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喻怀宁回想起慌乱当时的情况,路乔音那句听似担忧关切的小心宛如惊雷劈在耳畔。他顷刻联想到什么,眸底掠过一丝嘲讽,握着水杯的手暗自用力,连带着关节都有些泛白。
时铮时刻注意着青年的情绪,出声问话,怎么了?
没什么。喻怀宁企图敛起情绪,他端起杯子将温水一饮而尽,可心中的火气无端燃烧得更旺了,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该去看看路小姐。
时铮听出青年的弦外之音,蹙眉,她私下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喻怀宁拿起一旁的湿帕,也不故意说旁人什么坏话,只道,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
好。
云城市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路乔音醒来时,止痛的麻药劲刚刚错过。她感受到左侧脸颊下方火辣辣的疼痛,原本还迷茫的眼中立刻显出惊恐。
路乔音拔掉手上的吊瓶针,下床时双腿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冰凉和狼狈,连滚带爬地进入卫生间。额头上被缠上了纱布,而左脸下侧更是绕了一圈纱布,可最上层还是印出了点点鲜血。
路乔音双手颤颤巍巍地抚了上去,突然间,她像是发了狂一般,硬生生解开缠绕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
直到露出那道深不可测的伤痕,大概是刚刚缝过针的缘故,长形而密麻的伤口还十分清晰,边缘处上了绿白相交的药膏,却又和刚渗出来的血迹混杂在一块
这两天的奔波和惊吓,让路乔音的皮肤没了昔日的光彩,十分暗沉蜡黄。她望着镜子里丑陋的样子,哼笑一声。没几秒,断断续续的轻笑就成了狂笑。
路星赐进入病房时,就看见了自家妹妹疯狂撕扯头发、混乱大笑的模样。他眉心紧蹙,喊道,乔音!
昨天他刚到云城不久,警-方就得到明确的消息,纷纷出动。他们怕情况危险,并不同意路星赐的跟随。前者无奈,又怕打扰了警-方行事,只能焦急灼心地等待。
凌晨时分,路星赐才得到消息说路乔音等人性命无虞,他刚才松了口气。没多久,就得知了自己妹妹的严重伤势。
在柳城的名流圈里,路乔音长相姣好是出了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心底要强的女孩子,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哥。路乔音瞪着通红的眼眶看了过来,她伸手指向镜子的怪物,像是失了智地问道,你快过来看,这个丑八怪是谁啊?
路星赐敛住眼中的心痛,快步走近,乔音
不!不会的!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路乔音失控,拿起一旁陪护用的小木凳,一下子朝着镜子砸去。
哐当!
镜子被狠狠砸裂,碎玻璃片七零八落的全部砸在了她的脚边,又割出了几道细微的伤口。
路乔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带离伤害。
哥哥,我毁了!我这辈子都毁了!路乔音对着他痛哭,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路星赐生怕她的眼泪刺激了伤口,半跪在床边拿着纸巾擦拭,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乖,不哭,哥在呢。我问过医生了,能医好的,伤口痊愈后不会很明显。
他们说了,现在医术那么发达,关于美容这块,只要有钱就能医好。路星赐的语气很轻柔,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不舍得伤害对方分毫。
兴许是温柔的安抚起了作用,路乔音转为小声抽泣,哥,你别骗我。
不骗你。路星赐见妹妹稳定下来,露出温和的笑意。他向往常一样点了点妹妹的鼻尖,继续安慰道,我去请医生护士,重新给你包扎。地上有玻璃碎片,你别下床乱走,要听话,好不好?
路乔音点了点头。
她望着路星赐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却止不住地回想起不久前经历过的一幕又一幕。回忆到最后时,眼前好似忽地出现了喻怀宁的身影。
她失距的瞳孔慢慢对焦,直到确认了青年的存在,你怎么会在这里!
喻怀宁瞥见她脸上的疤痕,快速移开目光。他的本意是怕对方在意伤口,从而感到难堪。可殊不知被刺激的路乔音早已对一切都背上了敌意。
你看什么!路乔音捡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发狠砸了过去。只不过准头一般般,轻易就被喻怀宁给躲了过去。
喻怀宁不是故意来医院给路乔音刺激,只不过心里疑云尚存,他实在对后者提不起任何一丝同情。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问话,路小姐,我就问你两件事。昨天傍晚你是故意大喊,对山口大辅暴露我的存在,是不是?
路乔音眼色猛然凝滞。她双唇颤了颤,矢口否认,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喻怀宁唇侧勾起一抹冷笑,巧了,刚来医院的路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路乔音被青年盯着浑身发冷,抿唇不语。
因为你不确信、甚至根本不相信,我一个突然出现在寺丽镇的人会让警-察来救你!不仅如此,你还觉得我的背后代表的是喻家、甚至是传闻中有不-正-当关系的时铮!所以,你在赌!
他一直盯着路乔音,不肯没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你赌我躲不过山口大辅,好把我当成歹徒增加的筹码!因为只有绑架的有分量的人质多了!才更有可能加紧警-方的追查,是不是?!
路乔音往床上挪后了几步,眼神在明显的闪躲逃避,我没有!我、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喻怀宁嗤笑,我看不见得,路小姐在最后关头不是还有心思算计我吗?
路乔音拉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蜷缩成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青年身上散发的冷冽。
她还是不忘为自己辩解,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那个人拿着刀,我是怕你出事才好心出口的!
路乔音!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一定是这件事情?!
喻怀宁原本只是带着猜测,如今看见她这心虚到不打自招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步步地逼近,心里怒火中烧,路乔音,我哪里对不起你?好心帮我?所以把我往歹徒那边推?那个时候,我要是动作再慢半拍,那把刀就该从我头上划过去了!
你别过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路乔音拼命摇头,瞬间被青年吓哭出声。她的眼泪划过到伤口处,越发刺痛,你不要过来!
事到如今,就连路乔音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的突然之举是为了什么?
归根结底,不过是歹念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