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 那长枪再次被触动,可是当孔擎遵循之前的轨迹去斩断那些长枪的时候,却发现那枪竟是改变了之前的轨迹, 身后几声惊呼, 孔擎却是瞳孔收缩后直接在空中扭转身形, 长枪擦身而过,他以华丽着称的法衣直接被撕裂了一片下来。
那法衣看似华丽,实则是用孔雀城最好的防御材料所制, 镌刻最好的防御法阵, 件件有价无市, 可是在这里却是不堪一击。
孔擎却是没有那个功夫在乎自己的一件法衣,因为那长枪的尖头泛着蓝光,明显是淬了毒, 就算被戳破一点儿油皮,都有可能直接毒发身亡。
落地不及, 孔擎直接脚尖点在了一截长枪之上,身体如梭般前行,劈断长枪无数, 待他突破重围落地之时,连发冠居然都落在了那阵法之中。
长发披散, 他却不顾, 只是将手中的剑掷出,待插到墙壁的某处时,那差点儿破碎防御的箭雨停了下来, 长枪也收了回去,之前通道之中所有的动静和痕迹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孔宿秉着呼吸踏出,周围已然毫无动静,他将那法器收了起来,招呼着身边人赶紧走出这片危险的区域。
“大哥,你没事吧?”孔宿到了孔擎的近前询问道。
孔擎摇了摇头,重新取出了一枚发冠挑了挑眉道:“就是需要你帮忙束一下头发了。”
孔宿:“……”
孔擎笑道:“别人的手法我信不过。”
都是孔雀,当然知道孔雀是怎么在打架以后梳理羽毛的。
叶问玥这边也同样有些不好过,最初的平静一旦退去,危险随时都伴随在身边,以修士的眼力都极难见到的丝线直接穿透了身边人的丹田,一人身亡,即使纷纷躲避,却是在身体躲避的事情连敌人的身影在哪里都看不清楚。
“少主?!额啊……”
很多的惨叫声还没有发出,便已经沦为了死亡。
前进不行,因为很有可能那丝线便横亘在脖子的前面,一旦往前便是脑袋咕噜噜的往下滚,后退也不行,因为很有可能便是拦腰斩断,偏偏站在原地更不行,那丝线还在不断的射出,虽是看不到痕迹,可是却是勉强能够听到声音。
怎么办?这一刻只有这个念头能够浮现在脑海之中。
生死八门,便是其他七门皆是死,也总会留下生门予以逃离,叶问玥闭目,蓦然间身体后仰,再睁眼时一枚飞梭从他的手中射出,穿破了那层层缠绕的丝线,碰触到了极远处墙壁之上一处极为不明显的地方,一时之前,所有的声音都消弭无声了。
“小叔,”叶问心梗着脖子道,“能动了么?”
叶问玥扭头温和笑道:“能动了。”
此阵看似温和,实则杀气重重,若是无法破解,便会直接断绝生机。
如此厉害的法阵,只愿那传承不要让他失望。
其他诸门之中,突破法阵者有,全部灭绝者亦有,有实力衰微者运道极好,只是遇上一些钉子之类的便能通过,也有那等实力强悍者运道极为不好,又无法去破阵,便只能遗憾的坠落于此地,便是强悍如万家,也在第一关是便陨落了数位弟子。
曾经活泼爱笑的人永远的闭上眼睛,对于熟悉的的人来说,竟是难以言说其中的滋味。
修士不经常与凡人接触,便是怕他们的生命太短暂,贸然结下因果无法偿还是一方面,感情又是另外一方面,修仙不意味着断绝七情六欲,不然那代表爱欲的道侣又作何解释,可是便是如此杜绝,当同伴永远的魂归大地之时,那种沉重的心情也让身边气氛滞闷了起来。
“姐,”万铭城叫了万聆雪一声。
“此地不宜久留,”万聆雪企图收回万家数具尸体,可是却发现那些尸体竟是蓦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秘境便是如此消弭有人来过的痕迹的?
