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零星的血迹一直从楼梯间延伸到了顶层天台，信息素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郁。
向时陨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谈话。
他正要打开门，又突然回过头，看向叶尤真，说了些什么。
“我…我不行的……”
“你一定可以的。”向时陨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他一定也相信。”
何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只有你能去做这件事。”
叶尤真咽了口唾沫，随即转身跃出了窗外，很快飞远了。
向时陨一脚踹开了门。
一座飞行机甲停在顶层，几个人高马大的新人类站在四周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洛恩挟持着黎烁靠在围栏旁。
黎烁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脸色苍白，四肢瘫软，只是借着洛恩的力勉强站着。
听到声响，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向时陨时扯出了个很无力的笑。
而看到洛恩右胸狰狞的血痕，向时陨才知道房间留下的血迹并不是黎烁的。
“站那别动。”洛恩手里的雷明登r51顶上了黎烁的太阳穴。
“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不过这头小豹子确实有些难对付，花了我们不少时间。”
向时陨眼睛发红：“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早就跟你说过背叛组织不会有好下场，辛斯里。”他勾唇：“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痛苦一辈子。”
“至于带他回去做什么，谁知道。说不定能利用他逼迫阿斯兰德交出prism。”
何述开口：“你觉得阿斯兰德会放过你们吗？”
“得到了prism，阿斯兰德又有什么好怕？再说了，只是把他做成繁殖工具也不错，现在美洲豹可是屈指可数了。”
闻言，黎烁没有外露什么恐惧的情绪，只是瞳孔晃了晃。
向时陨握紧了拳头，后槽牙几乎要被自己咬碎，最后说出来的话却卑微至极：
“——我跟你们回去，prism我帮你们拿，放了他。”
“你觉得我们还会用一个背叛过组织的人吗？”洛恩笑了笑：“他的利用价值可比你大多了。”
两个白头鹰新人类飞了上来，手里各提了一个金属箱子：“拿到了，走吧。”
作者有话说：
别慌，没啥大事。在这里说prism也不是埋什么伏笔，不是暗示后面会有这样的情节，就是单纯为下一本书里和这本书联动的情节做铺垫。小鱼是下一本书的配角受，在这本书里不重要，虽然下一本书我依然还没写（？）为什么我一直在这本书里提到跟下一本书有关的东西，因为在同一世界观下它们的确有很多关联，不是我强行扯上关系嗷……
第78章 冰
向时陨从没有像现在看着洛恩架着黎烁要上飞行机甲时一样恨过自己。
他恨自己接近了黎烁、爱上了黎烁、留在了他身边，却没有保护好他。
“洛恩——”向时陨还想再说些什么。
“洛恩！！你要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乔伊的声音。
“乔伊？”洛恩回过头。
“放了他，洛恩…”乔伊走上前：“不要抓他好不好……？”
“你开什么玩笑。”洛恩有些诧异：“别傻了，跟我回组织的另一个基地吧。”
“我…我不要回去…”乔伊摇着头：“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什么……？”
“洛恩…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他们一样可怕了……”
“我可怕……？”
洛恩其实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恶人。
但至少他认为自己从未伤害过乔伊，相反，他给了乔伊他所有的温度。
他自顾自地认为乔伊给他的那一点就是全部，也就将自己的全部也给了他。只是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乔伊给了他一分，却给了辛斯里九十九分。
与其说他是恨辛斯里，不如说是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疯。明明就是那样寒冷刺骨的冰，身边却总有愿意温暖他的人。明明他们都同样在黑暗中成长，辛斯里却能拥有耀眼的光。
而他什么都没有。
洛恩嘴唇颤了颤，正要说什么，身后很远的地方却突然炸开了一声枪响。
叶尤真在远处的钟楼上开了枪，射程将近900码。
这是他无数次的远程狙击中成绩最好的一次。
洛恩的右臂被子弹击中，枪从他手中滑落。
与此同时何述也迅速掏出枪击中了两个非洲象alpha。
