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想的, 便在送走那群年轻修士后与孔儒这般说了, 多时相处,有些事情已然不必隐瞒。
孔儒开口道:“也许前辈是忙着除魔卫道呢, 或许是来不及。”
朝前辈就是因为不想结交才在走的时候把他给落下了。
绝对不是因为忘记了所以落下了。
“或许吧,此人如此天资出众,想来日后还能遇到, ”万铭城如此一想,之前些微的遗憾已然去了一大半。
“前辈能这样想自是再好不过了, ”孔儒软软笑道, “此处不远处有溪流湖泊, 可以抓鱼,我还抓了两只兔子,烤来给前辈解解烦闷可好?”
这位万前辈每次都说不爱吃东西,可是每次最是捧场的便是他,按照朝前辈的话说, 这叫做口是心非,多晾几顿就好了。
但是作为一个做饭的人来讲, 看着吃饭的人将菜吃的干干净净便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万铭城自然知道眼前的人不论做什么都美味至极, 只是他低头拧眉道:“你可以吃你的同类么?”
孔儒眨了眨眼睛:“……前辈, 我真的不是兔子变的。”
“对不起, ”万铭城诚恳道歉道, 虽然心中仍然觉得是。
而此时朝砚疾行数百里,折扇重新拿在手上敲了两下,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魔修杀了, 储物戒指拿了,冰糖豆和大米饭都完好无损的在里面呢,崽儿在禁制里面等他回去,好像没有什么忘记的了。
朝砚细数一遍以后安下了心来,待他行到那中心之处,乍见天空乌云密布之时,伴随着雷光脑中乍响,他好像把兔子,不是,厨师给忘了。
不过他家那只兔子,不是,厨师!!!跟着万铭城看起来挺好的,万铭城那位小老弟虽然热爱比斗了些,但是为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他们家兔子,呸!厨师厨艺不错,一定可以好好相处的。
如此宽慰自己片刻,朝砚心安理得的把跑路忘带厨师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天空之上乌云阵阵,与他当时突破开光期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其中莫名夹杂了几缕猩红之色,看起来多了几分的诡谲之感,却是瑰丽异常。
果然他们家崽儿长的好看,连突破时候的乌云都长的好看。
而在小溪边,万铭城用剑戳着鱼,背对着孔儒,冷情如他,也没有办法亲眼看着孔儒对着兔子手起刀落的干脆模样,因此戳鱼也戳的慢了些。
这样的背对,也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处的乌云笼罩,何人突破开光期?竟然这般的声势浩大?
那乌云之中本是雷声轰鸣,万铭城也观的认真,只是在看到其中的猩红之色时微微动了一下眉头。
妖兽突破?
在这秘境之中本就灵气充裕,开光妖兽无数,妖兽突破开光期本就无甚稀奇,但是那雷光却似乎有所不同,不像是完全的妖兽。
“前辈,”孔儒在他的背后喊道,“兔子已经处理好了。”
万铭城背后一僵,收回了视线道:“烤好了再叫我。”
烤好了就看不出兔子样了。
孔儒手脚极为麻利,即便是在野外做饭也能够做的风生水起,不过片刻那兔子肉已经烤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其上蜂蜜涂抹,更添香甜滋味。
而万铭城戳上来的鱼也在火堆旁翻烤着。
万铭城冷着脸拿起那兔子,心中努力告诉自己那不是兔子,然后咬了上去,入口香甜,却甜而不腻,反而因为那肉质极为嫩滑更让人食指大动。
“好吃么?”孔儒一脸期待的问道。
万铭城沉默的点了点头,兔子很好吃。
“太好了!”孔儒脸颊微红,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万铭城观他神情,蓦然觉得这嘴边的兔子肉更加好吃了起来。
“不知前辈是否第一次吃兔子,”孔儒拿过了自己的那只,用白皙的手指掰了掰道,“但是我从朝前辈那里学来了新的吃法,兔子以兔头最为好吃,先要把脸颊掰开,吃里面的舌头……然后脸颊肉……吸脑髓……眼睛也很好吃……前辈你吃啊,你看我干什么?”
