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折煞微臣了。”姜羽道, “匡扶君主, 本就是为臣之本分。”
“只是, 微臣要向殿下请罪。”
燕侯:“何罪?”
姜羽后退了两步, 弯腰俯身,以额触地, 说道:“三公子为逆党所害,微臣大意, 未能救下他。请殿下降罪。”
群臣之间发出低低的惊呼和叹息。
姜羽传讯告诉他们,姬瑕被叛党挟持,没想到还是没能救下。
听到这话,燕侯的呼吸突然粗重急促了起来,瞪大了眼,眼珠像要凸起来似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后他尚能活动的半边身体, 剧烈地挣动抽搐起来,右手抓着被褥, 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左半边身体却死水一般躺在那儿, 一动也不动。
愤怒, 憎恨, 悲痛, 绝望……同时充斥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他张了张嘴, 发出几声破碎的哭音,而后从混浊的眼里流下泪来,左边半张脸却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殿下, 殿下!……”
太医们一下子慌了,连忙围上来。朝臣也慌得不行。
姜羽低着头退开。
燕侯如今的身子,论理是不能情绪太激动的,可三公子被害这种消息,仍是必须要让他知道。
因为太医们要诊治,姜羽这个外行就不方便在里面看着了,再加上,他也还有的是事情要做。因此便退了出去。
群臣与姜羽一同退出来。
他们所扶持的三公子被害,太子姬春申谋反,二公子不良于行,四公子年纪尚幼,都难堪大位。现在国家之外,戚然明带着兵在与齐国交战,国内改革尚未完成,储君之位空悬,如果燕侯这时候再出了什么事,燕国恐怕要陷入混乱之中。
因此人人脸上都是一脸忧色。
不由得都看向姜羽。此刻姜羽俨然已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姜羽整理了一下思路,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冷静,不能慌乱。他的jūn_duì 已然控制了整座蓟城,若是自乱阵脚,让那些狡诈的旧贵族们钻了空子,没处哭去。
董氏这一次已经无力回天,还有个王后在那儿蹦哒,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因此倘若燕侯真的薨逝,姬春申未尝不可用。
姬春申这人胆小懦弱,关键是听话。
……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徐徐图之。
当然,这只是这么一个念头。
想到这里,姜羽向诸位大人拱了拱手,说道:“天色已晚,诸位大人请回吧。殿下这里有太医在,殿下有上天庇佑,定不会有事的,请诸位大人放心。”
众臣面面相觑,心里有疑问也不敢问。事实上,姜羽现在已经处在一个无人可以控制的地步了。只要姜羽想,他随时可以像原晋国的赵石二氏一样,将这天下收到自己囊中。
而且,在场也有些老臣,知道当年姜羽父母的事,心里不由有些泛嘀咕。有这个仇恨在这儿,姜羽真会毫无芥蒂地去辅佐一个无能的主君,而对唾手可及的权力无动于衷?
兴许过两天,这江山便不姓姬,改姓姜了。
想到这里,群臣心中看法态度自然不一。
倒是夏宰夫落落大方向姜羽回了礼:“今日睢阳君辛苦,且回去好好歇息罢。今后的日子,燕国还需要睢阳君来主持大局,睢阳君可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多谢夏大人。”姜羽道,“我知道。”
姜羽说完后,便掉头向宫外走去。马车候在宫门口,见姜羽走近,车夫立刻下马,搬了脚凳让姜羽上去。
姜羽借着傍晚薄薄的暮色扫了车夫一眼,觉得有些眼生。
多年游走在悬崖边缘的生活,让姜羽时刻都保持着警惕。
姜羽微微皱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车夫道:“小的是新来的,大人没见过。”
“原来如此……”姜羽轻嗤一声,看似信了,然而他一抬手,袖中便飞出几道银针。
由于距离极近,车夫虽然反应很快,却还是被银针刺中了肩膀。银针上淬了毒,车夫闷哼一声,图穷匕见,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插向姜羽的胸口。
姜羽侧过身子躲开,他手腕一翻,匕首又横向刺来。姜羽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肩膀。
刀刃扎进血肉里,发出一声极低的一声响。
姜羽忍着痛,狠狠一掌拍在车夫的胸膛上。
这一掌聚集了姜羽十成十的内力,将车夫打得迅速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灰尘扬起。
姜羽还没有放过他,飞身追上,一脚踏上车夫腹部。
车夫“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胸膛与腹部都遭到重击,肋骨断裂刺到了心脏,腹内内脏也受到损伤。瞪着眼,没一会儿就断气了。
姜羽这才闭了闭眼,有些脱力地倒退一步,喘了口气。
刚才这两下几乎把他体内的内力掏空了。
肩上插着的匕首也淬了毒,姜羽撕开衣料看了一眼,血都是黑的。
姜羽踢了车夫的尸体一脚,骂道:“不要命还得带上我,能不能惜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