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查到那人居住的地方时,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客栈的老板说人是早上四大家族进城时出去的, 到后来也没有回去, ”那侍卫恭敬而无奈道。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带着孩子的人那么的乖觉和狡猾, 竟然将他们要找他的事情都给算清楚了。
“那就全城戒严的找,”金纹脸上带着一丝扭曲,当初在金琳琅商行的事情他也反应过来了,那个人如此的狡猾奸诈, 跟金敛混在一起的人,说谎的时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后来那张纸条也是那人递的,若非那样, 他怎么可能被金敛那小子抓起来还打成这副鬼样子, 更是连长老都让他安分些,连为他出气都不能。
他虽吩咐, 那侍卫却站立在原地未曾动弹,金纹更是生气:“怎么还不去?怎么, 我只不过是没有康复, 就支使不动你了是么?”
“公子, 四大家族已然入城, 长老说此时绝不能让他们看我们金琳城的笑话,特意嘱咐不准跟您一起闹事,”那侍卫也是满脸为难,如此关键时刻,怎么能全城戒严去抓一个带孩子的男人, “若是再犯,他也护不住您了。”
侍卫低垂着头,金纹却是趴在枕头上愣愣的出神:“爷爷真的这么说?”
“是,”那侍卫恭敬道。
“好罢,本公子就暂且忍这一回!”金纹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是这句话说出,他的眼圈都红的厉害,“无耻小儿,等到拍卖会结束,哪怕天涯海角也要抓他回来泄愤。”
金纹的愤怒暂且压下,四大家族安顿好之后的第二天,那金琳城最顶尖的客栈就迎来了一位再次询问朝砚踪迹的客人。
这位客人面如冠玉,虽是神情冷漠,却是礼数周到,那客栈老板收了他的灵石,笑得眼角全是笑纹:“那间房里住的客人昨日出去就没有再回来,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也说不定,公子找他有何要事?您只管吩咐,若是他回来了,一定转达。”
听闻那人已然离开,公输迟心中更觉疑惑,之前派出的探子已然去过朝家的别庄,那别庄本来距离天选城远的厉害,一年也交不上多少税负,算是自给自足的地方,探子初到之时还被那些人蒙骗朝砚已然到了那处,可是后来查实,根本没有人接手那里。
那别庄本算是朝砚的私产,却是被那些人据为己有了。
一处没有,旁的别庄也没有,那相似之人若是朝砚,为何见朝家人而不归,且他失了修为,到底是如何恢复的?莫非真是心寒犹胜天寒,只恨不得敬而远之?
“罢了,不必了,只是随意一问,不用带话了,”公输迟也没有想要深究,若是那人不愿意跟朝家再有干系,也就与他无关了,别人不愿,他又何须去勉强。
本想着作为曾经的同辈之人,岭佑城结仇一事还需要跟他叮嘱一番,却不曾想有缘无分,个人缘法到此了。
“原来如此,说来那房间还是我们金敛公子给订的,昨日还有人询问他的去向呢,”那老板恭敬说道,“公子慢走啊。”
“金敛?多谢,”公输迟握剑走了出去。
而在另外一间豪华的客栈的之中,一位女子将桌子上的茶杯挥了下去,全然不顾那满地的碎片,站起来道:“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要你们何用?”
“夫人,属下调查了那灵仙镇之中的人,有一人说那妖兽现世之时那朝砚还在灵仙镇之中出现过,可是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他的踪影了,”那侍卫也是有苦难言,天下这么大,从哪儿去找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啊,最重要的是样貌还不清楚,那还不是满大街都是。
“废物!”柳妙音的脾气委实没有从前好了,这种想要报仇却找不到仇人在那里的感觉,就好像日日在灼烧她的血液一样,直到有一天蒸干她的血液,或者是杀了那个人为止。
那侍卫静默不敢言,直到她脾气发完了,才敢再次开口道:“不过属下也打探到在我们来金琳城之前,这里也出现了巨大的妖兽,虽说不知道模样是否跟灵仙镇那头一样,但是也有可能。”
“此话当真?”柳妙音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之前有人传言是那灵仙镇出现的妖兽将那灵脉整个挖走了,可是如今这里又出现妖兽,若是同一头,能动的心思就多了,若是不能……祸水东引之法她还是懂的。
人类最是多疑,她若说那妖兽跟灵仙镇出现的那只是同一头,总会有人信的,她若说那妖兽与朝砚有关系,哪怕一开始没人信,但是到后面,只要运作得当,自然有人想要那灵脉,自然也就有人帮她找出那灵石。
“是,”那侍卫斩钉截铁道。
“做的好,”柳妙音挥手道,“下去领赏吧。”
那人退出,柳妙音正琢磨着该怎么样将那妖兽与朝砚联系起来,身后站着的原本潮庄的家仆低头道:“夫人,你还记得一件事么?”
