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车易书就被迎面的冷风打了个照面, 这温度, 就是说明天会下雪他也信。天空深蓝氤着几道浅浅的云线, 夏天浓绿的树荫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一点树枝横斜,街上也没有什么逞强还穿着单薄的妹子, h市已经早早的进入了冬季。伸手整整脖子上的围巾,易书只能把自己挡的更加严实。过来接车的是个四十上下的魁梧汉子,一身腱子肉,看到易书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亮了证/件,易书只看清武青河这三个字, 转眼就已经被塞进车裹严实, 一路没做什么停留就往警察局跑。终于踩在实地上的易书只有一个念头——还好他不晕车。饶是如此他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双腿有点发软,等手里被塞了一手材料他才将将缓过来。看来这个案子真的很棘手啊, 看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看看身边一脸期待的武青河,他只能默默的开始啃材料。这里单独给他开了一个房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纸张被翻起的声音。也就是在这份材料里,易书终于找到了这起案子诡异的地方。这些人空白的可怕,生平只有一两点罢了。比如死去的那个白领名叫杜灵, 在一家大企业上班。死亡的地点是在灵水街。而那个混混叫汪青, 在逃人员,人员关系复杂, 死亡地点遇鬼街弄堂46号。剩下几个也是如此, 生平几点带过。易书翻完合上,“他们的生平,就这么点?社会关系复杂, 没有可能是情杀劫财,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吗?”武青河眼睛更亮了,“不愧是上面来的人啊,我们查来查去就查到这点所以才转给你们,要我说这些人也太奇怪了,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易书腮帮子抖了抖还是默默把那句话咽下去,努力保持一个冷静可靠的形象,你他么少吓人。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有点小的像团子一样的身影挪动进来,“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语气软糯,就连眼睛也好像是刚刚水洗过一样的透彻。穿着一身白色小斗篷,手短脚短,老实说她就这样盯着你的时候,很难让人硬下心肠拒绝什么。武青河自然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是职责所在,最终他和牙牙达成的协议也不过是让她也一块留在这。确实这里到了晚上天黑的早,最近又有这么多事发生,让她一个人怎么也是不会放心的。牙牙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歪着脑袋听武青河和易书说话,因为有孩子在场,他们刻意把更多血腥的地方抹掉,纠结的重点在为什么他们的生平这么空白?档案里漏出照片的一角,牙牙在床上晃荡着双腿,帽子上的小绒球也跟着一晃一晃,她撅起嘴有点疑惑的抱着武青河的腿,小萝卜一样的手指遥遥指了指那张照片,“爸爸,我好像见过这个阿姨。”与此同时,h市已经提前进入了夜晚。寒风冷冽的刮在脸上,街上稀稀落落几个人也都脚步匆匆的,这种冷天如果能好好的回家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自然是说不尽的舒坦。但是也有这样一群人,还奋斗在工作的第一线。徐如伸伸懒腰把电脑关上,一口气把这个工程的后续做完他整个人坐的都要僵硬了,但是想想家里总会给他留下一盏灯光,心里不由得又暖暖的。把材料整理整理放好,徐如心情很好的走出大楼,他今年才三十岁,但是妻子温柔,儿子懂事,上司也看好他,一路顺风顺水,可谓前途无量。想到这他连步子都是轻盈的,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看一眼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此刻是十点五十五分,确实是有点太晚了,想想一般都会在家等他的妻子他脸上有几分歉意。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平时都是灯火通明的,然而今天似乎电路出了故障。徐如不以为然,从衣兜里掏出遥控器却没像往常一样想起汽车解锁的声音,手机光线照了一下,只能默默把一口气咽下去。看来是同事拿错钥匙了,再不就是他走的时候看错了。总而言之,看来今晚不是打车就是公交了,不过也想,正好给妻子带点宵夜回去。灯光暖暖的笼在小摊前,这家小摊位大约从徐如在这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老人家满头银丝,但是给的分量足,馅料也一直都很新鲜,现吃现做,暖和养胃,口碑一直都很好。