向时陨扑向了洛恩和黎烁，而洛恩没了枪，却狠狠推了黎烁一把，将他推下了围栏。
向时陨伸手去抓他，只抓到他发间散落的黑丝绒发带。
“不……”
在失重下坠的时候，黎烁没有时间去想很多。
明明即将粉身碎骨的是自己，但是看到几乎要翻过围栏的向时陨悲戚又痛苦的神情，心里想的却是“向时陨，不要那么难过好不好”。
他好像流了眼泪，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向时陨、为身边的人。
他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意识、也不会有未来，可他身边的人，他们该多难过啊……
为什么他最爱的人们的痛苦要由他来造就呢。
黎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耳畔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腰际被什么东西包覆了起来，拽着他向上。他下坠的速度开始减慢，最终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密密麻麻的青绿色藤蔓从向时陨手中延伸出来，托住了他。
清淡的甜香丝丝缕缕萦绕在周身，细小的淡紫色花瓣乘着皎洁的月芒飘飞在眼前。
美得令人几乎忘了呼吸的场景，与泪流满面的向时陨着实很不搭。
黎烁想起自己曾经渴望着能被向时陨保护的场合。
梦做得多了，大概也能变成真的。
秃鹰alpha和洛恩想乘上机甲逃走时，一道电流突然劈了过来。
那个电鳗alpha和崎月冲了上来，身后还跟了几个松泽的学员。崎月扑向了秃鹰alpha，露出一口尖锐可怖的利齿。而洛恩即便鳞甲坚硬，到底身上也带了几处重伤，挡不住高压的电流。
向时陨将黎烁拉上来时，他们也夺过了秃鹰手里的箱子。
其中一个装的是一个食猿雕omega的腺体，另一个则是一个变色龙超越者。
食猿雕是最大的鹰雕，世界上最珍贵、最濒危的鸟类之一，全球仅存250多只，而食猿雕新人类更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这个腺体的主人是松泽的一个食猿雕学员，此刻已经被送到了训练基地的医疗中心。
洛恩这次带人前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黎烁，而是这个食猿雕新人类和那个变色龙超越者。
电鳗和一个剑齿虎新人类很快带着腺体赶去了医疗中心。
小食猿雕在组织眼里是可以牟取暴利的濒危新人类，但是在松泽的几个学员眼中不过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罢了。
松泽的学员们激进好胜是一回事，但也绝不允许有人想要伤害身边的人。
“行了行了，赶紧送医院吧，抱那么紧也不怕勒着。”何述皱着脸看用藤蔓将黎烁紧紧缠在怀里的向时陨，忍不住出声叫他。
而一旁的崎月也看着他，想着自己确实该听电鳗的，不要招惹这头小豹子，他招惹不起、也招惹不着。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承认，他不敢。
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场合并不多见，而此时崎月并不觉得他看上去很滑稽，相反，这个画面让他觉得有些沉重，让他笑不出来。
崎月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很清楚，如果这个人失去了他怀里的人，会疯。
他很爱这头小豹子，但并不只是爱而已。他驱使着他心脏跳动、血液循环，而这些是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的。
黎烁在医疗中心的病床上躺了几个小时，输了两个吊瓶，昏沉沉睡了一觉，醒过来才略微有了些气力。
其他几个人都被喊去问话了，向时陨原本也是该去的，但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从黎烁身边走开，就协调了说明天再去，一直守在病床前。
黎烁把洛恩伤得不轻，但自己身上也带了伤，看得见的是脸颊擦破了一块、看不见的是藏在衣服里面的划伤和淤青。再加上洛恩给他注射的药物影响，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向时陨虽然没有说什么道歉或是内疚的话语，但是黎烁看着他紧抿的唇角和微蹙的眉头，知道他心里一定又觉得是自己的错。
“干嘛啊……这么严肃，我这不是没事吗……”黎烁拽了拽他的衣袖。
向时陨的神色和缓了些，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疼吗。”
“不疼啊。”他笑。
两个傻瓜聊天，一个说废话、一个说谎话。
向时陨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黎烁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会怎么样。