“什么?”
“当日那朝纵小儿灭了王家,要了您姐姐的命时,传言有一怪物出现在王家,”那家仆低声道,“那怪物必不会平白无故帮朝砚的忙,在这个上面,就可以做点儿文章。”
柳妙音听他所言,若有所思的神色一变,带了几分的笑意道:“你倒是聪明的很,金琳城拍卖会之前管束最严,不宜闹事,过几日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派人将这样的消息散播出去,别让人察觉了。”
“是,夫人,”那家仆志得意满又谨小慎微道。
平静的大海底下暗潮汹涌,然而被各方悄悄关注的朝砚本人正在一个睡觉,一个练功。
住在当街客栈那种地方委实不方便的很,朝砚索性在城中偏远之处盘了个院子下来,两进的院子,两间厢房,面积不大,可是院子里面郁郁葱葱的长着一些灌木,远离城中委实清幽的很。
有自己的地盘的好处在于,小孩儿想练功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面练,不用担心在人家客栈里面一不小心砍坏一把椅子什么的还得考虑赔偿的事情。
而且按照金琳城发现的这个趋势来说,房地产产业绝对能够火爆起来,到时候这小院子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万一啥时候没钱了还能卖掉。
朝砚打的一手好算盘。
院子里面树木多,蚊子也多,蚊子叮不透朝砚的皮,只能嗡嗡嗡的开着大合唱扰人清梦,朝砚半梦半醒的睁着眼睛道:“崽儿,我想到了一个练剑的好主意。”
朝纵灵活的收回剑贴在自己背后,也分不清是剑高一点儿还是他高一点儿了:“什么办法?”
“简单,”朝砚懒洋洋的起身,趴在躺椅上道,“看见这漫天的蚊子了没有,这是多么好的活靶子啊,你什么时候要是能把这院子里面的蚊子一只一只的全部砍光了,你的剑法就成了。”
刀法讲的是大开大合,所谓大刀阔斧就是那么来的,而剑法讲究的是精准,挥动间灵秀,杀人时精准,若是连那漫天飞舞的小蚊子都能一一刺中,的确对于剑法有大的帮助。
朝纵想了想以后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随即就开始握着剑满院子的在那里戳蚊子,朝砚拎过在脚底下的抱着萝卜啃个不停的兔子在怀里摸了摸:“米团儿啊,你看你哥哥对你多好,这下子不用怕被蚊子咬了。”
米团儿不明所以,抱着萝卜本来蹲的安分,结果对上那满院子挥剑人的眼神,顿时连萝卜也不要了,蹭的一下从朝砚的腿上跳下去,直接在草丛里面打了个窝。
朝砚:“……”
身为一只银纹玉兔,被瞪两眼又不会被吃掉,真是的。
虽说曾经差点儿被吃掉,但是不是没吃掉嘛。
米团儿是朝砚给那兔子起的名字,传说中的差点儿被吃掉自然也不是客栈那次,而是到了这间院子里面,朝砚当时看着满天星辰,突然觉得嘴里寂寞想要啃个兔头慰籍一下。
奈何他们跑的太快,金敛的银纹兔子还没有来得及送来,朝砚的目光就盯上了满世界撒欢的米团儿,那白绒绒蓬松松的,一看就贼好吃啊。
朝砚一动那个心思,朝纵立马就拎起兔耳朵熟练的烧水添柴磨刀准备杀兔子,结果就在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朝砚闲没事干的点开了图鉴的页面,看到了这不普通的银纹兔的属性。
银纹玉兔——清神之效,抱之可镇心魔,可施展幻术。
心魔这种东西缥缈的不行,但是按照朝砚的理解,多少修士可能不会被敌人杀死,而是被心魔给整死,不仅惨绝人寰,还有可能身败名裂,所以这兔子绝对是个好宝贝啊。
