此次便不允诺?”
那低沉之声从四周传来,颇有些空旷的意味:“城儿,与修为资质不和之人婚配,你可知道后果如何?你只凭一厢情愿,满腔热血便要将一生寄托于一人身上,若他修为不及跟不上你的脚步,便只能拖你的后腿你可知道?”
“孩儿既然决定是他,便不会在乎那样的事情,”万铭城寒着一张脸坚定道。
孔儒虽然资质不如他,可是却并非那等懈怠之人,虽是性子看着软,可是到了大事之前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便是初遇之时,他也知道如何取舍才不至于拖他的后腿,反而因为能力范围而能帮上他的忙。
他若追赶不及,他也会好好指点于他,不会因为修为一事而舍弃陪伴终生之人。
“那你定的目标呢?”那低沉的声音同样寒冷,“你说要追上你姐姐,你可做到了?你与雪儿资质等同,非要下大功夫才能够追上,此时若等待修为不及之人,一步落下,日后再想要追赶,你觉得还来得及么?”
万铭城略有沉默,他自幼便追随姐姐的步伐,惟愿一日能够超过她,可是天选城一战之中,他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将目标定在长姐身上尤为不足,他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只是这并非他放弃所爱的理由,就如朝砚如朝纵那般,朝纵的争强好胜便是连万铭城都觉得心惊,可是朝砚却似乎没有丝毫停下来等他的意思,之所以目前无突破,也不过是在圆融自身的境界,夯实根基。
他也曾经对此有所疑惑,而朝砚的回答是:“若是一味地等待,只会让他放松心神,停滞不前,且为了他停步,他心中才会倍感压力。”
孔儒显露人前的性子虽与朝纵极为不同,但是男人的骨子之中都存在着要强,若孔儒知道他为了等他而停滞修为,只怕给予的不是赞赏,而是责怪与内疚,所以他也从未想过要停滞自己的步伐,至少在登临这个世界的顶端之前,他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护持所爱之人的力量。
“若按父亲所说,铭城便只能娶了朝纵,女儿也只能嫁给朝砚了,”万聆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衣飘落在冰面之上,眉宇之间都是冷然。
“长姐,”万铭城看向她的身影叫了一声。
万聆雪点了点头:“父亲,你觉得呢?”
那低沉的声音之中似乎带了一分的笑意:“雪儿,你不是要嫁你那秘境所遇的英雄么?”
“女儿左思右想,嫁人实属是件麻烦的事情,若非两情相悦,找来一人也不过是凑在一起,连对敌之时都无法交托后背,若父亲想要让我找一个这样的人,不如一人独活,好过被他人所害,”万聆雪冷声说道。
那低沉之声劝道:“感情之事可以培养。”
只是却有了几分底气不足。
“培养?”万聆雪道,“像您跟母亲那样一辈子相敬如宾么?”
“聆雪,”那声音之中有些严厉。
“若您非要联姻,我来,”万聆雪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让铭城去选他喜欢的那个。”
她是个死心眼的人,喜欢上一个便无法喜欢上另外一个,那样的感情虽是一厢情愿且短暂无比,可每每想起之时总觉得甜的很,舍去那些求而不得的苦涩,她并不想忘却这段情感。
只是她注定一生求而不得,既然是联姻,求不得感情,不如让弟弟去求得他的感情,毕竟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
“不可,”万铭城蹙眉阻止道,“长姐不可如此委屈自己,终身之事怎可马虎,即便……”
他想说即便没有了朝砚,修真之路漫漫,总还能遇到其他人,可他又明白心中若放了一个人,而那人并无负心之时,换成谁都不行的,换成谁都不是他。
“不必说了,”万聆雪阻止了他的话道,“我已然决定如此了,父亲想与哪家联姻只管说。”
“朝家,”那低沉的声音说道,“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朝家朝砚,他是钟司商的徒弟,身份上配得上你,资质卓绝,旋照初期乃是因为比你差了几岁,可如此差距很简单便能弥补,修为资质上也配得上你,若是他,你觉得如何?”
万聆雪呼吸停滞了一下,呼吸微微颤抖,开口道:“女儿对他无意。”
“你也说了,只是联姻而已,”那低沉之声说道。
“可他已有道侣,断然没有我插足的余地,”万聆雪微微侧目拒绝道,“夺人所爱非我万家之人所能为。”
“那若是不夺人所爱呢?”低沉之声响彻了万聆雪的整个肺腑,“为父允许他享齐人之福,凡人之中有平妻的地位,修士一人结两个道侣也未尝不可,你若与他联姻,这万剑城便与剑心学院牢牢锁在一起,才是真正起到了联姻的作用。”
“我与孔儒一起,不也是一样么?”万铭城看着万聆雪略有苍白的神色,蹙起了眉开口道。
“孔儒于朝砚而言不过是主仆,想要舍弃之时哪里会顾及许多,”低沉之声道,雪儿,若你答应,铭城的婚事便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为父可以不插手去管。”
万聆雪的指骨捏的很紧:“我同意无用,剑心学院与朝砚可能同意?”
