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雾幻蜃中的活人,恐怕早被妖皇尚桑食了,因而,但凡是出现在妖雾幻蜃中的人,都是假象。
衔苍进入第二道门后,寺庙中的神使纷纷向他求助。
“仙君救命!”
这之后,还有人拼命地点燃寄望香,向白镜修求救。
不得不说,戏做得很真。
当年,他第一次来捉拿尚桑时,见到求救的凡人,剑尖都在颤抖。他知道那是假的,可他心中却有声音不停地问:“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们还没死,只是被尚桑迷了心窍,成了活人傀儡,那我杀了他们,不就是杀了无辜之人吗?
可如今……
衔苍眉宇间魔气顿生,双眸赤金,开口问道:“你们是神使,自当侍奉神。”
满地求救的神使们齐齐抬头看向他。
衔苍妖修出身,五官本就妖艳,从前有仙气镇着,又冷心冷情,故而无人察觉他的那分邪艳,后来堕了魔,背上了魔煞债,他的妖艳邪气就越发张扬起来。
此刻,他俯视着这群神使,如同一妖祸人间的魔魅,比妖皇还要邪上三分。
“既是神使,那我问你……”衔苍的声音重重叠叠,从四面八方传进这些神使的耳朵,“你们侍奉的,是哪个神?”
“你们遵循的,是哪个道?”
“你们苦修的,是什么心?”
他的三问,震彻人魂。
神使们忽然口吐白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双眼中已没了瞳仁,“白眼”大张着,俱是一脸懊悔的死相。
衔苍收了魔气,对着这群“有眼无珠”的死相,念起了往生弥罪诀。
神使们化为一堆白骨,果然是早已被尚桑食干血肉的傀儡。
衔苍睁眼,对着虚空道:“你不该用他们挑战我的信仰。他们侍奉的,连神都不是,又如何能经得起我三问?”
寺庙飞灰湮灭。
衔苍深吸口气,收起刚刚质问傀儡的那份怒意,转头,又是个温温柔柔“贤良淑德”的好父亲。
“辞吾。”
他转身,第一眼,却是看向颁玉。
至于儿子……
“君父!”小魔君欢快跑来,衔苍还在发呆。
小魔君都跑到他身前来了,可衔苍好像还没看见他,目光仍停着不走,错愕道:“颁玉?”
不是幻像。
小魔君在衔苍脸前晃了晃尾巴:“君父??”
衔苍这才回神,下意识把“多余”的小魔君撸到了身后,上前去问颁玉:“仙子醒了?在家里等着就是,为何还要来此险境?”
幸亏自己刚刚敛了邪气,不然对着她露出怒目狂态,那可如何是好?
小魔君龇牙咧嘴,酸溜溜看着衔苍,目光似要把他的衣服灼个洞出来。
这一看不打紧,小魔君发现了不同。
“君父……”他盯着父亲身上的雪青色衣裳,问道,“君父怎么……又换衣裳了?”
父亲在魔界时,整日都是一身雪衣,就差在自己身上挂个牌,白底黑字写上丧妻了,怎么来了人间……不,怎么遇上颁玉后,他每天一个花样,打扮起自己了?
小魔君先是一惊,后是一怒,翘尾巴就走。
好啊,我早就觉得不对!
母亲还未找回,每日花枝招展,又是给谁看?!
衔苍驱骨鞭去捆那小龙,哪知骨鞭在颁玉手中,竟是滞了许久未动。
“辞吾!”衔苍着急道,“站住!”
骨鞭这才慌张跟上,与那小龙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前方。
衔苍一口气断在咽喉处,疼得只想吐血。
“做父母的不容易啊。”颁玉亲眼“领教”了小魔君的古怪脾气,啧啧摇头,“这些年真是辛苦魔尊大人了。”
衔苍愣了好久。
颁玉的话,让他想落泪,只是龙这种生灵,自长成后,就不再落泪,他已有万年,虽想哭却无泪了。
衔苍淡淡苦笑道:“真是可怕……”
神的语言,即便是平常的一句话,也能触动苍生。
衔苍再次披上斗篷,兜帽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颁玉只觉得这一大一小父子俩颇有意思,却还不知此事与自己有关。
衔苍自然之道她神魂未归,记忆和感情上都有缺失,他深深叹了口气,道:“走吧。”
颁玉:“嗯,这次找回孩子,可要好好教训一顿。如果魔尊大人下不去手,小仙愿意代劳,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