于是朝砚伸出了援手,刀下救兔,还给起了个名儿,空留朝纵对着已经烧开了的水和空旷的案板愣神,直到朝砚听到了里面一声什么剁碎的声音,第二天看到了一个被切成两半的案板。
“米团儿,你日后要小心,一不小心那案板就是你的下场,”朝砚一边将那使劲扒着他手眼泪汪汪的兔子放进朝纵怀里,一边叮嘱朝纵道,“闲没事干抱着玩啊,这是你妹妹,饿了困了抱一抱,清神解饿。”
大概是当初的阴影太大,不仅朝纵对他的这个便宜妹妹非瞪即扔,米团儿看见朝纵也是时刻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兄妹关系十分的紧张。
作为家长的朝砚试图缓和关系,结果每每在案板上发现某只可怜巴巴的兔子,最后索性不管了,反而那兔子有了一块生存的空间。
那兔子识时务的钻进了草丛里面,朝纵继续满院子的在那里戳蚊子,而朝砚则取出了那那两面丑了吧唧的面具,拿着工具刀在那里进行改造。
面具是在金琳琅买的,谁知道那家商行有没有什么购买记录啥的,还是万全为上。
原本的棱角被磨的平了些,朝砚用买来的各色染料在上面勾勾画画,虽然丑度一样,但是样子跟之前大有不同。
两人悠闲仿佛在此地度日,那金敛处却是迎来了公输迟的做客。
“公输前辈好,”金敛客气的问询道,“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询问金某?”
公输迟虽然与他们是同辈,可是修为却是同辈之中最为出色之人,称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公输迟也并未因为他的称呼有什么变化,只轻微点头,在家仆搬过来的椅子上端正坐下道:“城中金繁芜客栈,天字三号房间的客人你可认识?”
他问的如此详细,金敛的神色本能一滞,今日还有人报他说金纹的人问询朝砚的踪迹,他昨日已然离开,今日却又有公输迟前来问询,这个朝砚和天选城的那个朝砚到底有何关系?
“自然认识,那是金某的朋友,故而安排在那里入住,可是有什么问题么?”金敛垂眸想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
“名字,”公输迟直直看着他道,筑基修士的威势不用刻意释放,只是眼神交汇,就让金敛产生了极为巨大的压力,就好像他在这个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一般。
虽然事实如此,金敛强行扛下压力,喉头已然一热道:“不知公输前辈询问他的名字做甚?我那位友人不爱抛头露面,作为友人,自然也不想随意泄露那人的信息,以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并非不愿告诉前辈。”
公输迟别开了视线,看他猛地松了一口气,冷声道:“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你不便告知,就我的问题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金敛扶着椅子,勉强点了点头。
公输迟开口道:“他是不是叫朝砚?”
金敛一时愣住,还没有回答,就见公输迟站起了身来道:“看来是了。”
“告辞,”他似乎只是想要确认这个问题,在说出这句话后直接转身离开。
金敛有心阻拦,却也只能让静立在一旁的侍卫退开些,并非他有意暴露,而是这个公输迟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朝家与公输家交好,这个朝砚若真是那个朝砚?为何恢复实力之时并不与那朝家人相认,反而逃了?
是实力不济还是时候未到?