“没事,”万铭城低头啃着,脑袋里面莫名嗡嗡作响,朝砚那家伙果然是带坏兔子的一把好手。
因为这吃兔一事,万某人着实没有精力去关心那什么乱七八糟妖兽突破的事情了,脑髓什么的……脑袋疼。
碧水之上乌云笼罩,朝砚此次却没有再将那琉璃果归位,而是坐在一旁的树顶上嗑他的冰糖豆,先洗一洗,再泡一泡,然后再吃,味道好极了。
禁空力量已解,此时却无人靠近此处,那乌云之中猩红之色翻滚的越发厉害,待到一道厉光在其中闪过,那灵气再次汇聚,碧水旁静坐一年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开光初期已成。
看来他家崽儿对于那鳞片的使用比他来的更大一些。
朝纵感受了一下体内的修为,暂且觉得满意时站起了身来,第一时间便是去寻那对面之人,只是那处却是空无一物。
“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没有奖,猜错了要罚,”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若是人猜不出,才是真的笨蛋。
朝纵内心有暖意轻轻流淌,手上却是直接拉下那手,放在嘴边吭哧,小白牙极为整齐,在上面留下的牙印都特别的好看。
朝砚:“……”
偷袭不成反被咬,朝砚坐在那碧水甩着手:“崽儿,哪有猜人的时候用咬的,万一你背后是一头野猪捂住你的眼睛,一口咬上生猪蹄……一定非常美妙。”
朝砚说到后面竟是开始期待那副画面,然后在对上他家崽儿看过来的视线时连忙用折扇挡住了嘴,以免笑的太过于明显。
虽然这样更明显。
朝纵在他的身边坐下道:“我只咬你。”
换作野猪,不等近身就直接杀了。
朝砚侧眼看他:“你是在告诉为父你猜对了么?”
朝纵哼了一声,开口道:“猜错了你打算如何罚?”
朝砚额了一声,他只是随意玩上两把,完全没想好要怎么罚这种事,因为好像不管怎么罚,他家崽儿都没有吃亏过。
“你不是猜对了么,”朝砚挥着折扇的手停滞了一下,低头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带道。
“我未曾开口,自然按猜错了算,”朝纵抿着唇看着他道,“不若罚我每日陪你比斗一番。”
此番突破,他更是看不清朝砚的修为,却能感觉到他给他带来的压力比之之前更甚了。
朝砚眯眼看他,伸手去掐他的脸蛋:“崽儿,你如今的脸皮都要比上为父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教会了徒弟就得饿死师父。
“只有经常指点,才能查缺补漏,”朝砚拉下了他的手,认真道:“比不比?”
“比是可以比,换个比法,”朝砚看着他笑道,“趁你修炼的时候,为父把冰糖豆拿回来了,发现这魔修储物戒指当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多的,我们来比,谁抢的储物戒指多怎么样,到时候收集起来,做个风铃挂在窗口都好看啊。”
“此法甚妙,”朝纵正想着该如何对那些魔修发难,一个人伤了他,总该用所有人来赔罪不是。
“何时清算?”朝纵起身开口问道,腰上的佩剑竟然随着他的战意翻涌而微微颤抖着,仿佛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饱饮敌人的鲜血了。
“一个月后此地清算,万事小心!,”朝砚挥开了折扇,话音落时人已经飞了出去,誓要跟他家崽儿争回脸皮第一的荣誉,“为父先走一步了。”
朝纵站在原地却不意外,而是神识扫过八方,再御剑时已然跟朝砚前行的方向截然相反。
既然要比,便不要凑在一块儿比较好。
蓝色光芒倾泻而下,伴随的还有一黑色人影落地时的惨叫声,那人宛如血葫芦一般倒在地上,面罩已去,血迹斑斑的武器落在极远的地方,而他体内的魔气已然耗空殆尽了。
“别,别杀我,”他一边在地上挪着一边后退,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的嚣张跋扈。
即便是魔修,可以肆无忌惮的取了别人的性命,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