“若他真的同意了呢?”那低沉之声问道。
万聆雪心中苦涩之意越发浓郁:“他曾说过他所求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断然不会同意的。”
“他何时与你说过这样的话?”那低沉之声中带了些别样的意味,“你三年前那段时日随钟司商出去便是去见了他?”
万聆雪猛地抬头,面色几乎能与此处的冰雪媲美:“父亲,你套我的话?”
“你们姐弟二人一个比一个嘴严实,”那声音之中似是带了些许怒气,“把为父当什么人了?”
万聆雪低头不语,万铭城开口道:“君子守诺,答应不说,即便是面对父母妻儿也要做到,此话还是父亲所教,父亲忘了么?”
“你倒是会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那声音蓦然笑了起来道,“若非我已然从岁见城得了消息,又怎会知道那些事情来套你们的话,此时隐瞒已然无用了,朝砚的修为在旋照后期是也不是?”
他如此精确的说出,万聆雪心中一惊,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
“果然天纵奇才,实乃大气运之人,”那声音感慨道,“他比雪儿你还小上几岁,未来却已经可以期许,他能得此修为,虽与秘境脱不了关系,可是心智资质也皆是不弱,他既是秘境之中你所遇到的人,你又不愿毁了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还存着爱意,当年他初入万剑城中我便让你好好结交,你偏不听,如今那人是别人的了,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
万聆雪垂眸,每每想到此处便是连腹部都觉得沉闷,当年轻狂,只觉世间男子皆是不堪,也未曾将朝砚放在眼中,更是因为父亲的一番论调而让她心有反感,却未曾想多年后每每想起便觉得后悔,若当年她肯听从,今日或许朝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换个人。
他说了他会一生一世只要一人,虽是轻描淡写,可万聆雪信他说的是真的,只可惜这世间最无用的两个字便是后悔,即便毁的肠子都青了,也无任何的办法。
“这是女儿自己的因,结下的果自然只能自己尝,”万聆雪抬头道,“朝砚与孔儒虽是主仆,可是感情上却并非只是主仆,若孔儒与铭城结成道侣,便是与朝砚二人牵在了一起,他乃重情之人,绝对不会对于万家的事情袖手旁观。”
且万家的势力着实庞大,目前却是用不上朝砚的,而待日后,若真是万一万家有难,朝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倒对他真是了解,”那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拆散一对,再委屈女儿嫁一个不喜欢有道侣的人,为父尚且做不到,只是雪儿想要不被联姻,铭城想要抱得美人归,还需去替为父做件事情,若是做的好了,今日顶撞之事便可一笔勾销,为父为你们主婚。”
“何事?”二人齐声询问道。
“去圣域城求取一颗佛火珠,此事乃是家族要用,不可告知外人,”那声音说道,“也要让为父看看你们的决心。”
佛火珠难得,非诚心之人不可得,佩戴之可防邪祟入侵,更可度化生灵,圣域城更是远在数十万里之地,可不管如何艰难,总是不会比不能与婚配之事更难了。
姐弟俩匆匆出发,万铭城只来得及传下一道音信,说等着他,却是连其他事等一概未说。
“心安了?”朝砚看着孔儒将那玉符贴在心口处的模样,仗着身高从人家肩膀后面突然探出去问道。
“嗯,”孔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扭头一看却是飞速后退差点儿来个三级跳,“朝,朝前辈,您怎么走路没声啊?”
“因为我专门偷看秘密来的,”朝砚打了个响指,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道,“他给你写了什么?不会是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之类的话吧?”
“当,当然没有了,”孔儒捏着玉符脸红道,那人根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看那张脸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下次可以加进去,在天愿作比翼鸟,感觉正是他此时的心境,“朝前辈,下一句是什么?”
“哦?你真想传达啊,”朝砚扇着风道,“你先跟我说说他跟你写什么了?”
孔儒将玉符递了过去,朝砚用折扇推了回来示意不要,孔儒开口道:“只是说让我等他,口气好像不是很沉重,很快就能归来的样子。”
“很快就能回来就想成这样,”朝砚用扇遮着唇角笑道,看着孔儒涨红的脸道,“要不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不用了,”孔儒摆手道,“他说等他回来,我愿意等他回来。”
“啧啧啧,”朝砚起身围绕他转了一圈,“真是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