自己原本只有黑暗的世界是因为黎烁才有了别的色彩，失去了黎烁，就像失去了画笔，他又将重新回到只能用漆黑墨水泼洒的人生。
有黎烁的世界和没有黎烁的世界真的太不一样，而他无法接受后者。
“你知道吗…”黎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其实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身边的人会伤心。”
“一想到我爱的人要因为我去经历那种痛苦，我就好害怕……”
他经历过，才更清楚永远失去一个人是怎样痛彻心扉的体验。
相爱的人总会拼死保护彼此，却忘了如果自己永远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对方会有多么痛不欲生。
“别怕。”向时陨说：“我会保护好你。”
尽管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但至少他终于有了资格、有了立场可以很坚定地对黎烁说“我会保护好你”，不用再被迫去伤害他、远离他。
“我也会保护你。”黎烁吸了吸鼻子，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模样，说出来的却是那样勇敢又令人动容的话语。
向时陨默默扬起了唇角，想着自己怎么就能遇到这么好的黎烁。
一定是上帝觉得这十九年亏欠了他太多，才在第二十年从自己身边选了个最可爱的小天使，送到了他这里。
即便是向时陨一开始很不知好歹地怀疑他的心意、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被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飞向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突然就觉得之前的那些苦痛和折磨都不值一提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避着伤口抱住了黎烁，抱了很久。
只有把他抱在怀里、切切实实感受着他的温度的时候，向时陨才会真正安心。
他即便是从黑暗中来，也是向往着光的。与洛恩不同，更与乔楠不同，他从不愿意就这样深陷泥潭，更不会想要让别人和自己一起沉下去。
而现在他再也不想黎烁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想要他永远盛绽、永远发光，为他、为所有人。
第79章 黎光
第二天上午黎烁和向时陨一起去接受了问话，也就没去训练。结束问话之后才在餐厅和何述几个人碰上了头。
“尤真，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被抓走了。”黎烁搭上叶尤真的肩。
叶尤真摸了摸脑袋：“那也是你教得好。”
黎烁笑了笑，又转向向时陨：“还得谢谢乔伊，如果不是他，尤真也没时间开枪。”
向时陨点头。
而全程没参与的夏亚和池骋今天早上才从何述那里听来了事情经过。
“合着就我们俩错过了呗？”夏亚嘟囔着。
黎烁瞥他一眼：“说得好像这是什么好事儿似的……”
“可是我真的好久没杀人了嘛……”
“……？？”何述皱着眉看他，想着自家小蝴蝶暴躁归暴躁，好歹自己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比起这只小鹅子还是要温柔多了。
冬令营的最后一天晚上，所有学员都聚在了酒店的宴会厅，举行临别的联欢会。
“你们的朋友还好吗？”见到电鳗，何述问了他那只小食猿雕的事。
“已经做了手术，还好。”电鳗说：“谢谢你们拦下了狩猎组织的人。”
“不用。我们也是为了救我们的朋友。”
如果不是有联欢会个人秀的环节，黎烁也根本想不到平日里扛枪举炮开战机的军校学员们其实也有着自己很特别的一面。
比如叶尤真、夏亚、池骋和柯迪军事学院的一个麋鹿新人类联排的摇滚乐。
黎烁也从未听叶尤真说过他会打架子鼓，只是看他画画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他耳机里漏出来的摇滚音乐。但此刻看他甩着头打鼓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摇滚的自由和奔放气息。
而夏亚负责主唱、池骋弹吉他、麋鹿则是贝斯手。
夏亚并不是很大众的、普遍意义上的好嗓音，他的声音很有厚度、也很有故事感。
可夏亚明明就是个小朋友来着，黎烁在心里嘀咕。
向时陨则是和乔伊合拉了一首小提琴曲，与拍摄“黎明之时”的时候那首沉郁忧伤的曲子很不一样，这首叫做“the arena”的曲子节奏感强劲，轻快却又富有力量。
大家表演完的时候就数黎烁的欢呼声最响亮，然而等到叶尤真让他也上去表演一个的时候却瞬间怂成了一团。
“不了不了…我什么都不会……”
“你不会乐器可以唱歌啊，大不了你来个简单的。”叶尤真拉他上去。
而周围的人也都看向这边，想看看这头小豹子会表演什么。
夏亚笑出了声：“你别为难他了…中学时候每次合唱比赛老师都让他站在离话筒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