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修不是有什么开慧丹么?”米果儿从桌子那边跳到了塌上,慢慢的舔着有些沾了汤水的皮毛,宛如小猫洗脸般清理着自己。
“开慧丹哪里是轻易能得的,”朝砚懒洋洋的说道,“要是满地都是,那妖修也是遍地都是了。”
开了智的妖兽已然不能称之为妖兽,它们拥有着清晰的神智,口吐人言,能够自行修炼,虽是兽身,却已然能够称之为妖修。
只可惜多数修士仍然以它们是兽身而不予以承认,见到了就想捕猎,或是签订契约,也造成了人修与妖修之间关系的紧张,这也就是为何米果儿虽为开光修士却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原因。
“那你还说去什么天选城给我找开慧丹,摆明了骗我呢是不是?”米果儿猛地一下从塌上站了起来质问道。
朝砚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呢,低头摸了摸鼻子,笑道:“哪能呢,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但是开慧丹用来开智,服用一次就没有效果了,给你也没有用了。”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米果儿气的顿时想要杀了这个混蛋。
“冷静,冲动是魔鬼,做了就后悔,”朝砚安抚着这位姑奶奶的情绪,“美食在前,与其跟我在这里置气,还不如多吃几盘红烧肉。”
“你是以为我有多能吃呢!”米果儿可不领他的情,哼了一声。
说一个女孩子能吃是不太合适,朝砚正准备给人家认个错,就见这位姑奶奶又跳到了那边的餐桌上开始埋头苦干了。
朝砚总觉得那它那一身咋呼呼的毛有一天会变成实胖,类似大橘的那种。
金琳城中虽是忙碌,但到底也算是一处安静的去处。
而在灵仙镇中,曾经的安静小镇已然成了一堆废墟,废墟之中被翻了又翻,倒还真翻出了小一万的下品灵石,而这样的收尾工作也差不多到了结尾处。
“只是收尾就有一万灵石,相当于一个家族一年的用度了,可知这里之前到底藏着多少灵石,真是可惜,”赵家的后辈叹息道。
公输迟静立在原地,不置可否:“将东西带回去再行分配吧。”
他们已然在灵仙镇待了许久,曾经的乐土变成了废墟,还是有不少离开的镇民重新返回,只可惜曾经的家园已然不能够居住了。
他们虽为修士,不与凡人过密来往,可是到底有怜悯扶持之心,成家小辈看着那待在丛林之中安歇也不愿意离开的镇民感慨道:“你说那人挖灵石也挖了,何苦再将人家的地面的家都给毁了。”
“也未必就是人,”赵家小辈说道,“听闻之前这里有妖兽为祸,若是开了智的妖兽,既会挖灵脉,又哪里会顾及凡人的死活。”
“毁掉也有好处,”公输迟负手站立,眸中有些许的若有所思,“若不毁,地底虚空,若有朝一日塌陷,不知要死多少人,此为上策,虽失家园,可是并无一人死亡。”
赵家与成家小辈若有所思,正要点头应是的时候,只听远远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你们倒是善良,怎么还把人家的地面跟种地似的翻来覆去,还不如公输兄理解的透彻,是吧,公输兄。”
来人眉目秀丽,一副少年纤瘦的姿态,那面目明明生的十分纯良,却偏偏因为眼神看起来带了一丝的刻薄,他对于两人说话口气与对公输迟说话完全不一样,赵成两家却无人去指责他的不是。
朝家朝纯。
朝砚为朝家第一天才,自然资质卓绝,明月当空,自然将之下的光辉完全掩盖了,可是明月埋藏于黑暗之中,原本被遮掩的光芒便露了出来。
朝纯原本不过是旁系的庶子,虽说修为拿到小仙城之中得人敬重,在天选城却算不得优秀,可谁知在朝砚走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悄悄的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一旦筑基,根基稳固,年纪又轻,自然得到了家主的喜爱,在他的身上倾注了不少的资源。
虽目前不可与公输迟相比较,可假以时日,或许前途无量。
而观之赵成两家,虽说府内并非没有筑基期的弟子,可是同辈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也不过是炼气圆满。
虽然看起来跟筑基只有毫厘之差,可人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炼气圆满和筑基初期是有本质区别的,突破之时陨落之人不在少数,没有达到就是没有达到。
可他言语亲昵,以公输迟的修为却是可以想不给谁面子就不给谁面子,他虽算不上失礼,却着实算不上亲热,只开口道:“不过是猜测,做不得准,再给那些镇民一些救济,我们也该离开了。”
其他仙城诸人纷纷离开,曾经向公输迟打听朝砚的妇人等了几日似乎在寻找什么,找寻不到后也是负气离开,灵石已然挖掘殆尽,已然没有一直留在这里虚以委蛇的必要了。
“那便离开吧,”赵家小辈说道,虽是面上不显,可是悄悄瞧了瞧那朝纯的脸色,心里却觉得痛快地很。
自认高人一等,可又能高到哪里去呢?朝砚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可有人就是偏偏不吸取教训。
他们一行人离开,镇民们得了救济也是感激涕零,他们有的在那天坑旁边重新修建屋舍,有的则是缅怀一番再次离去。
人总要生存,个人也有个人的选择。
只是在那些人离开的当晚,一个妇人怀抱着一个饿的有些瘦弱的孩子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逢人就问王家,可是在听到王家的遭遇以及目睹了灵仙镇现在的样子以后,直接抱着那哭的有些弱的孩子跌坐在了原地。
镇民有人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本想匀出一些粮食给他们,可是却偏生有人看着他们脏兮兮的脸发了问:“你跟王家是什么关系,询问他们做什么?”
