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三角眼挨了这一巴掌,又屈辱又愤怒,尖叫道:把他们给我围起来,别让他们走了!给我搜,仔细地搜!说不定贼人就隐藏在其中!
公孙克还从没见人对姜羽如此无礼过。这天下最敬贤人,就是周王见了姜羽,也得礼让三分,如今竟被一个无名小卒如此轻侮。公孙克正欲发怒,马车内便传出一道声音:
好了,公孙克。
公孙克气得牙痒痒,不甘道:大人,难道就让他们搜么?
姜羽轻轻笑了一声:搜?我看谁敢搜。
我奉国君之命前来为晋侯贺寿,却在平陵就受到如此礼遇,姜某生平二十几年,从没听过这样的笑话。
他们若是想搜,我们也不必去曲沃了,这就掉头回蓟都,向国君请罪吧。
公孙克的气总算顺过来一些,躬身道:是。
姜羽不知道平陵郡守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还是被驴踢了,竟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下马威,他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会碍于晋国的大国地位,碍于想跟晋国结盟示好,会忍一忍就过去么?
这一番话砸下来,连那三角眼也不敢说话了,这要传出去,可就是他受万民唾弃了,不他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都怪郡守那蠢货!
既然几位军官不想搜了,那我们便进去吧。姜羽等了半晌,没等到什么动静,便道。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公孙克一挥手,大旗重新举起来,随风而动,那铁画银钩的燕字透着无比的威严,这是一个国家的威严。马车轮碾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轱辘辘滚起来。
长长的车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驶过那两列士兵,驶过涨成猪肝色的国字脸,以及脸肿成猪头的三角眼。
但是,想来是平陵郡这些士兵们传递消息太慢,郡守到姜羽他们进城都还没意识到局势。直到姜羽的马车从郡守府前走过,郡守都没出来迎接一下,更别说带他们去驿馆歇息了。
姜羽坐在马车里,暗自摇头:晋国这礼数,可真是不怎么样。我看晋国也快到头了。
这一场闹剧,戚然明也看在眼里,奇怪道:他们如此无礼,你不生气吗?
在戚然明的印象里,如此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已经可以拖出去斩了。
姜羽道:气,怎么不气?所以我得扳回一成,让天下人都知道,晋国的待客之道是怎么样的。
戚然明又奇怪道:你们不是要和晋国结盟么?
姜羽:结盟是两厢情愿的事,可不是我燕国求着结盟的,晋国自以为是第一诸侯国,常常不把其他诸侯国放在眼里。别人忍得了,我却吃不得这个亏。
车队行进中,早已引起了平陵百姓的注意,毕竟他们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但由于郡守的刻意隐瞒,百姓们始终不知道这车队是谁,只看到飘着的燕字旗,知道是燕国人。
这马车里是谁,你们知道么?
燕国的马车,为何郡守大人竟没有出来迎接?
我听说睢阳君奉命来为国君贺寿呢,想来这便是睢阳君的车队?
睢阳君?马车里便是睢阳君?!
所以郡守大人在哪儿?
没有人知道。
议论声渐多,一双双带着好奇又期待的眼睛看着居中那辆马车。
谁都想见识一下睢阳君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担得起天下四公子之首的称号。
天下四公子,分别为燕国睢阳君,秦国广陵君,楚国寿春君,以及宋国钟离君。除了姜羽,其余三人都是诸侯国王室子,只有姜羽一个是世家子。
而且,他还没婚配。
就连晋国人都知道,睢阳君有一未婚妻,与睢阳君可谓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前几年亡故了,在那之后,睢阳君便再未对其他任何人动心。深情人设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受赞扬的。
尤其这个深情无比的人,还是睢阳君。
一双双眼睛翘首以盼,还有人主动跑去郡守府门口,想把那郡守脑子里的水控一控,让他赶紧来迎接睢阳君,顺便让他们也看看。
马车里,姜羽还不慌不忙的,甚至打算去找个客栈暂住。
这可不得了。
传出去,晋国要让人笑掉大牙。
终于,消息不大灵通的郡守得知了城门口的事,又得知了姜羽进城后的事,一时间有些坐不住了。
他原本打算在城门口羞辱姜羽一番,再等姜羽进城来,主动来找他,他再给他们安排驿馆。谁想姜羽这么刚。
郡守坐不住了,于是立马派了小厮来,想请睢阳君到郡守府一坐。
郡守大人说,他已在郡守府内布好了酒筵,特为睢阳君接风洗尘,还请睢阳君过府一叙。
小厮是郡守贴身的小厮,是他夫人娘家带过来的,为人机灵,手脚勤快。
然而,任他三寸不烂之舌,那马车内的人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径直碾过来,半点也不怕把他人给碾了。此人在郡守府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得了这个气,当即气得脸煞白,拂袖回去了。
郡守一听,更慌了。
这可如何是好?
倒是他夫人懂几分道理,柔声道:老爷,睢阳君是何等尊贵的人,论起官职来,大人还要逊他几分,如今他又是客人,代表了燕侯而来。派一个下人去迎,不妥,老爷还是亲自去吧。
戚然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佩剑,见姜羽险些把马车碾到小厮身上,也没觉得什么好奇怪的,淡淡道:现在呢,睢阳君打算如何?
姜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现在该是郡守自己来求着我了,该头疼怎么办的是他,不是我。除非他不想要他的乌纱帽了。
这种事最怕的就是闹大,闹大了传出去是真不好听。
不过,这还是我头一次,还没到晋国国都就碰到这样的事。姜羽说。
以前呢?戚然明问。
姜羽眯起眼回想了一下:以前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来晋国,那时候才十几岁,晋国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晋侯一声令下,诸侯莫敢不从。那次,约莫是我在晋国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了。
戚然明把玩着佩剑的手指倏然一顿,一不小心在锋利的剑刃上划了一下,血液迅速凝结成一滴,落到了剑刃上。
姜羽笑道:这是怎么了,玩剑还把自己玩伤了。
戚然明抬眸看着姜羽,一言不发地想:他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