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戚然明将他扶起来,姜羽脚步仍有些虚浮无力,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戚然明身上,戚然明却走得稳稳当当。他内力惊人,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根本算不得什么。
戚然明将姜羽扶到门口檐下,搬了张太师椅让他坐着,姜羽便拉着戚然明与他同坐。
“好久没听你吹笛子了。”姜羽望着漫天的繁星说,微微出了口气说。
“我吹给你听。”戚然明道。
气流从双唇间流出,进入白色的骨笛之间,清亮圆润的笛音便随着晚风飘向了夜空,与月色融在一处。
月色不醉人,笛音醉人。
翌日,姜羽起身去了宫里,面见燕侯。
燕侯没料到姜羽这么快就下了床,询问太医,太医说姜羽底子好,所以恢复得比常人快。燕侯不疑有他,立刻给姜羽赐了坐,又将“行凶者”,即申大人给传召上来。
几日不见,申大人一身颓败之气,看上去行将就木,垂垂老矣,比几日前老得更厉害了。
看到燕侯,他也没跪。
燕侯对他正在气头上,他心里觉得这申大人就是倚老卖老,恃宠而骄,才敢如此胆大妄为,所以现在十分反感这老东西,便没给他赐座,让他站着。
“申伯,睢阳君在此,你还不快快认罪,向睢阳君致歉?”燕侯道。
“认罪?”申大人嗓音沧桑,不屑道,“认什么罪?我从没给姜羽下过毒,我为什么要认罪?”
燕侯大怒:“你怎么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姜羽在天牢时,只有你去过牢里,还对姜羽用过刑罚,不是你,还能是谁?”
申大人混浊的眸子满是刻骨的恨,盯着姜羽道:“睢阳君果然并非池中之物,对自己竟然也如此狠的下手,申某真是佩服!”
姜羽脸色仍旧发白,闻言低咳了两声:“申大人这是何意?我好端端为什么给自己下毒?”
申大人冷笑道:“你躺几天,就能除掉我这个对手,岂不划算?”
戚然明听得火冒三丈,冷冷道:“申大人对睢阳君用过的刑,难道也都是睢阳君自己给自己用的?”
燕侯也根本不信他,讽道:“上回董熊是这样,这回你申伯又是这样,寡人当真是没料到,你们这些自称是贵族的人,内心竟是如此肮脏,对待政敌是如此不择手段。”
“事已至此,竟然还敢狡辩!”燕侯道,“你若是看见睢阳君躺在床上生死难料的时候,不知还会不会如此恶毒地揣测污蔑他人。”
“呵,我恶毒?”申大人摇摇头,自知再说什么都没用,“既如此,殿下不如处死了老臣。老臣背下如此污名,已无颜苟活于世。”
谈及对申大人的处置,燕侯自然还是要过问姜羽的意思。
姜羽不好开口,便只道:“依律处置便可。但申大人年老体弱,殿下念在他数十年如一日,为燕国弹尽竭虑的份儿上,宽大处理罢。”
最终,燕侯判处申大人流刑,流三千里,剥夺爵位,永不得赦免。
以申大人的体质,流不到三千里便要死在路上。因此这大抵比直接判处死刑,还要让申大人难受。
虽然同是毒杀朝廷命官,但董熊却由于王后和太子的存在,没有判处重刑。而申大人便没有这幸运了。
董熊被革职,申大人被流放,两个旧贵族之中的领头羊,都被姜羽用了同一招给扳倒了,申大人再也没有返回蓟城东山再起的机会。虽然董空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起码现在,他已经无法直接插手到改革诸事宜之中,更加无法阻拦。
因此自此以后,因为姜羽入狱而暂缓了几日的新政,将会推行得更加顺利了。
自王宫回来,燕侯准许姜羽继续休养几日,而后便要官复原职,继续替他推行新政。可惜的是,戚然明则不得不回去继续练兵了。
因此,两人便再没有像这几日一样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夜晚还睡在一处的闲暇时光了。安宁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不过,燕侯命戚然明、韦伯勇等加紧练兵,不是没有缘由的。
自上个月楚国向郑国出兵,吞掉了郑国的一片土地后,作为郑的盟国的秦国便出兵援郑,在郑国的战场上,与楚国打起来了。
燕侯隐隐预感到,大面积的战争快要来临了,他必须做好准备,方能在这场混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六月初六,楚国宛城。
年初,楚侯便向各诸侯国发出请帖,邀各个诸侯王以及周王于今年夏六月初六,前往楚国宛城会盟。
当初的晋国并没有搭理,但现在晋国已经分裂成为赵石两国,姜羽听到消息,是赵国派了人去,石国则没有。秦国也没去,不过齐国去了。而小国基本上都去了。
经过近年来的几场战争,楚国已经初步展露出了他的实力以及野心。大周朝国土广袤,大小诸侯国十几个,能与如今楚国的jūn_duì 想抗衡的,还没几个。
至于周王,他当然没去。
但周王派了姬重带着人,到宛城北部的叶城狩猎,叶城离宛城不过几日路程。明面上是狩猎,实际上却是示威,是对楚国的警告,及对楚国动向的监视。