他虽在金琳城内,可是手中的消息脉络却极为的广,便是不知道那朝砚生的何种模样,也知道他曾是天之骄子,资质高的很,脾气也差劲的很,若非一身修为,只怕跟那欺男霸女的恶霸没有什么区别,跟金纹比也就弱了一点儿。
传闻有多少可信不知道,脾气到底有多差也不知道,但是能让自己传出那样的名声出来,只怕哪怕脾气极好,也是个蠢人,无理者寸步难行。
可他见这个朝砚,却并未有那种感觉,反而觉得聪明的很,人也活的通透的很。
莫非是他从前并不在意什么名声?如今想来倒是有可能,可他到底为何修为被废,资质全毁,又为何不归家,如今又拥有了修为?其中原因金敛只觉得迷雾重重,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公子,可还要再去寻朝公子?”侍卫前来问道,“之前您答应的银纹兔还没有送到。”
“不必,”金敛摆手道,他若是寻到了,只怕也瞒不过金纹的眼线,金纹能那么快知道朝砚是给他送信的那个人,只怕他的信息脉络之中也不是一片纯净的,“日后若是碰上了,再送也不迟。”
朝砚想要给他家那孩子找一本合适的剑谱,想来应该去会拍卖会上物色物色的。
长的很像,名字又一样,即便修为对不上,公输迟也几乎确定了那就是失踪了的朝砚,当日看他修为似乎在炼气六层,不过半年的功夫,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么?以那速度,若是不出意外,重回巅峰也是指日可待,有如此优秀之人在身后追赶,公输迟原本略有懈怠的心绪也重新提了起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若是这般,倒是也不急着找他,只待一日他实力完全恢复之时,想来总有再见交手的时候,曾经因为退婚未致的歉意也可送达。
公输迟暂且放下了这件事情,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却被叫到了公输昱的卧室之内。
“父亲有何事要吩咐?”公输迟行礼道。
“今日去何处了?一日不见你,”公输昱端着茶盏,伸手让他坐下问道。
“去看了看这里的东西,金琳城内果然宝物众多,”公输迟道。
“那些宝物都是平平,”公输昱板着的脸对上公输迟难得露出了一丝和蔼来,“不必太过于拘泥在那个上面,这次拍卖会听说压轴的是妖兽,若是炼气妖兽自不必压轴,恐怕是筑基期的妖兽,若能得来与你签订契约,开光期也是指日可待。”
“父亲说的是,”公输迟嘴上说着赞成,心中却并未有任何的意动之情,凭借外物得来的修为终究不是自己的,筑基期看似强大,可是筑基之上还有开光,开光之上还有更为广博的天地,那区区筑基妖兽,今日或许尚且能用,日后若是无法进益,反而会拖他的后腿。
只是话在心中,公输迟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反驳父亲。
“其实以我儿的资质若是配那等筑基期的妖兽委实是委屈了,”公输昱又哪里不疼爱这个最让自己骄傲的孩子呢,只是妖兽本身就比人修来的强悍,开光期的妖兽即便能够对付,却也是难以寻觅踪迹,一人狩猎,只怕还会被搭进里面去,“来之前听闻这金琳城中出现了一头开慧的妖兽,虽然凶悍,却并不伤人,如今虽是不见踪影,但若是能擒来,必能助我儿一臂之力。”
“多谢父亲厚爱,”公输迟拱手道。
时间不疾不徐的过了三日,金琳城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也就此开始了,本就森严的巡逻瞬间又加强了一倍,原本热闹的街道也更是热闹的几乎要摩肩接踵。
金琳城内并不禁飞行,炼气修士若是有飞行法宝还好,没有的就就只能在那里人挤人,而筑基修士就简单多了,御剑飞行,直接在拍卖会的门口落下,或是掏出名贴,或是掏出令牌直接就进去了。
什么身份对应什么的通道,总之朝砚在门口的地方没有见到四大家族的人,倒是坐在临街的酒楼上被那满街的食物给勾引的胃部咕噜噜的叫。
他点了一桌的美食,时不时让小二去帮他那个一份看上的小吃,看着下面的摩肩接踵,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不着急进去么?”朝纵戴着他的小面具,因为不吃东西,被迫抱着那只兔子,嘴角抿成了一条线道。
“不着急,”朝砚手扶在栏杆上道,“这种大场面很难见到的,在里面等没有意思,在外面看才能发现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