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城说:你应该和关铭多接触,他年长你许多,多学习一下,这是难得的机会。
郑余余便应是。只是这样一下子就看出了亲疏远近,他二爷爷显然对着关铭更亲近,把他当成自己人。
郑长城:毕了业就要承担责任了,不能再像个小孩一样,到底有什么可不习惯的?要不你就住我这儿,就是上下班有点远。和我住,你更不乐意吧?
你来武羊,怎么能让你自己租房子?
郑余余没想到这么远,他觉得自己租房子根本不是什么事所以刚才才这么说的,没想到郑长城这边这么讲究。
再说回来,他啥时候说他不习惯了?
没说不习惯,关铭说,是我没问,直接带他去看房子了。
郑长城皱眉,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关铭认错道:是我不周全了。
但郑余余却是大概能想到关铭的想法,俩人素昧平生,郑余余吃穿用度又和他很不一样,就算是关铭想说,也怕郑余余不想住。
郑余余一顿饭吃得异常煎熬。
郑长城是独居,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吃完晚饭后保姆开始收拾碗筷,让他想要表现一下的机会也没有,郑余余有些想走,但关铭却陪着郑长城去端详那两只新来的鸟。
郑长城果然很喜欢那只红点颏,那鸟叫起来也真的好听,郑余余听不太懂他们谈养鸟,但也不好玩手机,白文鸟挂在窗边,他就凑过去逗那只鸟,想让它叫两声。
郑长城问最近的案子,关铭想了想,捡了几件事说,但都没什么要紧的,最近没有什么案子,很闲。郑长城听着,后又问他体制内的情况,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像是期中检查一样。
关铭都说好,郑长城没有背着郑余余,批评他道:你脾气太冷淡,早晚要吃亏!
关铭笑着说知道了,以后会改。
郑长城仍不满意,说道:你那张脸,我看着都烦,谁也不欠你的,年纪轻轻,没有个笑模样,你和领导也这样?让人觉得心重不是好事。
郑余余心想:我怎么觉得他在这已经是最佳状态了。
关铭果然又笑着说:我都注意着呢。
看着倒是像关铭才是他孙子。
郑长城后又订对了郑余余两句,老人家高高在上地指点,郑余余点头哈腰,总算是捱到了晚上快八点,这才回了家。
郑余余绷着一根筋,快要累死,终于松下来,关铭却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仍旧很安静。
这次打车回家,郑余余抢着非要掏钱,关铭倒是没再争。
郑余余主要是想到以后可能就要赖在人家家里了,不能老是蹭吃蹭喝,决定从这一刻开始警觉起来,多掏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铭从郑老家回来之后,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郑余余没话找话:哥,你怎么不买车?
嗯?关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道,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买车干什么?
郑余余:
关铭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合适,又说:我路怒。
你也听见郑老说的了,关铭笑道,要不就在哥这将就一下?
郑余余:不不不不将就,我其实是怕打扰你。
关铭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那就这样吧。
是多了一句也不想推拉的意思。
郑余余适应能力超强,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自觉去洗漱,把这件事痛快地定下了,就是有点对不起张智障同学。
走出校门走进社会就是要这样痛饮大染缸里的人情世故,郑余余是一个有理想的年轻人,但这些和他的理想不怎么冲突,他只是理想,又不是愤青。
他无不阿q地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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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感觉出和以前有点点点不一样吗?感觉不出就罢了!
另外,不要再投雷了,黄牌警告。
第6章 去日苦多(六)
郑余余与关铭的生活作息没有什么冲突,关铭睡得时间不定,但雷打不动的早起,早上六点半出门跑步,回来时会带楼下的早餐,郑余余想了挺久,怎么把这个钱还回去,最后只能主动买日用品。
平时的外卖俩人都是轮着点,家里没人做饭。
郑余余一开始觉得自己可能不习惯和别人合住,结果住了一个来星期就已经完全适应了,甚至觉得也不错,关铭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室友,首先表现在他不多管闲事,始终保持着很友善的距离。
一八年的东北饭馆内,关铭又点起了一根烟。
郑余余的手机放在兜里嗡嗡地响了,卢队打来电话,问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还不归队。新发现的死者的尸骨和一个报失踪的人比对上了,正在联系家人。
关铭叫来服务员,结账,郑余余正打电话,没好阻止他。
调来的人到了,郑余余说,丰城区的队长。
关铭略有耳闻,嚯了一声,说道:战功赫赫啊。
郑余余说:说战功赫赫的话,谁能比得过你吗?
关铭听了觉得挺好笑的,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摆了下手。示意别闹了。
你历练三年,两个人走出来,关铭稍微有点晕,缓了一下,说道,也能独当一面了,时间问题。
这不是你的梦想吗?关铭微笑着看着他,为人民服务。
郑余余总觉得这句话中有讽刺的意思,但是关铭说得又如此诚恳。
郑余余才二十四岁,还太年轻,从武羊市支队调到九江,他爸在其中帮了忙,但他也确实学历足够,成绩也出众。
他出生在警察家庭,从小说是潜移默化地熏陶也好,遗传素质发挥作用也好,他确实没有想过第二条路。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他确实是前途大好,一往无前。
他的成长路径和关铭是截然相反的,也难怪两个人最终还是难以走到最后。
郑余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想要成为第二个关铭,甚至超越关铭,但是他不满意关铭的职业态度。他总觉得关铭不热爱警察事业,在郑余余看来,有很多事情是不适合用奚落的态度太对待的,那显然很不体面,很残忍。
我做这件事情,关铭曾经跟他坦诚,说,是因为走到这了。
当时俩人结束了一场案件,一个中年男人,在新年夜将妻子和女儿用刀捅死,然后报警。
法检出来之后确认了死亡时间,调了小区的监控,和男人的证词一对,很简单地锁定了他是主要嫌疑人。关铭进去审了十五分钟,案子破了。
当时正好二月二龙抬头,一直到后半夜凌晨两点多才回家,关铭和郑余余倒在沙发上,连口饺子也没吃上。
那时候郑余余正处在欣赏关铭的能力的巅峰期,对他佩服极了,关铭这样对他说。
你知道人为什么热爱一件事吗?
郑余余说:嗯?为什么?
因为擅长。关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