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君呢?姜羽呢?他在哪儿?”燕侯又问。
王后道:“殿下您现在病重,不宜操劳,国事有春申在就够了。”
姬瑕才进寝殿就死了。他才走进寝殿,就被人抓进了暗室里,灌了鸩酒,毒死了。燕侯在床上甚至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王后细细看了燕侯一会儿,手抚了抚燕侯的脸,轻声说:“殿下,您累了吧?”
燕侯斜睨着她。
王后继续说道:“若是累了,便立下诏书,传位于春申,由他来替您管理这江山罢。您春秋已高,如今又染上恶疾,是该好好歇息了。”
燕侯抬起眼皮,发现董熊和姬春申不知何时过来了,站在一旁看着他。董熊神情平静,仿佛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只要燕侯立了诏书,任姜羽再如何蹦哒也没用了。
而姬春申还是那副缩着肩膀脖子的怂样,燕侯一眼看过去,他就吓得低下头,根本不敢和燕侯对视,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眼里还有愧疚。
燕侯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若他现在还有半分魄力,他还能欣赏他几分。却永远是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与他的母亲完全是两个样子。燕侯不禁想,自己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的。
“殿下。”见燕侯不说话,王后低声催促,“时候不早了,请您立诏书吧。”
燕侯冷冷扫了她一眼,看向董熊,说道:“寡人是不会将江山交到你们董氏手里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董熊不紧不慢道:“什么叫交到董氏手里?殿下,春申可是您亲生的儿子,他身上流的是姬氏的血,王族的血,他继承诸侯之位,名正言顺。”
王后接话讽道:“不交给春申,难道殿下还想把燕国偌大的江山交给那贱婢的儿子?亦或者,交给你最信赖的睢阳君姜羽?”
燕侯怒目圆睁:“贱婢?你这dàng fù ,你有脸说别人是贱婢?”
——燕侯之所以中风,正是因为前阵子骤然发现王后竟在宫中豢养男宠,把男子伪装成内侍,留在身边,夜夜宠幸。他给气的。
王后脸不青也不红,泰然自若道:“殿下您许久不去一趟我宫里,还不许我自己找些乐子么?您和那些个贱婢们寻欢作乐时,我可是没说什么呢。”
燕侯都气笑了,正欲再骂他几句,董熊拦住了王后,对燕侯道:“殿下,多说无益,立诏吧。臣这里准备了一份诏书,殿下您取出玉玺,盖章便是。”
董熊说着,竟真的取出了一份圣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太子姬春申品性敦厚云云,将诸侯之位传于他。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别痴心妄想。”燕侯道,“都给寡人滚出去!只要寡人在一日,就不可能让你董氏篡夺我燕国的江山!”
“殿下,您身子不好,不要这么急躁,”董熊道,他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数十名宿卫从暗处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燕侯。
燕侯竟被气得吐了口血,鲜血染红了被褥,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董熊和王后:“你们、你们这是要篡位么?”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寝宫的大门突然被人强行破开看了。
姬春申吓得一哆嗦,董熊脸色一沉,王后一惊,三人都向大门外看去。
只见姜羽提着剑,衣摆被血液浸透,在往下一滴一滴地滴着血,正一步步走进来。
王后反应很快,沉声喝道:“姜羽,你这是做什么?竟敢带人强闯国君寝宫,你是要造反么?”
姜羽轻嗤一声,一挥手,他身后的亲卫鱼贯而入。
姜羽笑着摇摇头:“王后,您这可吓不住我姜羽。”
董熊见势不对,心里有了退意。姜羽身为执政,掌握着燕国的军政大权,董熊他们知道自己没什么军权,只能凭借王后调动宫廷宿卫,所以才想着除了姬瑕,逼迫燕侯立诏,一切便大局已定。
没想到姜羽的动作会这么快,就带着人闯进了宫禁,冲到了寝殿来。
董熊知道此刻不可与姜羽硬碰硬,转头便要跑。
“抓住他。”姜羽一挥手。
“是!”几名亲卫立刻上前,将董熊包抄起来。董熊逃无可逃,年纪又大了,根本不是对手,被亲卫押解着回身面对着姜羽。
“姜羽,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董熊铁青着脸说,“你这是造反!你要谋逆么?”
“扣帽子比谁都扣得欢。”
姜羽并不搭理他,扫了眼神慌乱却强作镇定的王后一眼,又看了惊慌失措的姬春申一眼,最后走到燕侯床边单膝跪下,拱手道: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