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怀宁的视线往下一落,若有所指地看着路乔音原先伤疤的方位,你之所以会毁容,全都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路氏花了大价钱,请最顶级的医生帮你修复、整容,你非放着艳丽的容貌不满足,又给自己打针微调,现在出事了,你能怪谁?
路乔音眸底的怨恨被一丝悔恨所取代,但又不知悔改地加深了杀意,不,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如今的样子!
路乔音想起网络上的爆料,手掌死死扣在一块儿,喻怀宁,你别想撇清楚自己!要不是你,罗欢然又怎么会知道我和温晚承的关系?
要不是你们!网络上怎么会多出那些恶毒言论,我又怎么会觉得不满意去整容!路乔音越说越起劲,化脓的疙瘩落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更显丑陋。
是你们不给我好好生活的机会!都是你们!一直、一直拿整容威胁我!
笑话!喻怀宁眸底闪露一丝嘲讽,嫌弃地摇了摇头,连针对自己的敌人都不清楚,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路乔音听出他话里有话,顿时追问,你什么意思?
网上恶毒的评论水军不是我和罗欢然找的。喻怀宁拿出一叠照片印证,丢了过去,我找到了那些水军的幕后公司,花钱套了话。
他顿了顿,看见对面人颤抖的瞳孔,无关痛痒道,有人花了一万块,连续买了一个月的水军评论。转账的源头也查到了,是安羡的助理。
路乔音被真相刺红了双眼,下意识地低喃否认,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
喻怀宁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和罗欢然要对付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整容前的照片丢到网上去?
是安羡利用你以往毁容的阴影、和好友公然打骂你的愤怒,对你进行了言语引导,让你把仇视的目光对准我们。
喻怀宁微微向后靠去,道出事实,安羡利用你的手杀我,就像他利用你收服温晚承对付我一样,你难道还没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是躲在幕后的那一个?
路乔音如梦初醒,浑身都在颤抖,牙关紧闭,舌尖还尝到了一丝咸苦的味道。
我猜,雄哥他们的联系方式是安羡给你的吧?喻怀宁适时进击,不可察觉地进行言语诱导,比起你的狼狈,现在的他,可还是心安理得地坐在安氏董事的位置上。
路乔音掉下一滴眼泪,刺激了脸部的痛感。她癫狂地笑了又笑,忽地有些畅快地看着喻怀宁,我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想让我招供,你想让我指证安羡,把他也牵连进来!
喻怀宁眼色微晃,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看来,路乔音还是带着点脑子的。
我凭什么如你的意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留着安羡,他还能继续让你不好过!
路乔音眉间显露毒怨的畅快,面容贴近了监视玻璃,低声吐露气息,喻怀宁,你别当我是傻子!和雄哥他们联系的是我的助理、给钱的也是我的秘书。说不定,是我的助理和你有私人恩怨。
现在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你们只能把我扣押在这儿。
喻怀宁听见她的疯言疯语,低声轻笑。
路乔音见他不在意,继续报复性地念叨,你可别忘了,我是路氏豪门小姐。我爷爷和我妈妈不可能不管我!他们一定是因为哥哥住院了,所以才没空来解决我的事情。
路乔音这话,既是说给喻怀宁听,也是在暗示自己,等哥哥一醒,他们就会请人来接我出去了!你等着!他们会来的!
尾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动。
其实路乔音不懂,为什么从她被警方带走后,德高望重的路老先生就没请人保释他,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没来探望过一回?
克她不敢把这疑问问出口,只能冰冷的监狱中苦苦等待。
喻怀宁发出一声叹气,漠然点评,无可救药,既然你还不死心,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路家人为什么都没出现。
路乔音听见青年的后半句话,瞳孔骤然一顿。她急切地张口想要询问,又觉得失了面子,把追问卡在了喉咙中。
星赐被人打伤之前,那个晚上我们正聚在一起吃饭,聊着聊着,我就知道了一件隐秘。
路乔音呼吸微窒,还是忍不住问,什么?
二十五年前,路夫人曾经诞下过一个女儿。
你骗我!路乔音瞬间失控反驳。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三岁!二十五年前,路夫人哪里来的女儿?她哪里来的姐姐?
可惜早产又加上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后一直大病小病的,一周岁刚过几天就死了。喻怀宁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平静陈述着这个故事。
路夫人沉浸在悲痛中,郁郁寡欢没能走出来,直到一年后,医院有亲近的护士长联系她
医院里来了个才成年的孕妇,生下了一个女婴,结果生下孩子的当晚,那名女孩子就割腕自杀了。没人知道她生前遭遇了什么,唯一能打听到的是
女孩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另娶早已经不管这个女儿了。其他亲戚听说这事,纷纷避开。
所以,那名女婴成了另外一种含义上的孤儿。
那名护士长觉着女婴可爱又可怜,又记起一年前痛失爱女的路氏夫妇,于是试探性地打去了电话。
护士长说好巧,这个女婴的生日和你们的女儿就差了一天,小脚上的胎记位置也差不多,说不定是你们女儿转世投胎了,舍不得离你们太远。
藏在喻怀宁平静声线之下的,是让人无法否认的真相。
路乔音彻底了没了声音,不可置信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或许是快到女儿的忌日,路夫人又是个信奉道法缘分的人,听见这电话后就匆忙赶去了。这一去,就注定了结果这个女婴儿,成了路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取名路乔音。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路家请人给你算了一卦,生辰八字是大吉。
路乔音听见大吉两字,眉心微微松动,但喻怀宁接踵而来的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临走前,路老先生想起一事,又让算命先生往前算了一天,也就是你真实的生辰八字。喻怀宁凝视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路乔音,揭露残忍事实,生辰只差一天,但结果显然相反,大凶。
天根地煞,凶祸之人。这种人,一出生就会克父母、克亲人,嫁后克夫、克子。
算命先生说,你一出生,亲生母亲就死了,这就是表现之一。之所以你和周边人能平安度过十八年,是因为路氏的老宅选址和收藏的各品玉器养人,克制住了你的煞气。等到十八岁一过,你的凶相就无法控制了。
喻怀宁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但他不介意把事实全盘说出,给路乔音增加心理压力,不过一年时间,你的养父就得病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路乔音慌得六神无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去世后,路老先生对她的态度就差了一大截,只有路夫人和路星赐待她如初。
路夫人舍不得你,星赐是不信命,可你看看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星赐还是路家唯一的亲源,你找来的人伤了他喻怀宁继续暗示。
他初听路乔音的身世时,同样十分震惊。虽然这个世界的轨迹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它总归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运行轨迹,是完全超脱于原书情节的存在。
不是的,我、我没想要伤害哥哥。路乔音终于被彻底打垮了,微咸的眼泪刺激的伤口流脓,但比不上她心里的无助和悲痛。
实话告诉你,星赐早已经醒了,今天早上办理的出院手续。至于路家人,他们铁了心要放弃你。喻怀宁见探视时间已到,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又微妙地把话题移了回来,路乔音,时至今日,没人能救你。如果你不想办法自救、减轻自己的罪行,那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