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侄子。”
后来,白盼什么也注意不到了,耳畔三字久久徘徊。
金丝牢笼里的男人是薛琰的舅舅。
“难怪……难怪……我还能……继续活着……”男人嘴里说的话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笑容酸楚苦涩。
原来是这样,白盼明白了,这个叫荣明的男人早就应该死去,投胎转世了,是有人挖了至亲的心脏,硬是要他活下来的,可身体活着,不人不鬼的模样却让他无比痛苦,所以才会一心苛求赴死。
“是谁这么做的?是苏薄吗?”白盼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断跳动的心脏让他感觉不太好受,这原本是薛琰的东西,此时却长在陌生男人的胸口上。
一刹那,男人浑身震了震,露出一个极为复杂的神色,也不是憎恶,也不是怨恨,而是蕴育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辨认的情绪。
他像是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打开笼子……放我出来吧……”
“好。”
牢笼的主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冲进这里,连锁都是老式的那种,没有钥匙,只要在外面就能够打开的,白盼开门的动作轻而易举。
就在荣明即将迈出牢笼的时候,空气忽然阴冷下来。
身着红衣的长发男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帘,揽着荣明将其往后一带——
这一带,荣明是再也迈不出金丝牢笼了。
苏薄本就生得皮肤白,唇色殷红,眼角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显得更为妖惑,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却隐隐掺杂着掩都掩不去的怒意与懊恼。
“你若踏出这扇门,知道什么后果吗?”
说罢,目光便牢牢锁住荣明,仿佛要把他看透了。
白盼眯着眼,细细打量苏薄,换做常人可能还看不见,但他瞧得一清二楚,此人怨气极重,周身甚至泛着一团一团黑雾,那是“恶”做多了的缘故,也不知道背着多少件命案,怕是数也数不过来了吧。
荣明知道苏薄不愿放过自己,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不愿说话。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薄仿佛已经习惯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
然后,他看向白盼。
意气风发的少年,瞧着还很小,连弱冠的年龄还未到。
苏薄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那抹浅笑,却有自己嘲讽自己的意味在里面。
他笑自己运道不好,明明只希望心爱之人在身边陪着,却过早地死去,费劲心思想要让他活下去,精挑细选的心脏,它的主人却是七煞命,死后怨气横生竟持续近百年,连地府的门都没进,薛琰不投胎转世,心脏便一直还是他的,荣明的肉身渐渐腐烂,只剩下一把骨头,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薛琰间接杀死城中百姓,那是重孽,地府竟没有派一人来捉他,反倒是留他到今日,遇见了白盼。
原以为只是个能看得见恶鬼,稍有些天赋的通灵人罢了。
直到刚才,真真正正地面对面打量,才知道他应是地府里的人,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