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方怀一怔,顺着评论了解了来龙去脉。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只有手机的荧光映在少年侧脸上。方怀安静地看着屏幕,半晌后,浅琥珀色的眸子一点点漾开些不悦的情绪。他忽然又有点生气。明明不是像那个人说的那样。在那个人的文章里,几乎把那群喜欢他的人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但方怀知道,那并不是真的。那个人凭什么替他做决定。方怀下意识打开微博,想说点什么,但手指顿了顿又移开。不能直接说。一定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方怀还是有点晕乎。他颇为困难地锁了屏,闭上眼睛思考着,白天睡太多了,此时并没有立刻睡着。他忽然听见门被轻轻推开。方怀刚想睁开眼,忽然额头上有温凉的触感。是有人用手背在探他额头的温度。方怀并不习惯这样,闭着眼动了动,想挣开,但这似乎让那个人误会了什么----之前方怀发烧的时候,也是这样,虚弱又缺乏安全感,总是睡不安稳。下一刻,少年的呼吸骤然一滞。有人俯身,在他额头笨拙又郑重地轻轻吻了吻。那人的耳畔泛起一阵淡淡的薄红,声音很低,却悦耳的不可思议,在方怀耳边响起----“晚安。”第30章 喵喵“晚安。”这一道声音低沉醇厚, 原本是很冷淡漠然的声线, 偏偏在压低之后的微哑中透出几分温柔来。男人倾身过来,不大熟练地帮他掖了掖被角。他又在床边站了片刻,沉默一阵,才走开。脚步声在门口微微一滞,又停了许久,才传来门被推开的响动。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方怀:“……”少年在黑暗中睁开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 有些茫然地往门口看了看。半晌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算了,睡吧。方怀放弃了思考, 拉高被子,一边思索着粉丝的事情该如何解决,一边渐渐迷糊了, 几乎就要睡过去。沉睡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少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到笔和本子,打着哈欠,一笔一划地写字。先认真地写了‘叶于渊’三个字,其中有的字不确定是哪一个, 写的拼音。再犹豫一下,又写了几个字。.石斐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回事。那个知乎大v这篇长文实在是刁钻,无论方怀这边怎么说, 都感觉不是很合适。直接说, 训练过度生病不是因为来自粉丝的压力?一看就很假, 而且真的非常像是强颜欢笑,反而会让粉丝更自责。自从方怀努力学着怎么用微博后,石斐然就不管理他的微博了,只监督着他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眼见着#方怀粉丝是想逼死他吗?#的tag在热搜上越升越高,石斐然自己都快坐不住了。他只能发了一个方怀的病历报告,是劳累过度和发烧,但并不严重,没有伤到身体。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决赛结束后方怀睡了十几个小时,挂水到一半已经退烧了,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但粉丝的愧疚感并未消弥多少。以前别人诋毁方怀的时候,粉丝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这一次被骂的人轮到他们自己,大家反而一个个都沉默了。不是不会反击,只是的确自责后悔。【笑死我了,别人是想爱豆红,我看某家粉是想他们爱豆死吧?】【天天嚷着夺冠冲鸭,真当你家爱豆是神仙吗?之前不都说他生病了,还一个个举灯牌要他来参赛夺冠,你们好棒棒呀。】【你们之前说,自己有这么一个爱豆何其有幸?那你们家爱豆有你们这群粉丝何其倒霉,哈哈哈哈。】【我不粉他,单纯吃瓜不站边,觉得方怀的粉丝真的有点过分了啊?】【……】这里面具体有多少水军、多少纯吃瓜路人就不得而知了。石斐然最担心的就是粉丝被激起逆反心理,大规模脱粉----本来追星就是开开心心的,为爱豆的进步而高兴,帮他控评打榜看他走上巅峰,谁又喜欢被骂呢?好在,这种情况暂时没有出现。不过以后就难说了。而就是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石斐然接到一个电话。