白皙的鞋面在他的面前站定,玉白色的坠子随着步伐的站定微微晃动了一下,那折扇合上伸了过来,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拿来吧。”
“你要做什么?”那魔修极为恐惧的看着他,不能怪他对一个正道修士害怕,主要是因为不管他怎么挣扎逃脱,怎么的拼搏勇猛,都被眼前的人轻描淡写的像猫玩耗子一样的扔来抓去,实在很难不生出畏惧之感。
“你先拿来我再告诉你,”朝砚蹲下了身来道,“或者你把你的同伴召集过来也行。”
朝砚好声好气的商量着,在那魔修看来是变态,可是在朝砚自己这里却是无奈之举,因为魔修神出鬼没的找起来太麻烦了,然而跟他们家崽儿比试还不能放水,要不然那熊孩子一准气的分分钟上天。
但是自己惯的孩子跪着着也要宠着,所以只能一打打一窝来的有效率了。
“你要是不杀我……”那魔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蓝光抹了脖子,他的瞳孔睁的极大,似乎不能明白为何刚才看起来还极好商量的人只是瞬间就变了脸。
朝砚可没空注意他的表情,他将那储物戒指拿了过来,直接抹去了上面残余的神魂进入翻找,比起问这人要,果然还是自己找来的更快一些。
身为魔修,怎可磨磨唧唧,这得拉低整个魔修队伍的素质啊。
朝砚起身,从那储物戒指之中找到了一枚散发着魔气的玉简,徒手捏碎以后,身影从原地消失。
不过片刻,一道黑色的身形从树后悄然现身,蹲到那倒地的魔修面前看了两眼:“可恶!”
他们本意是来屠杀正道修士的,可是最近他们的人却被屠戮的越来越多,就好像别人盯上了一样。
魔修薄凉,本不在意同伴的死活,可是死的人多了,他们自己也会警惕异常,因为很有可能下一个就是他们自己。
在检查了同伴身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拿的时候,那魔修转身欲走,可就在转身的时候危机重生,可不等他后退,那一道光芒拍下,却是直接摧毁了灵台,视线的最后是那人玉白色的衣衫还有挥动打招呼的手,他说:“嗨。”
宛如老友见面一样。
如果那魔修还有命的话,或者还能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道:“嗨你麻痹!”
杀人就杀人,杀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朝砚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只是从这个魔修的戒指之中又取出了相同的玉简,在发现了三枚以后,一应全部捏碎了。
守株待兔,这个故事他喜欢。
而在相隔千里之地,一个魔修正千疮百孔的倒在了地面之上,看着那缓缓过来的人浑身抽搐战栗,偏偏口吐鲜血无法说出任何的话来,只有瞳孔骤然的收缩在诠释着他的害怕。
那提剑前来之人分明生的极为完美,连那树荫之间洒落的阳光都不及他样貌的分毫,他见过的最为鲜红的血液都及不上他唇色的一分,偏偏那杀人的手法却比魔都的魔首们还要可怕。
求饶无用,那魔修看着那黑瞳里面的扭曲的笑意便已然知晓,他不求生,只求速死。
“杀了我,杀了我,”那魔修吐出了一口鲜血道。
“你会死的,但是不是现在,”朝纵缓缓靠近,剑声鸣鸣,万千剑芒蕴藏其中,只待爆发出来,“在你死之前,我要请你好好享受一下,这是我的恩赐,你不能不收。”
“啊!!!”惨叫的声音骤然响起,却随着嘴里的一块肉掉落在地,让他连喊出声都不能,只因为那执剑之人微微蹙眉道,“你太吵了,算了,我赶时间,不跟你玩了。”
血液流淌的遍地都是,浸染的那草尖都似乎从根部吸收了血液一般,而随着那手臂的落下,一枚捏断的玉简掉落了下来。
朝纵看到了那东西,也不过瞄了两眼,用帕子轻轻擦过干净至极的剑身,这是朝砚送他的,被这种脏东西弄脏了可怎么好。
“小子,杀了人还不跑,勇气可嘉,”一道沙哑的在朝纵的背后响起,却是几个脚步声走了过来。
“呦,这杀人的手法真是不错,”另外一道声音见同伴死亡不见丝毫的悲痛,反而欣赏起了那杀人的手法,“我说最近怎么看见那么多遍地开花的尸体呢,本来还以为是同门相残,没想到是你小子干的,怎么,比起正道,加入我们魔道如何?”