“铁柱,怎么这么问?”其他镇民搀扶的动作迟疑了起来。
王家那样的人家,即使富甲一方,也让他们这些深受摧残的人瞧之不起。
那妇人脸色微微变了一些,虽说在夜色掩盖下不甚明显,可那些镇上的人还是纷纷警惕不已。
“我怎么看着她像是王家曾经的那个奶娘,”一人仔细的就着火堆盯着她看。
“那她怀里的孩子是?”
“难不成是王夫人的那个儿子!”
“孩子总是无辜的。”
“可他从生下开始就受用的是民脂民膏,怎么能算是无辜。”
“话也不能这么说。”
“……”
镇民之间议论了起来,有主张不能留的,也有主张可怜的,那妇人见之不妙,趁着两拨人争论的时候,慌忙的起身抱着孩子躬身跑了,若是再留在此处,只怕王家最后的血脉是真的保不住了。
她跑的悄无声息,等到镇民发现的时候已然跑出了好大一截。
“果然是心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追,别让她跑了!!!”一拨人起哄道。
另外一拨人连忙阻拦:“若是打死,只怕造孽啊。”
“那也比那小兔崽子长大了来报复我们强。”
那些人到底是追了上去,妇人跑出了一截,回头看见火把的靠近和那些火焰之下凶神恶煞的脸更是吓得感觉魂儿都飞了,只能一个劲的跑,甚至顾不得怀中孩子的哭声。
中间摔倒几次,更是灰头土脸,长途跋涉,腹中饥饿,哪一项都在催磨着人的意志,她头也不回的跑,慌不择路,却不想跑到了一片黄土路上。
那路越是跑越是熟悉,曾经马车被劫的地方就在眼前,她却莫名想起了曾经那个莫名其妙的青年说的话。
往岔路走,遇见岔路就往左边走。
第一个路口在左侧,那妇人一时头脑打晕,直接跑了过去,却不想石头一摔,直接跌到了地面之上,黄土飞扬,可还不等她爬起来,远处的追喊声已经到了。
那岔路乃是山石形成,她顾不得爬起,只捂着孩子的嘴翻滚到了一片山石之后,然后看着那片光芒路过并且远去后才重新朝着岔路的深处跑了过去。
左边,左边……或许是人到了绝境,她对于那个人所说的左边记忆的尤为深刻。
曾经未听那人的话,拐到了其他路上,又是遭遇劫匪,又是马夫被杀,好容易逃出生天,却是无处可去,如今还不如冒一次险。
在迈进左边第二条路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破庙,虽是昏暗了些,可是在天空淅淅沥沥滴雨的时候能够挡风遮雨,并且还在神坛之下寻到了一些食物。
而在迈到第三条左路的时候,她遇到了一家免费提供茶饮的茶棚,困境稍解。
越是往前,人似乎就越是顺利些,只是她和那个孩子的前路不知道在何方。
而在金琳城中,一向和平共处的小孩而难得跟朝砚闹了次矛盾。
原因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朝砚想着小孩儿锻骨锻的成功,到时候修炼功法的时候同样也要修炼技法,功法朝砚还能指点上两招,可是技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拳脚还好打,剑法那种东西朝砚自己都是胡捅一通的,能刺中是运气,刺不中是命运,虽然他每次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可是真不能指望小孩儿运气每次运气不错。
就小崽儿那种走路都能扑街的,凭运气简直就是在送死。
朝砚教不了,米果儿那个用嘴的更教不了,那么就得给小家伙的找个能教得了的,让他更好的成材。
可谁知就这么一个小问题,就惹出大麻烦来了。
朝砚当时只是热心,觉得这金琳城虽然是金家主持大事,可是来往人中什么都有,城中更是有一些小的门派,什么问剑宗,一看就是教剑的一把好手。
哪怕给人家一些灵石,教个基本功和基础剑法呢,以后也能自己照着剑谱练习啊。
朝砚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问的,只是没想到朝纵听了他的问题,仰头问道:“我去了那里,那你呢?”