“走,”万聆雪毫不犹豫的转身说道,此时再想回头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只能往前。
她冷声开口,声音却让所有的万家人信服,她立在这里,便是万家的主心骨。
所有人匆匆跟上。
而就在其他人破阵的时候,朝砚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门上镌刻游龙,只龙首处极大,正是牢牢的看着他们。而在他们的面前,一张从门内伸出的台子上面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上面的龙纹古朴,却又只能看到这盒子。味道,视觉便是神识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选一个。”
又是选择。
“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啊?”米果儿欲抬爪,想起那个选一个的话,随即收回了爪子凑上去嗅闻了两下,当然是没有闻到任何的味道。
它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觉得越看越觉得心里跟猫挠的一样,抬头道:“朝砚,你快选一个。”
结果该选的人压根没有琢磨着怎么选,而是站在那石门旁边看着什么。
石壁之上,无数细细密密的字迹镌刻在上面,米果儿一看就一阵的眼晕,偏偏朝砚看的津津有味,而朝纵自然是跟随其后的。
陈涌与孔儒也是默默的跟在后面看,此时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想着怎么打开盒子,的确是没有一个…人。
“这是什么?”米果儿询问道,它迈步到了那行字前,抬爪拍了拍,又冲上去闻了闻,好像这样就能看懂一样。
“一个小故事,”朝砚开口道,“有龙名赤淳,第三千四百万二百五十一干支甲壬年降生,破壳即元婴……”
炼气,筑基,开光,旋照,辟谷,金丹,元婴……
旁人苦修不坠,方才能站在此处,可是那龙竟是生下来便是元婴,不知道领先他人多少步。
“羡慕死姑奶奶了,”米果儿听到此处已经开始挠墙,“为什么我不是生下来就元婴呢。”
“因为你不是龙呗,”朝砚笑眯眯的说道。
龙乃传说又传说的神物,在这片大陆之上都已经绝迹,生下来便是元婴期,龙之血脉越是纯净便越是得天独厚,修炼起来更是无任何的障碍,这也就是为何游龙秘境出世之日能够吸引那么多的修士前来。
一件宝物,一个东西只要跟龙挂上了勾,便绝对有其纳罕之处,否则便连这名字都承载不起了。
米果儿垂头丧气:“也是,姑奶奶这突破开光都要靠运气的,要是有运气能得一两滴龙血,姑奶奶一准突破到旋照期啊,就是不用龙血,灵兽血都行啊。”
米果儿摇着尾巴畅想未来,毛毛的脸上满是向往,不过不一会儿就去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去了,毕竟向往就只是向往。
朝砚这里倒是有龙血,也想给它,但是问题是有人预订了,还不能给。
米果儿跟崽儿哪个更重要?那还用问么。
当然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讲诚信的问题,他绝对不是偏心。
朝砚看了数行小字,那字却在后面拦腰而断,十分像说书先生的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朝砚看完了便转身离开,结果手牵着却发现身旁的人似乎愣在了原地,他探头过去道:“崽儿,这故事很好看么?”
朝纵回神,垂落的眸子却幽深的很,他眨了眨眼睛从那样的状态之中抽离了出来,开口道:“灵兽的血对妖兽为何有帮助?”
“灵兽血脉之中蕴藏力量,且血脉等级比之妖兽更高,”朝砚凑到了朝纵的耳边传音道,“所以到时候取出龙血的时候要小心别让米果儿看见了。”
习惯使然,即使传音并不会让他人听到,朝砚仍然保留了说悄悄话的习惯。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能让我们听见,”米果儿眯起了眼睛道,“你可别偷偷教坏我儿子。”
“偷偷?我都光明正大的教坏呢,”朝砚笑眯眯的道,比如带着学霸逃学,教人家说谎,简直是坏透了。
“没关系,我就喜欢好的不学学坏的,”朝纵出声道。
米果儿:“……”
朝砚十分满意,摸了摸朝纵的头道:“崽儿真乖。”
太给老父亲面子了,老父亲十分高兴。
“我这么乖,可是刚才你还跟叶问玥相谈甚欢,理都不理我,”朝纵轻哼了一声,转身站在了那两个盒子的前面。
朝砚莫名觉得这话好像是在吃醋,哎…真是儿子大了,感觉快要离开老父亲了,充满了占有欲。
“那狐狸说话到处都是坑,”朝砚走到了他的跟前道,“跟他说话可不得小心再小心的,为父可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而且哪有不理,那不是还互捏痒痒肉来着么?
朝纵自然能够察觉出叶问玥话语之中的试探,只是具体有哪些,以他目前来看却是看不全面,唯有朝砚能够躲过那人所有的陷阱,将人引导到一个错误的方向上去,想来那个狐狸与修士的故事就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朝纵才没有轻易的去插话。
可是事实归事实,不爽归不爽。
朝纵侧目看他,声线优雅:“你不是还给他起了个爱称。”
爱称二字分明是正常说出的,偏偏朝砚就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出来。
狐狸算是爱称?
“狐狸一般是形容人狡猾的,”朝砚郑重道,“不算爱…称。”
朝纵开口道:“可你不是说,狐狸皆是貌美之人么?岂不是在夸他生的好看?”
