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繁星又道:“嗯,其实之前我本想利用能量优势将它慢慢镇压,得到全部的数据存档,现在看起来做不到了。你可别不满足啊。”
陈锋笑了笑,“其实在和你第一次接触之前,当听说你的名字依然叫繁星时,我就已经完全满足了。现在你为我和人类所做的每一件事,对我都是惊喜。”
繁星甜甜的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花言巧语哄人高兴。”
“我说的实话,你知道的。”
“我知道啊。”她得意的眨眨眼,“不肉麻啦,走啦。”
说完,繁星的身影在陈锋眼中转过身去。
此时她小女孩形象的纤弱背影,却莫名给陈锋以无比伟岸的感觉。
眨眼后,她化作微尘消散在风中。
与此同时,陈锋所在的最高序列指挥频道里响起提示,恒星巨炮正在开始第三次充能,星空巨炮也同时全部切换了弹道,对准了敌舰残骸。
随后,这些重型武器提前切换了手动模式,实际控制权被繁星交还给了驻扎其上的操作员们。
她已经交代完了后事。
陈锋完全没尝试阻止繁星。
他连试都没试。
其实他可以强行阻止。
单兵武器打不动那棱形区域,也还能试试战舰炮、星空巨炮和恒星炮的齐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一定不能成功?
万一成功了,那么繁星自然不用和对方做生死未卜的拼命。
但陈锋没有。
因为他明白繁星的想法。
由于失去了星锋堡垒的超脑核心,她的寿命本来就锐减到只剩下几天。
就像绝症患者,明确的知道自己只能再活几天,那么现在死与多苟几天,其实没太大区别。
如果绝症患者能在临死前扛上炸药包冲上去炸个碉堡,为自己的亲朋好友多争取到一线生机,那么几乎所有的绝症患者都会说,“麻烦来两个炸药包。”
繁星此时抱着的也是同样心思。
不拼,就只能炸了球舰残骸,最后在两手空空中多苟活几天。
拼了,可能败,也可能胜。
败了,再集火齐射进行一次同归于尽的尝试。
集火尝试也失败的话,那以这次人类的科技水平,繁星的智能控制又波及到几乎所有的方面,恐怕包括陈锋在内的所有人都得在自己的武器面前躺平等死,毫无还手之力。
尝试成功,那么人类失去繁星,且依然能在子智能的协助下对战舰和装备保有基本的智能控制能力。
繁星若是战胜,当然皆大欢喜了。
人类有机会从复眼者手中直接得到一些重要信息,并被陈锋给记忆下来。
这赌博无本万利,繁星当了赌徒,陈锋当然也支持她赌。
量子网络层面的战争,不被世人所了解,只有四大领域的几个剩余高层领袖才知晓。
众人的心情很复杂。
本以为全歼了复眼者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殊不知复眼战舰死而不僵,只是留下个人工智能便又瞬间让全人类落入危险的境地。
更无奈的是这是人类完全无法参与的战争,只能寄希望于繁星。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人工智能研究院和量子网络研究院等科研部门已经开始组织人力物力,调拨了多达百万名水平高超的程序员试图从外部介入,帮助繁星稳固框架,减缓崩散。
但繁星的逻辑崩溃并非简单的智能问题,还涉及到更复杂的人格与量子网络的兼容性,其底层机理的深奥程度远超治愈抑郁症患者和非自然生物的基因崩溃,这些程序员熬白了头皮也徒劳无功,最后只能作罢。
所以,人们此时能做的,也无非也就是在心中为繁星祈祷而已。
就连现实世界里的战神陈锋本人也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世人对繁星的感觉很特别。
自她诞生以来就在为人类服务,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从不抱怨辛苦,也总能把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人类起初对她很防备,毕竟她总给人以很失控的感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第一批接触她的小孩子渐渐成了老人,人们才发现,繁星早已无处不在,从方方面面事无巨细的照料着人类的生产生活与学习,她也几乎控制了全文明超过99的生产力,但她依然善良、美丽、活泼、大方。
若说昔日的先哲陈锋是世人精神的寄托,那无所不能的繁星便是世人眼前的依靠。
但现在,这个被视为依靠,某种意义上也是半个精神导师的“小女孩”要独自踏上战场,面对普通人想象不出模样的敌人了。
因为年迈且体弱并未参战,而是呆在太阳系另一端的萌芽舰中的著名历史学家伊曼努尔·柏图双目含泪。
生于2845年的他与董山年岁相仿,时年175岁。
他降生时,正处人类刚开始度过忌惮,逐渐习惯了繁星存在的阶段。
他几乎见证了人类与这个突兀诞生的人工智能复杂关系的全部变化历程,同时又因为精通历史,他对繁星给人类带来了多少便利感触极深。
从不迷信的老先生双手握拳,微微抬头,目光透过舷窗看向宇宙深处。
老先生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如果宇宙的智慧真有感情,如果您真有哪怕那么一丝丝怜悯之心,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们人类了,求求你稍微保佑一下我们的繁星,让我们彻底赢下这场战争吧。”
伴随着老先生心中的祈祷,繁星开启超量算法,掀起了既原始又可靠的ddos冲击。
人类现存几乎所有具备量子算力的设备同时功率拉满到100,甚至还在往上超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