“不如何,”朝纵起身背对着他们道,“我只对杀魔修感兴趣,对成为魔修没有兴趣。”
“好狂妄的口气,那就让你也尝尝这遍地开花的感觉如何,”另外一道声音响起,竟是同时来了三个。
“我很期待,”朝纵横剑转身,仿佛对上的不是三个开光后期的魔修,而是筑基后期一般。
可他转身的一瞬,几个魔修眼前一亮:“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还是先享受以后再遍地开花也不迟。”
他哈哈的怪笑了两声,可是人冲上去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留情,面罩之下的眼睛睁的极为的狰狞,遍布的血丝都像是在诠释着他的兴奋。
此人不弱,可是朝纵对上却未曾有丝毫的惊慌,若是连三个开光后期都无法对付,只怕想要对上朝砚只能痴人说梦。
只是若是一次性对上三个,那便不是太低估眼前的人,而是太高估自己了,朝家家规,打不过就跑。
朝纵一击过后借由那攻击的力道飞速后退,转瞬之间就已经隐没在了树丛之中。
“原来是虚张声势,”那为首的魔修舔了舔牙齿道,“追!”
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当然要好好的凌虐疼爱一番,那样的遍地开花用在美人的身上,才叫做相得益彰。
朝纵逃的头也不回,那几人自然是紧追不舍,甚至还有空在后面打趣道:“美人慢走,哥哥不杀你。”
“哈哈哈哈,哥哥,你怕不是都能当他的爷爷了。”
几个魔修哈哈大笑了几番,待到再注意之时,却发现那追着的人蓦然失去了踪迹。
“怎么回事?”一个魔修皱起了眉头道。
“找,他跑不远,一个区区开光初期,”为首之人眸中闪过了一抹轻蔑和觊觎,“不过别伤了他。”
“知道了,”其他两人了然,随即四散了开来,在这丛林之中用神识探找。
而那为首之人更是面露邪光,悠悠前行:“美人别躲了,躲了也没用,早晚都是要……”
他低头看着从丹田处探出来的剑,那剑身之上剑气纵横,直接搅碎了他的丹田,而不待他的话语出声,一只手拿着帕子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丹田之内的剑被拔出,喉管处的鲜血却无从去堵。
那身后之人声线优雅,但话语薄凉至极:“便宜你了。”
尸体倒地,那为首之人至死眼睛都是睁开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以他开光后期的修为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那人的踪迹,也不明白活了数十载,竟会被如此轻描淡写的杀掉,就像是他所杀的每一个正道修士一样的不明白。
尸体被随脚踢进了草丛之中,这片丛林之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朝纵迈步起身,从原地消失不见,再过一刻,又有一人连话都说不出倒在了地上。
而剩那最后一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人,以魔修独特方式呼唤人的时候,却发觉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背后危机乍起,他猛的转身,却在看到那背后之人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一具尸体骇然倒地,朝纵拔出了自己的剑,手中又多了一个储物戒指。
为了能够比赢,有些有趣的事情可以放到以后再尝,毕竟没有什么比看见那人输了以后受罚的场景更有趣的了。
能以开光初期的修为不被发现,天舞龙神功当居首功,衍生的凌云步法更是奇妙。
他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识无数,可是不管是郭家的功法还是沐家的,又或是那万家的,都差之远矣。
可是是他的,就是他的,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想夺也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