“红毯?”“是的,时聚盛典,”工作人员在那边道,“就今晚,我们也知道这可能有点仓促,但是……”这一个时尚盛典的红毯,就在南市,圈内还是有点份量的。流程原本早就定好了,可其中一个男星忽然有事来不了,他一缺席整个流程都要改。负责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起有个刚刚《恒星之光》夺冠当红的方怀。石斐然愣了愣,下意识想拒绝。除了方怀还在病中之外,礼服、经验都是问题,方怀甚至还不知道走红毯是什么。“抱歉,您可能不太清楚,方怀他病----”石斐然说到此处卡了卡。他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捧着水杯,浅琥珀色的眸子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正安静地听他讲电话。此时是早晨八点。石斐然是刚到的,昨晚在隔壁小旅馆凑合了一宿。他知道叶于渊在病房外坐着,沉默地守了一整个晚上,此时似乎是有事处理、暂时离开了。软软的光线落在他肩上,方怀高挑瘦削,略宽的病号服松松搭在身上,平时的干净沾上些病气,竟然英俊得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睛。两人沉默地对视两秒。“我想去,”方怀在石斐然开口前,诚恳地问,“可以去吗?”不是一时兴起,他很想去。他要做的事情,必须要让很多人都看到。方怀昨晚忽然又想起了那一个小机器人,想起了在一片黑暗中亮起的、写着他名字的灯牌。这一次,他想为他们挡住冷枪暗箭。第31章 喵这是《恒星之光》决赛之后的第三天。决赛是在晚上, 方怀没能参加后半程----他在自己的环节结束后, 直接离场,后续发言领奖都是由经纪人代替的。像这种选秀综艺的第一名,当然会有相应的奖励。除了奖金之外,还包括出专辑、配合宣传以及各种资源通告。方怀本人虽然病着,睡了一整天还有多,但该有的节目组一个也没少给, 决赛结束当晚配套宣传通稿和海报就出了。“@恒星之光官方微博v:完美收官,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爱心]无需触摸,你已自成恒星, 请一直这么闪耀下去。[图片][图片]”因为方怀没能参加最后的大合照,发的是他之前拍的宣传图,少年在午后光线里坐着打瞌睡, 咬着一颗棒棒糖,浅琥珀色的眸子迷糊地垂着,英俊散漫中又带着股奶味。【这颜……啊我死了。】【能不能别用这句‘无需触摸,你已自成恒星’啊?一群吸血鬼粉丝想出来的应援,看着就恶心】【排楼上,方怀的粉丝可能都是妖怪吧, 追星如讨债,不拿冠军别回来见我们,科科。】节奏不知是谁带起来的, 无论是什么关于方怀的事情, 都会歪曲到喷方怀粉丝、心疼方怀上面。而方怀的粉丝, 已经有大半天没有发声了。这天是周六,晚上有时聚盛典,国内原创音乐大赏。当然,这几年唱而优则演,来走红毯的纯音乐人少、流量双栖的多。而一直到下午、开场前两个小时,时聚官方才发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方怀要来走红毯!大家一时心情各异,方怀的一个老粉丝实在没忍住,发了一条微博。“@小爪子:崽崽病好了吗?就走红毯啦?不要累着自己呀qaq@时聚盛宴官方微博v:神秘嘉宾@方怀v,惊喜吗?”‘小爪子’是老粉,也是一个粉头。她《恒星之光》的每一次选拔都会去应援,拍的照片质量也很好,微博下面总是聚集了一批嗷嗷叫的粉丝们。而这次却不一样了。【假,太假了,接着装。真关心他的身体,之前怎么不说啊?】【你们不就想他这样嘛?最好天天工作天天拿奖,反正爱豆没人权啦,科科。】【恶臭。】小姑娘看见评论里这么多人的恶言恶语,顿时又慌又难受。她咬紧了下唇,把手指按向删除----忽然消息栏提示多了一个转发。“@方怀v:已经退烧了,别担心我。\\\\\\\\@小爪子:崽崽病好了吗?……”女孩的视线在那个‘v’上面来来回回了好久,眼神渐渐呆滞了。是……真的……真的崽崽!女孩瞪大了双眼,半晌后,握紧手机。她忽然很想哭。方怀在《恒星之光》夺冠后发的第一条微博,是给被嘲、被指责的老粉丝报平安。虽没有明说,但这也无疑表明了一种态度。因为夺冠,方怀吸了一波新粉,那些粉丝等不到他的新微博,一直在老微博上打卡,此时全都涌过来了。当然,下面说什么的都有,嘲方怀粉丝的言论依然被顶成热评、大家都在‘心疼’方怀有一批吸血鬼粉丝。但老粉却预感到了什么。他们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没有为自己争辩,安静认真地等在电视机和电脑前,等待时聚盛宴的到来。.造型师在帮方怀吹发型,方怀的发质很软,在光下颜色偏浅,发梢微翘着,平时看着英俊又充满少年感,弄的太正式刻板并不合适。