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承从马上滚落在地,尘土飞扬。
他望着飞尘中云栖模糊的身影……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一直不想放手,你该怎么办,我好不舍得啊。
“——不”云栖眼睁睁看着他从马上掉落,崩溃大喊,泪流满面,心脏处情绪汹涌,疼痛仿佛要破土而出,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胸口的蛊虫疯狂抽搐着,“啊,啊——”
泪水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地上。
不要死。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也许很早很早,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
蛊虫的波动也影响到了李崇音手臂上的母蛊,刺痛令他松开了云栖,云栖从半空掉在地上。
魏司承铠甲的缝隙间插着箭,单手将剑插入地中,半跪在地上,如同战神般跪立在两军中央。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却摆手不许己方动手,以李崇音的惯常行为,一旦他发令,此人一定会将云栖作为挡箭牌。
也许是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太过悲怆,云栖终于有力气动作,她拿出自己发髻后插着的金簪,她看着远处魏司承屹立不倒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对上李崇音的愕然的眼神,断断续续道:“是这里吧,它就是在这里。”
将蛊虫种在此处,就算知道,也没几个人能忍心刺下去,但如今的云栖无所畏惧。
胸口处的失血,让子蛊痛苦,血液是它赖以生存的根本,为了保命它逃向了手臂处。
云栖忍着剧痛,终于看到手臂处鼓动的东西,她惨笑一声,一把刺中它,活活将它从自己体内挖了出来。
鲜血连同黑色的蛊虫被云栖连着血肉扔到了地上,染满鲜血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掉落着,她却置若罔闻,仿佛感觉不到痛。
蛊虫在地上扭动,失去了宿主的供养它慢慢的失去了活力。
云栖摸着疼痛的地方,虽然很痛,但那儿终于不再空荡荡。
她的感情终于回来了,她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的魏司承,绝望地伏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地悲鸣。
“呜————”
李崇音畅快地笑了,这个对自己都如此凶狠的女人,才是他最爱的阿栖。
李崇音感到体内毒素蔓延,一把捞起已经没了求生意志的云栖。
此时漫天流箭射向背对他们的李崇音,他的背后中了好几箭,却并不理会,将云栖护在胸前,策马狂奔。
前方是一处峭壁,下方便是湍湍激流,李崇音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追兵,目中露出释然。
他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决定,就是天都不能决定,绝不会任由人屠戮他的尸体。
他从马上下来,将伏在马背上悲痛到昏迷的云栖抱了下来。
“陪着为师吧。”我养大的姑娘,就是死也不该在别人身边。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峭壁边,纵身跃下,狂风吹乱了两人的衣角,噗通一声,两人入水。
……
云栖是被冰凉的水浪浇醒的,一醒来就看到在她身边满是血污的李崇音。
他脸色苍白,嘴唇像是中毒了一般发紫,头发凌乱地披散在河水中,荡漾其中,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们半边身子浸泡在湍急的河水中,上半身却在岸上,他背后的箭已被折断,箭矢扎入他的血肉中,血水染红了附近一片,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
云栖想到插满箭矢的魏司承,泪雾弥漫上来,又想到紫鸢死前煎熬的十二个时辰,想到母亲的以身挡祸,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她胸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控制。
她的簪子因为徒手挖蛊已经遗失,但他头上的簪子还在,而且他的东西定然锋利无比,能够杀人于无形。
她从未如此狠绝,冷得哆嗦着,坚定得将它取了下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崇音,狠狠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被在要刺中的档口,被他握住了手,她咯噔了一声,发现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虚弱地看着她,淡声道:“偏差了半寸,是这里。”指导她来到正确的地方。
云栖战胜了对他的恐惧,没有犹豫狠狠将簪子刺入他的胸口,鲜红迅速蔓延。
李崇音搂住瑟瑟发抖的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阿栖,你终于出师了。”
云栖一愣:“你叫我什么?”
阿栖,是只有前世的李崇音才知道的称呼。
他将云栖的头揽了过来,抵住她的额头:“别怕,我本就中了陛下的箭毒,比起他,为师更想死在你手里,第一次自己动手,害怕吗?”
他冰凉的手握住云栖颤着的手。
云栖摇了摇头:“你原来有记忆,怪不得……你错了,如果第一次动手就是你的话,我觉得很好!你有过哪怕一点点愧疚吗,那么多人曾因你而死?”
李崇音微笑着,像是没听到云栖的问题:“上辈子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这辈子,为师只想要你。”
他看似没回答,实际上却已经是答案。
在云栖愣神之际,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为师答应过你,待一切结束,就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为师恐怕要失约了……”
恐怕终其一生,李崇音都没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