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计划成功了,姜宣子入狱,畏罪自尽。
听着这些,姜羽忍不住想,不知姜宣子死前,有没有后悔过。他弹尽竭虑,为国为民,却换来的是如此卑劣的栽赃陷害。
他明明也可以享受着自己原有的财富与爵位,什么都不必担心。姜氏曾经的显赫,与董氏相比,不相上下。
当年的知情者,参与者,除了董氏兄妹以及春申,都已经被杀光了。所以任姜羽如何查证,也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只好让当事人自己来承认,还姜宣子一个公道。一个忠贞之士,不该落到这种结局。
也算是他为原主所尽的一份力。
随着王后继续往下宣读她所写的手书,燕侯的眼睛也瞪了起来,右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孱弱无力地指着王后。嘴唇翕动,若不是不能说话,他大概已经破口大骂了。
燕侯这可怖的模样,吓得王后忍不住向后退了退,低下头,说道:“臣妾以上所述,皆是事实。臣妾自知罪无可恕,愿自禁于冷宫,永世不出,请殿下明鉴。”
王后说到这里,俯下/身去,额头触在地面。她今日几乎摘了所有的首饰,着一身极素的宫装。
夏宰夫本就是个正直的人,听得这一番真相,气得浑身发抖。当年姜宣子进行变革,夏宰夫虽没有极力支持,但他心里是欣赏姜宣子的。后来传出姜宣子谋害燕侯的事,夏宰夫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有证据,不得不信。
时隔十二年,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燕侯的右手用力拍着床榻,嘴唇哆嗦了几下,转过视线,不看她,不断地摆手。
姜羽躬身道:“殿下,当年真相已然大白,董氏兄妹陷害忠良,臣父枉死。此事臣不会独断专行,会交予百官以及天下人来处置,请殿放心。”
姜羽说完,便令人带王后回宫,自己也走出了寝宫。夏宰夫跟上来,向姜羽郑重地作揖,沉声道:“当年之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却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心中可惜,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实情。不知睢阳君打算如何处置?”
姜羽道:“如我方才对殿下所说,请百官共同商议。”
听到这话,夏宰夫看姜羽的眼神更加钦佩,向姜羽弯了腰:“睢阳君之高洁,吾辈拍马不及。”
虽拥有强权却不滥用,明明枉死的是他的父亲,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权力,直接把董氏一门给灭族,也没人能说什么。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听得这样的赞誉,姜羽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觉得讽刺,微微笑了一下:“夏大人过誉了。”
翌日早朝。
政事谈尽,王后便在宫人的搀扶下,自珠帘后走出。王后一个后宫妇人,到朝堂上来,引起了百官的猜疑,纷纷看向姜羽,不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见姜羽神色泰然,众人便知果然又是姜羽的安排。
有人瞧见夏宰夫自王后出现,就眼里冒火地盯着她,有些奇怪,悄声问道:“夏大人,您怎么了?”
夏宰夫冷笑:“你且看着罢。”
姬春申早已得到了姜羽的授意,看到王后进来,并没有多吃惊。
百官只见王后走到殿内,朝王座跪下,手中呈上一份手书,张口便道:“罪臣董氏,携手书向太子殿下请罪。”
王后虽是姬春申的母亲,此刻却是个罪人。太子虽是太子,此刻坐在王座上,等同于燕侯。
群臣哗然。
紧接着,王后便像昨日一样,将十二年前如何陷害姜宣子的事,又叙述了一遍。
姬春申坐在那儿,慌得不行,又不能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在场的臣子有不少都是经历过十二年前的事的,越是听,越是心惊。一代执政,名臣之后,忠肝义胆,却落得被陷害至死的结局。
百官越听越气愤,几乎是群情激愤的局面。
王后陈述完毕,俯身道:“罪臣董氏,请殿下治罪。”
这时,夏宰夫突然站出来,问道:“殿下,王后所言,当年您曾经看到过行凶者,却并没有说出来,可是真的?”
姬春申被问得一抖,想起姜羽和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是、是真的。”
这一下,百官看姬春申的眼神都变了。明知一代良臣枉死,却隐而不说,百官不由有些心寒。
正心寒着,贾大人又站出来道:“既然董氏在此,那么主谋罪臣董熊在何处?”
掌刑罚的司寇答道:“罪臣董熊现关押于天牢之内。”
贾大人便转身对姬春申道:“此事事关姜宣子大人的清誉,还请殿下当堂提审罪臣董熊。”
“传、传罪臣董熊。”姬春申道。
内侍的声音将姬春申的命令自殿内传出去,一直把命令传到了天牢,将已经被关押多日的董熊,押解至金殿之下。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已然不见踪影。眼前跪着的,只是一个垂垂老矣,日薄西山的老头,不复荣光。他脚上戴着镣铐,手上戴着枷锁,头发白了不少,凌乱不堪,整个人萎靡不振,佝偻着腰,动作迟缓,枯树皮一般的脸满是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