方怀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有点出神。他穿的是一套浅灰色西服,一粒扣,没系领带,整个人帅气又英俊。时间仓促,能找出这么一套合身又够档次的礼服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方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总觉得不对劲。半晌后,他看向造型师,问道:“只有这一套衣服吗?”“是的,”造型师耸了耸肩,“时间太紧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方怀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他想了想,不太熟练地比划解释道:“我想要----”“这样的吗?”冷淡醇厚的嗓音,在门口低低响起。方怀与造型师看过去,皆是一怔。造型师和旁边打下手的几个助理看向门口,一点点露出茫然呆滞的神色。那人很高,沉默笔直地站在门口,肩上落着淡淡的暮色。他手中拿着一套西装----高定西服不能折,要一直拿着,那西服熨帖得很好,质感极佳。以叶于渊的身份,什么时候干过给别人提西服的事情。但他动作虽有些不熟练,被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看着,仍是神色淡淡的模样。只在触及方怀的视线时薄唇微抿,手指蜷了蜷。沟通过后,造型师和助理一个个出去了,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个人。少年浅琥珀色的眸子睁了睁,唇边渐渐晕开笑意。“叶于渊。”他很认真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次熟练了许多,“你好。”叶于渊淡淡地嗯了一声。方怀又看向那套西装。这一次,他的表情有点不一样了。“不喜欢吗?”叶于渊微蹙眉。方怀摇头,恰恰相反。这跟他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叶于渊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方怀看着沉默的男人,忍不住想。叶于渊将西服挂在衣架上,又沉默一阵。他想多待一会儿,似乎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叶于渊刚说出这一个字,忽然一滞,尾音急急收住。方怀正伸手去拿衣架上的衣服。----他已经脱下了浅灰色的西装外套,衬衫扣子解了一半,松松地搭在身上。窗帘是拉紧的,但仍有暮色淡淡地从缝隙中透下来,少年领口敞着,露出一片瓷白的胸膛,锁骨到肩线的弧度极其优美。他不是那种单薄的瘦弱,轮廓清隽又英俊,光线还有点暧昧地在皮肤上缓缓停留。叶于渊:“……”男人眸色微暗。方怀:“……?”他看着叶于渊的表情,下意识认为自己做错了:“抱歉。”其实方怀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小时候和方建国住,没什么私人空间意识。之前《恒星之光》录制的时候,后台位置挤、赶时间的时候,大家如果找不到空闲更衣室都是直接换衣服的,并不十分避讳。现在距离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并不宽裕,刚刚那个造型师甚至直接上手帮方怀穿衣服,还点评了两句他的身材。叶于渊:“没事。”他尾音透了些哑,转过身,耳畔微微发烫。方怀迟疑一阵,看了一眼时间,动作很快地把衣服给换了。身后传来衣物窸窣声。男人食指微有些发紧。一直到方怀换好衣服,说了一声‘我换好了’,叶于渊身形微滞,才转过身来。方怀心里惦记着一会儿的红毯,一边打领带一边还在往边上的本子上看----他怕自己生病后遗症、记忆模糊,把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全都一笔一划写了下来。方怀不大会打领带,又走神,打的第一个领带乱七八糟,第二个又正经刻板过了头。少年回过神来,垂着浅色的眼睛,有些苦恼地看着领带。“……”暮色在地板上一点点铺开。半晌后,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双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这是一双写代码的手,也是画画的手,中指指腹有长时间握笔压出来的茧。这双手很好看,手指在领带间穿梭的模样依然很好看,甚至有点像种艺术。叶于渊垂眸,沉默着帮方怀打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