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么多年,衡越体校都没再去参加全市联赛,久而久之,便丧失了比赛资格。
桑桑愤愤道:“主办方出台了一个什么破规定,联赛变成全面比赛,学校得有人成绩上五百分,才可以参加体育类联赛。说得倒是好听,为了促进文化课学习。”
当时这个政策一出,衡越体校成了笑柄,这个要求并不算高,甚至对别的学校来说相当于无门槛,偏偏衡越体校一个没有。
喻嗔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
放学的时候,喻嗔问邢菲菲:“你想去参加全市联赛吗?”
邢菲菲讶异地看她一眼,眼里怔然,然后低头玩指甲:“不想。”
喻嗔知道邢菲菲没有说实话,邢菲菲天天都坚持跑步,她虽然端着一张高冷的脸,但是上次和父母打电话险些吵架吵得哭了。
谁都想证明自己,谁也不想做别人眼中的垃圾。
那么,所有人眼中的败类柏正呢?
他其实是不是也向往可以更好?
喻嗔走出校门,她回家要坐23路公交车,这个公交半个小时一班,十分拼运气。
去公交站的路上,喻嗔看见了水吧里的柏正和丁梓妍。
柏正翘腿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丁梓妍撒娇道:“阿正,你帮帮我嘛,我只是想要一张体育馆总决赛的入场券。牧原那天要比赛,我想去给他加油。”
柏正眼皮子都没抬,手指点着屏幕放技能,讥笑道:“你脑子没病吧,找那傻逼啊。”
丁梓妍已经习惯了他说话方式,然而听到这句话,她依旧有几分难堪。
她不是没找过牧原,但当时牧原皱了皱眉,说没多的票。
丁梓妍知道牧原温和脾气好,干不出抢别人票的事,她只能来找柏正。
丁梓妍咬牙:“他说没票。”
“他没有,老子就有?”
“我相信你有办法。”丁梓妍笃定道。
“没有,”柏正毫不客气,“我又不比赛,关我什么事。”
“柏正。”丁梓妍看着他,突然说,“我真的很想去,你就当念在我半年前去灾区看你的份上,帮我一次吧。”
柏正打游戏的手指顿住,好半晌,他笑了下:“成啊。”
他想想半年前最冷最落魄的那个春夜,收到的唯一一条被子,丁梓妍也是唯一那个不远千里追随他来看他的人。
丁梓妍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句话依旧有用。她虽然有几分心虚,但是见目的达到,一时间也只顾得上高兴。
柏正突然觉得很烦躁:“周一给你。”
丁梓妍欢欢喜喜走了。
喻嗔隐隐约约听到“灾区”,但是偷听别人讲话不礼貌,尽管十分好奇,但她只看了一眼,就自己去公交站了。
柏正打完一局游戏才离开,路过公交站,他一眼就看见了喻嗔。
少女背着布书包,站在十月秋色里。
因为放假回家,她马尾散下来了,细软的发披在肩头,末端微卷,少了几分稚气,多了点钟灵毓秀的美。
柏正突然想起不知道小学哪一年学的一句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他成绩渣得要命,来来回回不过只记得几句诗,这句就是其中之一,人生第一次让他感觉到意境美的诗,他至今记得那种震撼感,没想到竟在此刻与她重合起来。
对上他眼神,少女下意识错开目光,一副怕了他的模样。随即又想起什么,硬生生逼自己看着他。
柏正也说不出为什么,就突然很想笑。
“喂,过来。”
喻嗔其实看见他就头皮发麻,但还是让自己心怀敬仰,哒哒哒走过去了。
柏正说:“看见我高兴不?”
柏正看见她脸颊微不可察鼓了鼓,十分少女气的动作,转瞬她忙不迭点头,脆生生应:“高兴的。”
“但我看见你不高兴。”
喻嗔觉得他好无理取闹,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轻轻说:“噢。”她告诉他,“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我就回家。”你就不用看见我了。
喻嗔想起什么,嘴角甜甜上弯:“柏正,你想去体育馆参加比赛吗?我看过你打排球,真的很厉害,我觉得你可以。”
秋风拂过她细碎的额发,她说“你可以”三个字时很认真,眼里带着光彩。
柏正猝不及防对上这样的眼神,尾椎骨都麻了。
他心里骂娘,干脆懒懒靠车上,若无其事笑了下:“没听过外面对我们这些垃圾的评价吗?要不要我复述一遍?”
说白了,他们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一群社会败类。
喻嗔摇摇头,告诉他:“不要听他们说什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柏正嗤了一声:“给老子灌鸡汤啊,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23路公交姗姗来迟。
喻嗔顾不上再给他讲,她会努力帮他们拿到参赛资格。她笑着冲他挥挥手:“柏正再见,我回家啦。”
柏正看着她背影,想起她提到了体育馆,漫不经心问了句:“想去体育馆看总决赛?”
喻嗔惊讶地眨眨眼:“啊?”
他烦躁道:“啊什么啊,给你张票要不要?”
喻嗔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八成又是耍自己玩的,她学聪明了:“我不要。”
柏正沉了脸:“要也不给,给你不如给丁梓妍。”
喻嗔松了口气,还好她说不要,不然多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