“那我当然得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朝砚摸了摸他的头回答道,比如吃饭睡觉,比如逛街,比如练功……练功就算了,总之就相当于周末送了孩子去补习班以后回来的家长,那叫一个享受和颓废。
“你要走?”小孩儿的表情看起来冷漠的可怕,当时米果儿对上那眼神直接窜到了朝砚的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
朝砚本来没有觉得有啥,他家小崽儿三天两头就得生个气什么的,也不知道那小不点儿的身体一天哪来那么大的气性,朝砚那是相当的习惯。
不过他也想想小孩儿去学剑法可能就跟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一样,会紧张和想念家长,所以第一次也许需要家长陪着,他随即说道:“不走不走,等你什么时候适应了那里以后我再走。”
结果他就被小孩儿甩上了房门,那力道朝砚不担心自己的鼻子,他担心这位老板的客栈门。
不过人家到底是良心工程,为了防止在这个武力为先的世界时不时就有人秉持着能动手就别逼逼的精神干上一架,房门楼梯修建的相当的结实,被那么一甩也就声音大了点儿,没坏。
“他怎么了?”朝砚碰了一鼻子灰,跟米果儿大眼瞪小眼,就算讨厌去幼儿园,大不了咱买本剑谱回来瞎研究也行啊,只要不怕被他这个乱捅的教坏就行,也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火不是,说好的爱学习的小学霸都被米果儿这个老母亲给带坏了。
米果儿的爪子一拍桌子道:“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是你惹的你自己哄。”
说完直接溜了个没影。
朝砚只能默默开动自己的脑筋在那里想办法,孩子不想上学怎么办?
按照现代父母的教育方式,那就是太皮,直接丢进幼儿园给老师,自己转身就走就行了,哭上两顿找到小伙伴就没有那么伤心了。
可是如果他敢这么对小家伙,曾经暴啃猪蹄的情景只怕会再现,并且可能他身上还会多几个剑的窟窿。
按照朝砚的教育方式,那就是发挥孩子的长处,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没有必要在一条幼儿园的道路上死磕。
确定了方针政策,朝砚开始叫门了:“崽儿啊,来开门,咱们来商量一下你学剑的事情呗,不想学呢咱就不学了……”
他话音还没有落,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清凌凌的却带着冷漠:“走开!”
“人与人之间要注意交流沟通,你这样拒绝交流是不对的,”朝砚耐心教导道。
“不对就不对,要你管!”里面的声音火气冲冲。
朝砚懊恼的拍头,忘了忘了,女人生气和小孩儿生气的时候是不能讲道理的。
可是咋那么容易生气的嘛,气大多伤身。
“那我先走了,你冷静一下,”朝砚开口说道,脚步声响起,显然人已经远去。
而在房内,朝纵原本泛红的眼睛随着那越来越远的声音愈发的红了起来,那个人也说要走,那个人也不要他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当初要收留他,任由他自生自灭的不好么?
他会走,他也会走!
朝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脑袋嗡嗡的疼,来不及理清思绪,只是本能的跳下椅子,猛地打开了门,他想往远处去追,却直接开门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腿。
不等朝纵反应,那人弯腰掐着他的腰将他抱起,看似傲慢的脸上满是笑意:“嘿嘿,我就知道我们崽儿舍不得我走,这一诈就出来了。”
他满脸得意,朝纵的脸却黑成了锅底,伸着小短腿挣扎道:“朝砚,你放我下来!”
“好啊,”朝砚走了进去,直接一脚踹上了门,将小孩儿放在了床上道,“来说说怎么生气了?我感觉我说的话没有生气的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