关键是两个老人家脾气好,又温和,有时候茶水间那些小姑娘都说,光看着这两位老人就又相信爱情了。看着他俩默契的动作,徐如深以为然。馅料是早就调好的,猪肉加上白菜,这家似乎额外多家一点剁的极细的虾仁调味,因此吃起来格外鲜美。老爷子用的汤也是自家熬的骨肉都一挑即碎的鸡汤,撇去油水只剩浓白,因此便不会腻。至于阿婆则是一手一个小元宝,动作干脆利索。先把馄饨在小锅中煮熟,再捞出一碗到鸡汤中,若是要芫荽就放一些,醋和辣椒倒是随意。徐如按着妻子的口味调好,晶莹的小元宝在鸡汤中浮浮沉沉,可见里面的馅料。一点点翠绿的芫荽洒在上面分外引人,陈醋加上辣椒勾的人食指大动。和老人家道了谢,徐如拎着馄饨往回走,边走边想妻子经常笑话他,说他哪怕是炒个鸡蛋都能糊了锅。再想想那两位老人家,他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坐上公交车光影明明暗暗的打在脸上,车上还有几个人,似乎也是下班晚了的。听到站牌提示音,徐如下车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要回家要穿过一条巷子,这也是为什么徐如的妻子总是等他到很晚的原因。毕竟最近这么乱,总会让人放心不下。进入楼道后徐如一步步走上楼梯,他家买的是三楼多层,也是为了以后方便老人过来看看孩子。走到第二层休息平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声音重叠,只是往后一看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这一楼又不光他一个住户。钥匙/插/进/门锁的一瞬间,他忽然心里猛地一跳,直觉的有些不好。他早上走的时候应该把门锁了,而妻子在家的时候也常常会上一道锁,毕竟她的安全意识很强。徐如把那份还热腾腾挂在门上,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轻轻地。门开了一道小缝,徐如透过门缝看过去,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他心中不少的冷意。呼出胸中一口浊气,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妻子,他眼神柔柔的想去卧室给她拿条毯子。“你回来了。”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更夹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着急,更明显的,这是个男声。徐如第一反应是逃跑,然而等他听到孩子叫爸爸的声音时,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不能再动。身后的男人带了一顶帽子,粗麻布衣服,明晃晃的刀子架在儿子身上。儿子不过才五六岁,被吓得哭都不敢哭,只能愣愣的看着徐如。徐如看着男人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心里从翻江倒海到最后一片死静,他看看沙发上的妻子。——怕是逃不了了吧,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钱程看着那个男人一脸死灰的样子,翻/涌/的/快/感/顿时就淹没了他,他想高声呼喊,想让这些人跪下臣服,想听他们的惨叫声,想看他们流泪的样子,想用刀子贯/穿他们的身体,听到噗的那一声。反正只要他杀了他们,他们的信息就会在这个世界上被抹杀掉。何乐而不为,钱程一步步靠近那个男人。看上去就是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那个小孩子软软的瘫在他脚边,那个男人瞳孔猛地收缩,一脸的崩溃。啊,真是太美好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鲜血温热的温度。伸手拎起门上挂着的那份馄饨,钱程满意的关上门。而徐如的手机此刻滴滴响起,显然是来了一条短信。“那牙牙你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阿姨呢?”易书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不得不说手感极好。牙牙努力回想,牙齿咬着手指,十分努力,“应该是在一个馄饨摊上,老爷爷煮的馄饨很好吃的。爸爸也喜欢,对吧?”牙牙露出一脸快夸奖我的表情,武青河抱起女儿香了一口,硬硬的胡茬扎的牙牙咯咯直笑。易书也忍不住随着他们一块笑,到最后牙牙忍不住求抱抱的时候,易书伸手接过来反而被牙牙主动亲了一口,“哥哥好看,亲亲!”易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偏偏武青河的手机一响。得,不用再想了。一看这表情就是又出事了。作者有话要说:挂在门上的馄饨:我真的还很热乎,你们可以再抢救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