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后
万神山木虚峰
简陋的草屋,掩映在林中,门窗破败,屋前有一株合抱粗的辛夷树,娇艳花朵盛开。
树下摆着破旧的木桌,几张木凳随处放着。
木桌前,站着一名身形纤瘦的女子,眉眼灵动,穿着天青素袍,毫无缀饰,
神情凝重的望着案上一柄削制粗糙的木剑,两指并拢,眉头微蹙,屏气凝神的喊道,
“起!”。
木剑一动不动,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往上挑,沉声喊道,“起!”。
木剑依旧岿然不动。
不远处打理着花草的仆从偷偷的笑了声,女子沉着脸,抓过木剑,走回木屋,兀自生闷气。
“她当日出世,是何等荣光,没想到太阳神和月神的孩子,竟然成为一个废物”,
屋外窃窃的哄笑声,不算明目张胆,却也毫无掩饰,
“听闻她出世之时,黑光漫天,乃是不祥之兆,此后几年里,花神、月神相继陨落,分明就是灾星...”。
莲回紧握手掌,拧着眉头,就听得屋外传出一声冷冷的训斥,“肆意议论主人,掌嘴!!”,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巴掌声,“你们是不怕主人听到,就不怕传到神虚宫去吗?”。
屋外立刻噤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的离去了。
屋外走进来一穿着黑袍的女子,不过三百岁,比莲回还小,但神情冷峻,老成持重。
“九舜!”,莲回扬了扬手,白皙脸上,笑意和煦,双眸有如星辰闪耀,
“要你这样沉默寡言的人,说那么多话,可真难得”。
“再如何,你也是神山的主人”,九舜轻声问道,“今日的缥缈口诀你可练习了?”,
莲回侧过身,玩着桌上草编的蚂蚱,假装没听到。
“十日后,宫主便要检查你的修行”,九舜训斥道,“你贪玩偷懒,五百年尚修不出仙力来,宫主定会责罚的!”。
莲回不服的抬头,辩解道,
“我有在练习御剑,可那缥缈口诀,每每练后,总觉得气血淤滞,四肢酸疼,难受的紧,我看啊,分明就不是缥缈口诀,而是害人口诀!”。
九舜沉下脸,训道,“缥缈口诀是神山秘传,唯有宫主和你可修行,你口口声声厌恶的东西,却不知外面有多少仙族,求知若渴!”。
“短短五百年,宫主能现出神格,晋到上君修为,成为神虚宫的主人,统领神族,
而你呢,连随便一个小仙都能御剑的本事,都无法做到!你如何对得起宫主,对得起你...”,
九舜压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莲回知道,她对不起她娘月神,孕育千年的艰辛,诞下她的痛苦。
看着九舜冷若冰霜,严厉斥责的样子,莲回却想起三百年前遇到她的时候。
那时,她在山脚捡到了奄奄一息的九舜,喂了一颗丹药,救活了遍体鳞伤的九舜,她便跪在她脚下,说要永世跟随自己,服侍自己。
后来,九舜知道万神山真正的主人,是住在神虚宫的纤阿,而她只是一个无法修出神力,处处受到打压的废物时,态度就变了。
莲回不在意,毕竟她见多了各种理由接近自己,最后都是为了接近神月宫的那人,如九舜、如易水。
九舜看着莲回略显黯然的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木屋。
莲回拽着手里的草蚂蚱,编的栩栩如生,磨损的有点旧了,她宝贝似的放到怀里,盘腿打坐,默默念起了缥缈口诀。
按照口诀,运气调息,并没有书籍上写的气血调和,反而是经络胀痛,忍住疼痛调息了三个周天,已是满头大汗,气血冰凉,浑身禁不住的发抖。
莲回勉强修行完,冷汗打湿后背,她拭去额上的汗,偏头望了望窗外,没看到九舜,又对着桌上的木剑,两指并拢,“起!”,练习起御剑之术来。
一直修行到日落时分,莲回才走出屋子,有风吹过,庭前的辛夷树洒下片片粉红花瓣,她抬手接住,放在衣襟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木虚峰。
木虚峰里都是神虚宫的眼线,无论她做什么,都被盯着,时时禀报。
莲回从木虚峰往西走,夜色渐晚,山路难行。
但莲回熟门熟路的,两侧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几株挂着红灿灿的果子,在黑暗里灵光闪动。
莲回抓了把灵渺果,往嘴里塞去,丝丝灵力渗入到体内,而灵渺谷就在眼前了。
溪流蜿蜒而过,山势起伏,里面到处缀着灵渺果赤红灵光,夜凉如水,
天际银河如缎带般飘舞着,繁星点点,山谷里流萤漫天飞舞着。
夜风愈发凛冽,吹拂着莲回的长发,隐隐有水汽扑在脸上。
莲回走到崖前,就见两侧山谷架着一株约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是灵渺谷那株万年苍木折断后倒在了另外一侧,便成了桥。
树下是湍急的河流,长满苔藓的青石泛着幽幽碧光,树上铺着落叶,还有厚厚的苔藓。
莲回坐在树的一端,垂着腿,随意踢着,静静的望着远处山谷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