朝砚:“……”
他家崽儿这话怎么也处处都是坑。
“他是生的不错,你别瞪我,这是事实,”朝砚看了回去。
朝纵目光垂了下来,抿唇扭过了头去,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朝砚咳了一声补充说道:“当然,谁都没有我家崽儿生的好看,我家崽儿生的最好看,好了好了不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就真的不好看了。”
朝纵看着他的笑脸,顿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况且为父对你不是也有爱称么,崽儿,多亲切啊,”朝砚笑道。
朝纵:“……”
米果儿:“……”
这真的是在哄儿子么?没吃饭但是莫名觉得好撑,不想待在这里。
孔儒默默的挪步,往陈涌后面缩了一下,又缩了一下,陈涌默默转头看他:“怎么了?”
他们之前也算是相处多年,关系十分的不错。
孔儒抿着唇红着脸笑了一下,小小声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多余。”
陈涌:“……”
嗯,他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多余。
“选盒子吧,”朝纵早已被他惹毛惹的习惯了,这点儿小事不过片刻便不被放在了心上。
叶问玥此人,虽是看起来优秀了些,但是这人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处处防备,极好,什么也比不上这个让他觉得称心如意了。
朝砚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个盒子,挥了挥折扇凑过去看了两眼道:“一模一样,选的话纯靠运气啊。”
所以才让你选!
米果儿一张口就觉得噎的不行,索性不说话了,内心默默吐槽,不知为何站在此处觉得万分的焦虑。
“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个各自里面估计有一个是对的,”朝砚的折扇合上,分别在两个盒子上面敲了敲,连声音都一样,他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真的不帮我选?”
其他人连人带兽纷纷摇头,朝砚将扇子别在了腰间,撸了撸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出来,虽是白皙,却线条流畅,并不缺乏半分男人的力道,也衬的那指骨极为的修长。
初见为少年,如今已经是男人的身量了,朝纵的眸色微深,紧紧的盯在那双手腕之上,莫名丹田之内火气四溢,却又不觉得难受。
想来那时初见,这人虽生的唇红齿白,却一副鼻孔仿佛上天的模样,而这么经年,他却是欲生欲变得温和从容,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仿佛天生爱笑,即便不笑唇角也能露出三分笑意出来,若非还与从前的样貌有几分相似,都要让人怀疑他是否跟之前那样的鼻孔朝天之人是同一人了。
而亲眼看到他所有变化的,只有他,纵使中间有所分离,以后能够相依相伴的也只有他。
朝砚的双手同时搭在了两个盒子之上,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候猛地两个都掀了开来,然后迅速拉着朝纵后退设下禁制。
一时之间那盒子之中光芒万丈升腾而起,竟是看不出其中的东西,待到光芒退却,他们再看之时,便见那盒子之中有两块一半一半的玉石,观其纹路,竟是一对。
朝砚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看向了周围的人道:“你们看我打开盒子,怎么一点儿防备都不做?”
孔儒看了他一眼不敢开口,陈涌看向了朝纵,朝纵开口道:“自然是因为相信你。”
“再相信我也要做防备,”朝砚一扇子敲到了他的额头上,“这也就是这次运气好,这要是从里面蹦出个凶兽出来,咔嚓咔嚓,一口一个崽儿,一口一只兔子,一口一个米果儿……”
“怎么没有你啊?”米果儿不满开口道。
“凶兽自然喜欢皮薄肉嫩,长的好看的,”朝砚笑眯眯道,“对我这种一把老骨头的没兴趣。”
“下次不会了,”朝纵摸了一下被打的地方,垂目看他认真道,“这次是疏忽。”
虽说要相信他,可是也不能将全部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虽运气好,可是如此秘境之中自然是要防备,毕竟若是将所有的期冀都压在他的身上,只需要一次的行差踏错,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乖,”朝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取出了两块玉石,纹路对上,那玉石竟是瞬间合成了一块,朝砚将那玉石放在了龙首下方的凹槽之处,瞬间原本的大门发出了一声许久未打开的声响,片刻后厚重的大门啪的一声大开了来,通道幽深,似乎与此处有没有任何的不同。
“就这样啊,”米果儿瞄了两眼道,“难道是让一直走?”
“不是,”朝纵看着他通道说道,“我们是两个盒子都打开了,若是只打开一个的人,很有可能再次进行分流。”
两个皆是打开,一片的风平浪静,可是若是只打开一个,可还会如此?
“说的有道理,”朝砚看了看那门内,极其自然的牵上了朝纵的手道,“走吧。”
朝纵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手指微缩,一时之间竟是感觉脖颈后面渗出了微微的汗水,心脏之处热意翻涌,他的目光投注在了两人相牵的手上,分明是很正常的时候,之前不觉,不知为何现在会有这般的感觉。
“你热啊?”朝砚捏了捏他的手指,感觉那掌心有淡淡的水意,修士不易出汗,更是长年不染尘埃,只是他自己身为凡人时带了习惯爱洗澡,却是未曾想到朝纵会出汗。
朝纵下意识的缩回了手,眉峰微微蹙起道:“不,只是被吓了一跳。”
朝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